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顧遇很少來酒吧, 往常就是去, 也只是挑個安靜的地方, 喝杯酒。
如今他所在的地方...
卻是美國紐約最熱鬧、最繁華的酒吧。
這個酒吧是上流人士最愛的地方, 在這裡面的, 不是有錢的、就是有權的。
而裡面的設施,也是精緻華美。就連項目, 也要比其他地方多許多...
如今舞台上正有十多個妖豔的女子衣衫半解, 隨著音樂擺著臀跳著舞。
而與這些熱鬧氣氛格格不入的,卻是坐在吧檯前的顧遇。
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 扣子解開了三顆,在這光怪陸離的燈光下, 愈發顯得皮膚白皙...偏偏他氣質冷冽,倒是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顧遇抬了頭。
連著十幾杯酒下肚,他的面上已經帶了幾許緋紅, 一雙眼也開始有幾分流離...
一張緊抿的紅唇, 如今沾著酒, 在這昏暗的燈光下, 晶瑩欲滴。
冷冽的氣質,禁慾的氣息,勾人的魂魄。
同時結合在一個人的身上, 竟讓圍觀的一群男女都起了幾分意思。
顧遇顯然並不知道,這個時候的他...
是多麼惹人。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已經沒酒了...
「滿上。」
這話是對吧檯的服務員說的。
服務員是個年輕姑娘,她看著顧遇這樣的神色, 便好心勸道:「先生,您已經喝得夠多了,再喝下去該醉了。」
顧遇笑了,他這一笑,剎那之間令得滿室生華,連帶著一群人的眼睛也更亮了。
「醉?醉了好啊...醉了,就不會想那些求不得的事了。」
那年輕姑娘顯然也被顧遇的美色所惑,可更觸動她心靈的卻是他低聲呢喃的那句話,以及那句話後的悵然與悲傷,竟讓她忍不住便想落了淚來。她也不再勸他,給他又倒了杯酒,倒的卻不是先前顧遇所喝的,而是一款味道相似,酒精度卻稍低的。
顧遇接過酒杯,笑著和她道了聲謝。
而後,他繼續轉頭看著舞台,震耳欲聾的音樂,人群的吶喊,舞台上的女人已經快脫到沒有衣服了...
顧遇抿了一口酒,繼續看著,眼中卻無慾無波。
一個長得體態豐腴、模樣精緻的女人往他這處走來,她的手輕輕搭在顧遇的肩上,唇貼得人很近:「你是一個人來玩嗎?不如和我們一起去玩啊,我的朋友都在那呢。」
顧遇順著她的眼神,往一處看去,那裡坐著五六個年輕男女,如今正興味十足的朝他看來。
他不喜歡這種眼神,更不喜歡這種氣息難聞的女人,靠他太近...
他剛想說話,女人卻已經被人推開。
另一個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甚至佔有慾十足的挽住了他的胳膊:「這個男人是我的,你們誰敢動他?」
顧遇皺了皺眉,他側頭看去,首先看見的是那一雙如海洋一般、如天空一般的眼睛...
他一怔,眼中還有些許迷離,聲音卻很清醒:「是你?」
惠特莉輕輕哼了一聲,先前搭訕的女人早就走了,她轉頭看著他,卻聞到一股酒味,味道濃郁卻並不難聞:「你究竟喝了多少?」
顧遇歪著頭想了想:「也許十杯,也許二十杯?記不清了。」
惠特莉看著他帶著紅暈的臉頰,還有那一雙迷離的雙眼...
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溫潤如玉。
沒想到喝醉酒,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副情景。
惠特莉這個時候,特別慶幸今天和朋友來了這邊,要是顧遇真被哪個小妖精勾了去,她真是哭都沒法哭。
她坐在顧遇的邊上,讓服務員也倒了一杯酒...
作為女性的知覺,她察覺出顧遇有事,這一樁事估計還和女人有關。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你怎麼了?」
顧遇笑了笑,他把杯中的酒一口飲盡:「我沒事。」
惠特莉搖了搖頭,斬釘截鐵:「你有事。」
顧遇看著她肅穆的神色,一愣,而後是輕輕笑了起來...
他湊近她,低語道:「那你說,我有什麼事?」
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卻是顧遇先失了神,重新坐好了。
惠特莉臉上也有幾分紅暈,可她看著比她更不自在的顧遇,心裡便更想笑了...
她眨著眼睛,也低語道:「你是因為女人,而這個女人,是莊姜吧。」
顧遇一怔,他側頭看她...
那雙眼睛有他的倒映,他怔然的神色,微皺的雙眉,都倒映在那一雙湛藍色的眼睛裡。
顧遇回過頭,指腹磨著酒杯的面。
他低聲與她說了幾樁,他和莊姜的舊事。
良久,他才輕輕嘆了一聲:「我說過,要忘了她。我也真心為他們祝福...可是每每見到他們在一起,我這顆心還是忍不住抽動。真是可悲啊。」
惠特莉一直未曾說話,她安靜的,聽著他一樁一樁,一句一句說來。
等他說完,她才開口:「我聽人說過,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入一段新的戀情。」
顧遇扯了扯唇,搖了搖頭,卻未曾說話。
惠特莉看著他,燈光下的他容顏比往日更甚:「你討厭我嗎?」
顧遇一愣,而後是搖了搖頭。
他對惠特莉,從初見時複雜的情緒,直到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知曉她是一個直來直去的性子...
