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躺回花間的慕容舒清,還沒有來得及欣賞這獨臥花陰,夜下繁星的美景,一個黑影已籠罩在她身上:「他是誰?」
看著如她一般,斜倚在身邊的軒轅逸,慕容舒清輕歎,果然是兩種人,展現出來的也是兩樣風情。如果說秦修之是風雅不俗,隨性灑脫的,那麼軒轅逸便是桀驁不拘,傲氣侵人的。同樣是這樣隨意的橫臥花叢,秦修之做來,便是唯美柔和,與這嬌花靈木似乎交融在一起般。軒轅逸做來,便是霸氣凜然,這花木怎掩得住其鋒芒。
不在意俯視著她的軒轅逸,抬頭仰視群星,說道:「不認識!」
忽然,慕容舒清覺得脖子上輕微的疼痛,軒轅逸已經輕拽下她一直佩於胸前的墨玉竹葉項鏈於手中把玩,俯下身,貼著在慕容舒清耳邊,低沉魅惑的說:「你這麼喜歡送人東西?以後只許送我!」
鼻尖傳來淡淡的酒氣,和著軒轅逸炙熱的氣息,耳邊低沉沙啞,惑人霸道的話語。讓慕容舒清的心湖波動,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也漸漸有些不穩,慕容舒清皺眉暗歎,月色太美,果然也是一種錯。這時候是否可以高唱都是月亮惹的禍。
想著這歌的歌詞,慕容舒清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旖旎曖昧的氣氛也在她輕笑出聲時破壞盡怠。微微向旁邊移出一點距離,笑道:「有沒有人說你很霸道。」
看著向一旁移動的慕容舒清,軒轅逸也沒在為難她,順勢躺下,如慕容舒清一般,平躺著欣賞月夜下明朗的繁星,嘴裡懶懶的答道:「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欣賞這夏夜裡的景致。花香交和蟬鳴,清風常伴明月。
「小姐,小姐。」略帶急促的女聲在庭院間緩緩傳來。
起身,看著匆匆走來的綠倚,慕容舒清輕拍羅裙上的花瓣,問道:「綠倚,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慕容舒清,綠倚覺得心裡安定了許多,幫她拿掉髮絲上的花瓣,說道:「剛才家丁來報,宛如小姐下午割腕自盡,還好雲夫人發現的早,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
割腕?想起那個滿身傷痕,面色蒼白,總是低頭輕顫的女子,慕容舒清輕歎了口氣:「走吧,回去看看。」
出雲閣裡,只有雲佩華,小嬋陪著慕容宛如。房中點著三盞燈,卻也不見明亮,慕容舒清進入房中,朝她們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
兩人擔憂的看了一眼自下午割腕後便沒有在說話,目光完全沒有焦距的慕容宛如,想說些什麼,又似乎無從說起。只好慢慢退出出雲閣。身後的綠倚悄悄掩上門,也退了出去。
慕容舒清走進內室,並沒有看床上的慕容宛如,逕直走到窗前,輕推開窗,瞬間,如水般瑩潤的月華灑滿一室。
「多少人求生,你為什麼求死呢?」慕容舒清淡淡的嗓音,在這月夜裡,顯得空靈而悠遠。
久久,床上幾個時辰也沒有動過的人輕輕動了一下,那雙美麗卻失去神采的眼專注的注視著窗前對月輕歎的女子。月華如水,為一身的清冷的她纏上了朦朧的絲帶,那麼的不真實。
慕容宛如收回視線,看了眼手上包紮好的傷口,還有那斑駁的舊傷,悲淒的說到:「我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日子,活著對我來說,只是受罪。也許死是一種解脫。」
慕容舒清轉身,拿起桌前有些冷卻的茶,為自己和慕容宛如各倒了一杯,來到床前,遞到她手中,自己斜靠在床邊的躺椅上,問道:「你知道,這龍誕茶為什麼特別香醇嗎?」
慕容宛如看著塞到自己手中的茶,不知如何回答,最後只好說:「不知道!」
「你見過冰封萬里,銀妝素裹的景色嗎?」
「沒有。」
「你聽過驚濤拍岸,如萬馬奔騰般的海浪聲嗎?」
「沒有。」
「你想看,想聽嗎?」
外面的世界她沒有見過,她的天空一直都是那很小的一塊,黯淡的星眸子輕掩:「我~~~,它們都離我太遙遠了。」
慕容舒清緩慢而堅定的說到:「從這裡到錦州茶園,只需十日,到臨風關的雪山,只需一月,到東海,只需二十日,這些並沒有妳想像中的遠,這天下,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小。」
「可是我已嫁作人婦,注定逃脫不了。」
慕容舒清笑道:「你不怕被休就可以!」
「什麼?!」慕容宛如瞪大眼睛,原來蒼白木然的臉也因極度的驚訝顯得生動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慕容舒清。
似乎刺激過度了,也是,對一個從小接受男尊女卑,從一而終教育的女子,這確實是個太大膽的提議。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輕歎道:「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在家住上一年半載,我讓你看遍這東隅的名山大川。到時你再來告訴我你的答案。」
「可是李家~~」
「這些你就無需擔心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在這之前,別再做傻事了。」
「仲文他~~」那畢竟是她的夫君,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人,本該是一生的良人,卻是給她傷痛最深的人。
人的一生,該有自己的經歷,自己的視野,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位置,這個世界沒有給予女人這些東西。它只教會了她們服從。在愛情,家庭裡的世界更是如此。沒有了那個他,便沒有了一切。
在慕容舒清看來愛情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卻不該是全部,縱使是堅貞不二,至死不渝的愛,也不需生死相隨,只因那人已深植於心中,不曾離去。
「這段時間,你也可以想想你和他之間,你想要的是什麼,他能不能給你。」說完。不等她回答,慕容舒清已經踏出了出雲閣。
看著灑脫而去的慕容舒清,已經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了,看來母親這些天來告訴她家裡的改變,或許是真實的,她再不是以前的慕容舒清了。
那麼她自己要的是什麼?嫁給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努力的做好一個妻子,是女人的義務,那麼她呢?她想要什麼!手中涼透的茶,已經沒有了任何誘人醇香的氣息,有的只是苦澀難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