燭光搖曳中,赫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笑得俊朗,卻眼神犀利的賢羿,不,應該說是當今皇上,玄天成!可是,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就是誹城,離京城也有幾百里的路程,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兩日,他可以私自離宮這麼久嗎?!
慕容舒清滿目的驚愕和頻頻皺眉的表情,讓玄天成因為她醒來而愉悅的心情瞬間降到谷底。收回輕撫她臉頰的手,玄天成看進慕容舒清微愕的眼裡,低低的說道:「你,很不想見到我?!」
確實不想!被玄天成所救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說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窩!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慕容舒清心裡輕歎一聲,只得無語。
但是從她的表情,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玄天成眼神一暗,原本算得上清潤的聲音也顯得冷硬起來,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諷刺,問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彷彿並不需要慕容舒清回答,玄天成接著說道:「慕容小姐?秦小姐?還是將軍夫人!」最後幾個字,說的幾乎可以算的上咬牙切齒。她既然這樣耍弄他,明知道他對她的心意,還逼他下旨賜婚!
慕容舒清原本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了安撫,看了玄天成已經下旨了,這麼說,她和軒轅的婚事已經是詔之天下了!但是既然已經如此了,那麼玄天成為什麼還要找她救她?!慕容舒清慢慢坐直身子,不著痕跡的看了玄天成一眼,卻一不小心,對上了他始終不曾離開過她的眼。
不愧是君王,不需要暴跳如雷,只是這樣深深的凝視,就已經讓人無所適從的只能跟隨著他的意志。
慕容舒清別開視線,還看不出他的心思,慕容舒清只淡淡的回道:「隨便。」
玄天成忽然用手捧著慕容舒清的臉,不讓她轉動分毫,當兩人的視線再次相遇時,玄天成沒頭沒腦的問道:「為什麼?」
他的手很暖,暖的彷彿會將人灼傷一般,慕容舒清想要後退,玄天成卻寸步不讓,似乎她不給他一個答案,他就永遠都不放手一般。幾天的顛簸,讓慕容舒清幾乎沒有好好休息,玄天成的咄咄逼人,讓她忽然覺得很厭倦,乾脆不躲不閃,冷冷的說道:「你這算是興師問罪嗎?我不記得自己和皇上之間有什麼可以讓您質問的。」
她的冷漠,讓玄天成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但是,很快,心中彷彿怎樣也無法排解一半的憤怒讓他怒道:「沒有嗎?你以為我下了旨,就可以永遠逃離我嗎?」
這就是皇家氣勢,君王之威嗎?!慕容舒清在心裡冷笑,只要他喜歡的,就不允許別人說不,是嗎?!慕容舒清用力推開玄天成的手,依然冷冷的說道:「你我之間,根本不存在逃離的問題。我與你,既未有婚約之盟,也未互定終身。本該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毫不相干!好個毫不相干!你與軒轅逸就是兩情相悅,情定終身,和我就是毫不相干!」顯然慕容舒清的「毫不相干徹底激怒了玄天成。他一個使力,將慕容舒清狠狠的按在身下,雙手緊緊扣著慕容舒清的十指,臉幾乎是貼著她。兩人的身體之間完全沒有空隙。」
他突來的動作讓慕容舒清嚇了一跳,這是她原來認識的那個謙謙君子,傲然大氣的賢羿嗎?!還是這才是一國之君真正的樣子?!
慕容舒清微白的臉色取悅了玄天成,只見他緩緩將唇移到慕容舒清耳邊,輕笑著誘惑的說道:「這樣,是不是就有關了!」
老天,他不會是想——
兩人緊貼的身體,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感受得到,玄天成有力而過快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落在慕容舒清的心上,暗暗的調整呼吸,慕容舒清試圖冷靜下來,說道:「皇上您打算強搶臣妻嗎?!」希望他還有理智,記住自己是一個皇上。自古以來,君占臣妻不是沒有發生過,但作為一個明君是絕不會允許自己這麼做的!!