他向來喜歡這樣的性子,又怎麼會討厭呢?
惠特莉一雙湛藍的眼睛因為笑意,藍的愈發濃郁了,她伸手把臉側的發撩到耳後:「那,我們試試吧。」
「試試?」
顧遇彷彿沒聽明白,在觸到她的眼睛,卻像是福至心靈一般,知曉了她所說的「試試」是什麼。
他攏了眉,聲音清冽:「我不討厭你...甚至還有幾分喜歡,可這個喜歡只是朋友間的喜歡。」
惠特莉湊到他的身前,親了他一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討厭嗎?」
顧遇整個人都緊繃住了,他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這是在拍戲外,第一次有人親他。
竟讓他一時間有些怔然。
惠特莉見他不說話,伸出小舌輕輕舔了舔他的唇角,聲音瘖啞:「這樣呢,討厭嗎?」
顧遇依舊緊緊握著杯子,他合了闔眼,而後側頭看她,有些無奈:「惠特莉...」
「噓——」
惠特莉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你不討厭,既然不討厭,為什麼不試試呢?」她這話說完,竟撒起嬌來:「你是我這麼多年,頭一個看中的男人。你連試都不試,就打算讓我出局嗎?」
顧遇的背脊,以至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
他垂眼看著惠特莉,唇緊緊抿著,卻未曾說話。
顧遇其實並不喜歡他人的觸碰和接近,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的親近,他卻並不討厭。
良久,他低頭看著她,伸手撫上那一雙眼,瘖啞著聲音:「試試?」
惠特莉喜笑顏開:「好啊,試試!」
顧遇看著她的笑顏,太過燦爛,竟讓他也忍不住笑了開來。
那就試試吧。
...
2017,九月。
百花獎後,莊姜提議四個人好生聚一餐。
聚餐的地點...
是在莊姜和唐卿的家裡。
如今正是初秋季節,主餐便為火鍋,其餘再做幾個簡菜。
屋子裡很熱鬧。
唐卿和顧遇在廚房忙活著,莊姜便教惠特莉包餃子,兩人一面說著話,一面包著餃子,動作並不快。
莊姜看著惠特莉依舊平坦的小腹,湊近她低聲問道:「什麼時候和他說?」
惠特莉臉一紅,她垂眼看著小腹,陽光下的她竟然有幾分說不出的柔和:「我打算,今天和他說。」
「不錯不錯——」
莊姜眼中興味十足:「我很期待顧遇會有什麼表情。」
兩人聊得起勁,顧遇走出來看著他們,便也笑著插了一句:「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惠特莉現在也會說些中文了,有些磕磕絆絆,意思卻是對的。
「我們聊女人間的話呢,你不去做菜了?」
顧遇察覺出惠特莉口中濃濃的嫌棄,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
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大多還是惠特莉遷就著他,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他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要是以後生了孩子,他怕是連一絲地位都沒有了。
...
這一頓飯,四個人吃了很久。
等吃完——
惠特莉躊躇了下,便和顧遇說了:「我去檢查過了,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
她這話音剛落,便是盤子掉在地上,清脆而破碎的聲音。
顧遇怔楞的看著她:「孩,孩子?」
惠特莉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底一沉,他不會是不高興吧?
「你,你等下...」
顧遇說完這句話,就風風火火往外走了。
這一番動作,三個人都有沒回過神來...
等回過神,顧遇早已消失乾淨。
莊姜皺了皺眉,扶著惠特莉去沙發坐著:「你別急...」這話說完,她便先罵了出來:「年紀越大,越不穩重。」
惠特莉手撐在小腹上,勉強扯了個笑:「他是不喜歡嗎?」
莊姜握著她的手,輕聲勸慰著:「不會的,哪有父母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別著急,等他回來好好問清楚。」
...
顧遇一來一回用了半個小時。
莊姜去開的門,剛想說話,便見他風風火火走到了惠特莉的身前,單膝跪了下來...
他從褲袋裡摸出一個首飾盒,打了開。
裡面放著一枚鑽石戒指...
在燈光的照射下,愈發顯得璀璨。
顧遇看著怔住的惠特莉:「這是我很早以前就讓人定製了的,我把你和我的名字刻在上面...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
惠特莉怔怔看著他,她以為,他是不喜歡,逃避了。
原來,他是去拿戒指了。
惠特莉一串串眼淚掉了下來,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先前委屈留下來的:「等我戴上你的戒指,這一生,你都不能離開我了。」
「好。」
惠特莉面上的淚化作笑,她緩緩伸出手:「顧遇,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