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夕陽,溫暖而絕美,只是疊翠小宿裡的綠倚和淨水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只因床上那抹人影依然安靜的躺著,沒有轉醒的跡象。綠倚守在床前,一步也不願離開,良久,人影終於輕微的動了一下,緩慢而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小姐,您總算醒了,嚇死我。」看慕容舒清終於醒來,綠倚激動的握住她的手,擔心的聲音中已帶著明顯的哭腔。
睜開眼,就看見綠倚眼含著淚光的看著她,慕容舒清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一張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沙啞而難聽,慕容舒清皺著眉頭,艱難的想要坐起來。忽然襲來的眩暈感,讓她差點倒下床,一**的疼痛侵襲著她的神經。
綠倚眼明手快的扶住慕容舒清,拿了靠墊,讓她坐好,才心有餘悸的說道:「您昨晚回來就睡到現在,怎麼叫也叫不醒,嚇死我們了。」
昨晚?慕容舒清用力的揉了揉混沌不堪的腦袋,思緒才逐漸明起來。昨晚和海月喝酒喝到夜裡,回來的時候,只覺得有些微薰而已,想不到這「無味」的後戲這麼厲害,居然讓她昏睡了快一天。昨天貪戀秋風清涼,在江上吹了一天,她這回真的是感冒了,現在只覺得呼吸不暢,頭暈眼花。不過看綠倚和淨水擔心著急的樣子,慕容舒清努力的對她們微笑道:「我沒事。」
知道她笑得勉強,淨水端著白粥來到窗前,小聲說道:「小姐,您先喝點粥,藥已經涼了,我再去熱一熱。」
「什麼藥?」慕容舒清疑惑。
綠倚將薄被拉高,把慕容舒清的胳膊放進被子裡,才解釋道:「大少爺今早來找您,您一直叫不醒,少爺擔心就請了大夫,大夫說您是風邪侵體,感冒風寒,就開了方子。」
她醉得還真是不輕,連大夫來過她也不知道,伸手接過淨水手上的粥,卻在她手上看見一片殷紅,慕容舒清問道:「淨水你的手怎麼了?」
淨水急急收回手,說道:「沒事,煎藥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
慕容舒清拉過她的手細看,紅成這樣,怎麼會沒事,晚點就要起水泡了。低歎一聲,說道:「燙到了就別忙了,讓綠倚去弄就好了。」
綠倚端起桌上的藥碗,說道:「是啊,讓我來吧。」
淨水收回被慕容舒清握著的手,接過綠倚手中的托盤,急急走出去,說道:「沒事,我去就可以了。」
這丫頭是怎麼了,平常也不是這麼風風火火的人。正要問綠倚是怎麼回事,祁睿碩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祁睿雖然是舒清的親哥哥,但終歸男女大防,他來到床前的屏風前,便停下的腳步,問道:「清兒,你醒了?好點了嗎?」
這樣隔著屏風說還真是彆扭,慕容舒清就著綠倚的手,想要起身,祁睿在外隱約看見她掙扎著起來的身影,連忙說道:「躺好,別再吹風了。」這麼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
實在是渾身無力,慕容舒清也沒有再勉強自己起來,隔著屏風問道:「我沒事,大哥哥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明日就是外公大壽,我本來要帶你去選些禮物的。」往年外公生日,清兒都是到了京城再纏著他陪她去買,今年一直沒見她提,打算今天帶她去挑選的,不想她卻病了。
原來是這件事,慕容舒清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回道:「不用了,我已經備好了。」
聽出慕容舒清聲音裡的疲憊,祁睿也不再逗留,起身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大哥先走了。」
「好。」
祁睿正要出門,就遇上了端藥進來的淨水。淨水看見來人,馬上低下頭退至門邊,讓他先走,可是祁睿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淨水面前,擔心的說道:「淨水,你的手好點了嗎?讓我看看。」
淨水後退一步,避開祁睿伸過來的手,畢恭畢敬,卻明顯疏離的說道:「謝少爺關心,奴婢很好。」
她的抗拒,讓祁睿進退不得,想要再說些什麼,淨水卻是頭也不抬,顯然不願與他多說,無奈之下,他只得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淨水拿著的托盤上,說道:「你……,早晚記得擦。」
說完,祁睿不等淨水推辭,快步離開了疊翠小宿。
淨水沒有回頭,盯著瓷瓶看了一會,一直低著的頭,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慕容舒清透過屏風,看得也不真切,不過祁睿對淨水如此關心,決不僅僅只是主子對丫鬟的感覺。只可惜現在看來,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其實他們也算般配的一對,只是還要看祁睿對淨水的用情到達什麼程度,不過現在她實在沒有心力去管,她的頭疼得讓她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接過淨水遞過來溫熱的藥,一口氣喝完,慕容舒清又倒回床上,很快陷入了昏睡中。
慕容舒清吃了藥,睡了一覺,感覺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很倦,呼吸也不怎麼暢快,但好歹頭是沒有那麼疼了,才慢慢的掙扎起身,屏風外的綠倚端著茶水急急的走了進來,扶著她坐起來,慕容舒清看窗外天已經全黑了,明亮的月光撒了一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才開口,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彷彿藥燒起來般,讓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咳了起來。
綠倚一邊拍著她的背後,為她順氣,一邊將茶水遞到她手中,回道:「戌時,晚飯時老夫人派人來傳膳,說是小舅爺和舅夫人也趕回來了。您吃藥睡了未醒,老夫人讓您好好休息。」
喝了一整杯水,才算回過氣來,將空杯遞給綠倚,慕容舒清思索了一會,問道:「嗯,現在祁家人都到齊了嗎?」
想不到祁雨也回來,他鎮守東海八年,其中只回來過三次,也算是東隅錚錚鐵骨,盡忠職守的將軍了。他的妻子東若雪,原來是武林中有名的第一美人,武功更是不凡,八尺白綾在她手中,便成了令江湖中人聞而色變的絕佳利器。看祁風卓小小年紀,就已經是清秀俊朗,不難想像東若雪是怎樣的美人了。
綠倚想了一會,回道:「除了小舅爺的大公子祁風華拜師學藝未歸外,都到齊了。」
祁風華!就是那個一出生就被東若雪的師父帶上山去的孩子嗎?十八年來,竟然沒有回來過,不過聽說當年他被帶走時,東若雪的師父曾說過,十八年後便會讓他下山,今年就是十八年之期,明天他會出現嗎?這還真是讓人期待。
如果說祁家人都到齊了,那麼那天晚上她見到的慵懶男子,應該就是祁雲的大兒子祁風賢了,傳說祁風賢是祁家最沒有出息的兒子,不思功名,整天只會風花雪月,喝酒閒遊。但是就她那天看來,祁風賢決不會是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那他把自己塑造成這樣的形象,又是為何來呢?慕容舒清輕笑,祁家也算是臥虎藏龍了。
慕容舒清緩緩躺下,對身邊的綠倚說道:「傳話讓覃銳明酉時把我要的東西送至祁家。」
「是。」綠倚柔聲答道。
慕容舒清已經躺下了,忽然又轉過身來,明天是外公大壽,再不去請安實在說不過去了,她是百般不願,卻又不得不做,最後只得無奈的對綠倚說道:「明日叫我起床去請安。」
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綠倚忍著笑,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