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陽光照著雪後的大地,蒼白的雪花披上了一抹嫣紅。高大的梅樹下,一個孤傲的身影凝視著朝陽,任憑落梅殘雪沾染一身。她最喜歡這樣站在梅樹下賞雪,只是現在,她在哪裡?!
「軒轅!」裴徹站在軒轅逸身後,輕歎道:「看來舒清不在滄月。」滄月營地被炎雨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舒清的影子,蒼素一路追查,也只是傳來似有若無的消息。
軒轅逸有些黯然的閉上眼睛,低低的聲音裡,帶著疲倦,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
裴徹一驚,走到軒轅逸面前,說道:「這怎麼行?!滄月雖然已經撤軍,但是接下來就要談受降的事情,你怎麼能走?!」這幾天軒轅像發了瘋一樣連續作戰,看樣子,滄月是一時招架不住,撤軍投降,以尤霄的處事風格,不知道受降的時候,還會有什麼花招。
軒轅逸睜開眼,拍了拍裴徹的肩膀,狀似輕鬆的說道:「這些不都是你的專長,而且朝廷一定還會派人來,我在不在都無所謂。」
見鬼的無所謂,自古以來,受降之時,哪有主帥不到之理。但是,看他疲憊不堪的樣子,裴徹要說的話哽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幾乎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好好休息了,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以前的他,以往,就是激戰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他也一樣精神奕奕,哪像現在——
這一切,是因為舒清嗎?!
裴徹看不得他這樣低迷的樣子,怒道:「你要幹什麼?」
軒轅逸慢慢的抬起頭來,那雙佈滿血絲的眼中,有著堅毅而勢在必行的光芒,低低的吐出幾個字:「我要找到她!」清兒,不管她在哪裡,他都一樣要找到她。不會讓她離開自己,這是他對她,也是對自己的誓言。
七天,已經七天了。這種彷彿過去了七年一般漫長的煎熬會讓人蝕骨的疼痛,如果說以前,他只當自己對清兒,是嚮往,是佔有,是喜愛,那麼現在,他承認自己對她,已經離不開,放不下。原來名為愛的東西,是會在無聲無息中侵入你的靈魂,漫過血液,攻佔心房。
他眼中的痛,讓裴徹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軒轅對舒清,已經是如此放不下的地步了嗎?!罷了,裴徹用力拍了一下軒轅逸的肩,朗聲說道:「去吧!這裡交給我!」
「謝了!」軒轅逸終於露出了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雖然,很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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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了一覺,慕容舒清終於有精神走出房間,屋外,是一個小花園,雖然是冬天,但是種植的都是一些長青植物,看起來,也算一片生機盎然。枝葉修剪的很是整潔,不難看出,打理的人很用心,在園子裡站了一會,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雖然有些冷,但是讓人神清氣爽。
一路走走停停,這府上的小路蜿蜒曲折,草木種類繁多,慕容舒清心情很好的閒逛著,也沒有人阻抗她的隨意走動,如果暗處沒有人跟蹤著「悉心保護」,她會覺得更開心一些。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慕容舒清走進了一座更大的園子,相比外面的蜿蜒,這裡倒是簡潔而壯美,遠處,一個深藍色的身影,正在認真的修剪著枝葉,一招一式,熟練而隨心。慕容舒清就這樣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欣賞著他的「創作」!
最後一根枯枝被利落的剪掉,男子才緩緩的轉過身來。對上慕容舒清閒暇帶笑的眼,男子也微微笑一下,說道:「慕容舒清!」
出去除去易容的她,看起來,一樣的普通,只是沒有那一層面具,她的表情更自然而輕鬆。
是客棧裡那個年輕男子。身著布衣的他,一樣的風采出眾!慕容舒清微微點頭,輕笑著說道:「鍾閻」
「你認識我?!」這倒讓鍾閻好奇起來,他與她算是素未謀面,自己無論是在江湖上還是朝堂中,都默默無名,她倒是認識他?!
