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即將過去,但是它彷彿不甘心般,在這最後幾日,釋放著所有的能量,熱得讓人受不了。柔和的月光沒能驅散無處不在的燥熱,寧靜的湖面上,只有竹影斑駁,卻感受不到一絲微風。
慕容舒清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煽著,實在是煽不煽都一樣熱,索性把扇子一扔,走到竹橋邊上坐下。外衣早就被她脫了,隨手將褲腿挽到膝蓋上,把腿浸到湖水中,再把袖子也挽到手肘以上,才算是涼快些。慕容舒清低頭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搖頭低笑起來。要是被那幾個丫頭看見,又要叨念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三年,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偶爾還是會想起遠方的爸媽和哥哥們,不過她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好的,人果然是習慣的動物。這時候她也希望他們已經習慣沒有她。
四團黑影追逐著一抹白色的身影進入隨園,在竹林裡打了起來,白衣人武功很高,若是論單打獨鬥,四人怕不是他的對手,但現在四人攻他一個,漸漸的,白衣人有些招架不住,不過仍能靈活的躲避著攻擊。
藉著月光,慕容舒清微微瞇起眼,才算看清那一身白衣的人是誰!
「住手!」清潤的嗓音,成功的阻止了幾人的對決,黑衣人已經停了手腳,手中的長劍卻未放下,仍然戒備的指著白衣人。
慕容舒清輕笑,不理會他被圍在中間的狼狽,悠閒的說道:「我今天可沒有準備好茶款待你!」
安沁宣也不把眼前明晃晃的劍放在眼裡,晃了晃手上的兩個小酒罈子,回道:「沒關係,我帶了美酒請你喝!」
慕容舒清揮揮手,黑衣人瞬間收劍,消失在竹林裡,寧靜的竹林中,只剩下安沁宣一個人的身影。彷彿剛才的打鬥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安沁宣邪魅的笑容不變,一雙狹長的鳳眼內銳利的精光一閃而過,慕容家的侍衛決不是普通的看門護院。他們的武功就是在江湖中也已經是高手了,慕容舒清卻能讓他們有這樣絕對的服從力和執行力,有這樣的對手,真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安沁宣一個縱身,來到慕容舒清身旁,將手中的酒罈子朝她一扔,自己也抓起另一壇,自顧自的喝起來。
慕容舒清險險的接住扔過來的酒,無奈的看了一眼隨性的坐在自己身邊的安沁宣。心裡無數次的哀歎,她沒有武功好嗎?為什麼她身邊的人個個都是高手,他們以為她也是嗎?!揭開木塞,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慕容舒清輕晃瓶身,讓酒的香氣更濃郁,笑道:「竹葉青?!確實是好酒!」
只聞一下就知道是竹葉青,想不到她這個大家閨秀也是好酒之人,安沁宣調侃到:「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確實不容易,上次在慕容府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這隨園,今天更是一進府就被盯上了。
慕容舒清輕泯了一口酒,聳聳肩,狀似無奈的笑道:「我家有門!奈何你愛翻牆。」
因為炎熱,慕容舒清將一頭極地青絲編成兩條辮子,隨意的垂在胸前,一手輕拍著竹橋,一手搖晃酒罈子。她好像更享受酒的香醇氣息。兩條腿在水面上晃著,月光照耀下,隱隱能看出曼妙的身材。
安沁宣揚了揚眉,語帶輕佻的說道:「你要不要進去換件衣服?」她還真是個有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光著雙腳,裸露雙臂,還能侃侃而談,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一般。不過今天的她很不一樣,少了平常的清冷典雅,倒有些慵懶魅惑起來。
慕容舒清挑眉笑道:「呵呵,你這時候來我這,我穿成什麼樣你不是早就應該想到了。你我均不是在乎世俗眼光之人,現在才去換衣服不嫌矯情?!」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還好吧,只是露了小腿和一小節胳膊,其他地方都很整齊。
安沁宣伸手,剛想再感受一下髮絲如絲綢般柔滑的觸感,卻被慕容舒清用酒罈子隔開了,笑著收回手。身子卻迅速向慕容舒清靠近,當臉幾乎要貼在一起時,才在慕容舒清耳邊低聲笑道:「這倒不一定,說不定,我會見色起意!」
這個時代的男人說話都喜歡貼著別人的臉嗎?慕容舒清想起那張霸道剛毅的臉,不由心裡苦笑,卻也沒有後退,以她對這些武林高手,又自命不凡的男人的認知,只要她後退一步,腰間就會出現一隻手截斷她的退路。無奈,只得忽略耳邊傳來的惑人心弦的聲音,淡淡的回道:「我還不夠美,還不至於讓你失去理智。安大少的獵艷大名我倒是略有耳聞,非絕艷者難入您的法眼。」
不錯,還能調侃他。安沁宣邪魅的唇角勾起,將唇貼在慕容舒清的耳朵上,輕輕的摩挲,緩緩的低語:「說不定,我改變口味了。畢竟大魚大肉吃多了,會想吃些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慕容舒清低低的笑了起來,這男人還真是自大的讓人受不了,微微調整身子,與安沁宣面對面,慕容舒清也是一幅調侃的樣子,笑問:「我該為此感到榮幸嗎?!」
安沁宣也低低的笑了起來,這是唯一一個在他柔情低語的時候還能揶揄他的女子,坐直身子,仰頭飲下一大口酒,才朗聲笑道:「呵呵!你真是讓人疑惑啊。這次你完全可以把傅家擊倒,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為什麼最後你卻放過他呢?」在他看來她絕不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之人。
慕容舒清如他一般,豪爽的喝下一大口酒,良久,才淡淡的說道:「現在的局勢還不是打破的時候,若是傅家倒了,那麼慕容家就會被擺在風口浪尖上,擴張的太快,會引起朝廷的忌憚,沒有一個皇帝會允許國家經濟落入一兩個人手中,木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這樣互相牽制,才能安上位者的心。」這個時代,與皇室作對,意味著與一個國家的政權為敵。
「你打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畢竟傅家是慕容家絲綢布匹,精紡刺繡上最大的對手。
放過嗎?慕容舒清低笑,自信從容的說道:「傅家這次在子槐樹籽上損失了一大筆,沒有獲得御用之名,他的彩雲坊生意已經大不如前,只要牽制好他的其他產業,傅家慢慢的,就會變成一個空殼,要滅傅家只是時機問題。」
看著她飛揚自信的樣子,安沁宣忽然發現,原來她的美是以這種方式展現的。不嬌美,不熱情,不溫順,卻總是那麼獨特、自由。
或許,他們在成為對手的同時,也可以合作一會。「上次你說沒有促使我們合作的利益出現,我們沒有合作的機會,那麼現在我要和你談一次合作。」
「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