她用君臣之禮來壓他!原本稍稍愉悅的臉色,因為舒清的話,蒙上了陰霾。不過很快,玄天成的嘴角再次輕輕揚起,握著慕容舒清的手也漸漸使力,將唇貼著慕容舒清的耳朵,玄天成輕柔的彷彿在說最好聽的情話一般低喃:「你說,如果,你已經是朕的人了,軒轅逸還會要你嗎!」
耳邊是玄天成挑釁的話語,雙手也被握的生疼,看來,他是打定主意非要得到她了是嗎!慕容舒清雖然並不把身體看的珍貴無比,但是,她也不想把身體交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還是在強迫的情況下,所以,她要做最後的努力。
慕容舒清放鬆了一直掙扎的手,深吸了幾口氣,慕容舒清忽略玄天成落在她耳朵上細碎的吻,冷靜而堅定的說道:「你今天若真這麼做了,不管他要不要我,我,都不會要你!」
玄天成撐起身體,怒道:「你!!!」但是他看見的,是一雙清淨悠遠的眼睛,忽然,玄天成大笑起來,笑聲中,有著自嘲,有著歎息,有著憂傷。他怎麼會以為要了她的身體,她就會是他的,如果她真是這樣的女子,自己還會為她癡狂嗎?!
良久,彷彿是笑累了,玄天成將頭靠在慕容舒清肩膀上,歎道:「我,就真的這麼讓你厭惡!」
這聲歎息,讓慕容舒清的心起了微微的波瀾,她一向都覺得皇上是這個世上最可憐的人,他們被要求擯棄兄弟親情,放下刻骨愛情,同時,也無人敢於與他們結成友情,若願為昏君便罷了,若不是,那麼他們就注定了為這個國家勞碌一生的命運。
慕容舒清沒有推開他完全沒有侵略性的依偎,淡淡的輕語:「我不是厭惡你,你我之間,有著太多的不可能。你要為天下百姓負責,你要為整個朝廷王室負責,你要掌控萬里河山,你要手握百萬兵權。而我——只需一窪清水,一片竹林,一座木屋,一個歸人。」縱使對於一個君王,有多少的感慨和同情,她仍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其中。
房中,因為兩人的無語,陷入了寂靜之中。
玄天成慢慢坐直身子,眼中滿是真誠和保證,語氣卻平緩了許多,輕輕地說道:「我,也可以給你清泉竹林,木屋良人。」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盡力給她,但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無力感,似乎他能給的,卻永遠不是她想要的。
慕容舒清卻揚起了清朗的微笑,輕輕搖頭,笑道:「在皇宮裡嗎?你的宮殿什麼都有,卻唯獨沒有我需要的兩樣東西,自由和尊嚴。」
「自由和尊嚴?!!」她覺得皇宮裡沒有自由,他可以理解,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這皇宮彷彿就是一個大牢籠。但是尊嚴,他甚至可以讓她成為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為什麼會沒有尊嚴?!
慕容舒清從他的臉看到了疑問,也是,一個皇子,皇上,或許,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尊嚴。慕容舒清淡淡的說道:「你認為尊嚴就是尊貴的身份?讓人俯首稱臣的權勢?隨意取人性命的資格?還是,無盡的財富?或許,這些都是你可以給的,但是,尊嚴從來都不是依靠別人給的!」
慕容舒清慢慢的走下床來,扭傷的腳似乎好了很多,小心的走到床邊,用力推開窗戶,迎面而來的,除了冰涼的晨風,還有一縷淡淡的陽光穿破雲層,為天地帶來第一絲曙光。輕輕抬手,彷彿太陽也可以握在手中一般。天,快亮了——
玄天成久久的看著慕容舒清望日的背影,初升的太陽,彷彿就在她指尖升起一般,早晨的風,將她極地的青絲吹得有些狂亂的起舞,孤傲而隨意。玄天成起身,將棉袍披在慕容舒清的肩上,轉身,便出了廂房,只是,在門關上之後,玄天成的聲音幽幽的傳來:「我不強迫你,但是——你,別想再回到軒轅逸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