「知道你!」認識是談不上了,慕容舒清左右看看,走了這麼久,她的腳有些受不了,走到樹叢邊上坐下,慕容舒清大方的回道:「傳說,當今皇上身邊,明有危海,暗有鍾閻。」危海她是見過了,這個鐘閻卻只是聞其名而已,據說此人行蹤飄忽,雖擅長跟蹤刺殺,是當今皇上隱秘的一個勢力,想不到,今天在這裡,見到了。相比之下,他比起那個老實木訥的危海,要難以琢磨的多!
鍾閻再次看向她,一身白衫,卻是這樣隨肆的落著與樹叢之間,完全不見拘謹。鍾閻莞爾一笑,說道:「慕容舒清果然是慕容舒清。百聞不如一面。」所謂皇上的觸角,他對於慕容舒清這個名字,耳聞過無數次,但是人,也是初見,果然是人如其名,舒適清雅!
慕容舒清發現,這樹叢間的草異常的柔軟,手感很好,而且大冬天的,還能如此幽綠,忍不住拔了一根在手裡把玩,口中輕笑回著鍾閻的話:「過獎了。你現在的職責是牢頭?」
「牢頭?」鍾閻一愣,隨即笑道:「呵呵,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他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自得其樂,悠閒愜意的囚犯。鍾閻笑問:「你把這裡看作是監牢嗎?」
慕容舒清抬頭看了看四周,滿目蒼綠,高大的樹木大氣傲然,低矮的灌木生機無限,眼前的景致怕是難得一見的,但是,慕容舒清將青草略過鼻間,聞著淡淡的青草香味,回道:「讓人失去自由的地方,都是牢籠。所謂哪裡!」
雖然她看起來淡然而恬靜,但是鍾閻仍是敏銳的感覺到她不悅的氣息,鍾閻走到她身邊,也拔了一直青草,銜在嘴裡,說道:「你很生氣?!」
慕容舒清也將青草放到嘴邊,輕咬了一下,沒有什麼味道,就是感覺原來淡淡的青草氣息更為濃烈而已,繼續拿在手上把玩,慕容舒清看向鍾閻,笑問:「你也算是救了我,你認為我應該生氣?」
「救了你,可是卻讓你失去自由。不應該生氣嗎?」不知道為什麼,鍾閻就是感覺到她的怒意。
慕容舒清輕輕點頭,說道:「是應該生氣。不過,短暫的停留,就當是休息吧。」這裡的美景,夠她看上一段時間吧!
鍾閻卻沒有她看的這樣輕鬆,主子大費周章的找她,還在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他感覺得到,這次,主子怕是不會這樣輕易放手的,不認同的搖搖頭,鍾閻肯定的說道:「他,不會讓你離開的。」
慕容舒清沒有因為他的嚴肅失去了笑意,反而笑得更為愉悅,慢慢的站起身來,輕輕拍掉衣服和發間的草屑,伸了伸腰,淺笑著說道:「我也不會讓自己永遠受困於此,牢頭,就當是——對你的挑釁,你可要看牢了。」早就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會被不同的原因禁錮,不管是被權勢還是所謂的婚姻。不然,她何須勞心費力,去操控和駕馭權勢。
西烈月說的沒錯,她對於自己想要操控的東西決不會妥協,做這麼多,只為將自己的人生掌握在手中。玄天成想要禁錮她,那也不妨比一比,誰更技高一籌!
鍾閻有些恍惚的看著輕晃手中的青草,如來時一般,翩然而去的慕容舒清,她如說笑聊天一般向他,或者說,是向皇上擱下挑釁的戰書,但是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她在說笑。那由內而外的自信鋒芒,竟是怎麼也掩蓋不住,鍾閻緩緩低下頭,低低的笑道:「難怪了!」
這樣的女子,是主子沒有見識過的吧,沒有恃才放曠的自以為是,沒有自持身份的僑情造作,沒有艷絕天下的無雙相貌,就只是那樣的自由來去,隨心所至!
但是,愛上她,是幸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