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世前那幾日,他甚至還看到母親被人叫道草垛後面去,那是隔壁的鄰居王叔,原來母親不僅和賴皮,和別人也有一腿,而且在父親在世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重新面對這事情,他的心裡依舊只有憤怒。
他去叢家拉王二虎回家的時候,從王二虎嘟嘟囔囔的話語中知道了叢家和王家的來龍去脈,他的哥哥竟然一直喜歡的是明歌隔壁家的鄧姑娘,是因為鄧家不願意這門親事,所以媒人才說的明歌,他的嫂嫂,他的明歌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好在這一世明歌及時發覺了王二虎的心思,要和哥哥一掰兩半。
也是在這一次,他終於又見到了明歌,雖然夜色昏黑,雖然只是擦肩而過,可他依舊一眼就認出了她,這個時候嫂嫂瘦瘦小小的,肩膀依舊單薄。
可是誰能想到這瘦小的女孩,她卻能撐起一個大家庭呢,能在任何時候都會笑著對他說,“沒事,以後日子就會好的,堅持!”
堅持,堅持到最後,她卻死狀淒慘,多麽可悲!
這一次,他絕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
叢家堅持要和王家退親不退禮,王二虎因為這事要去燒了叢家的房屋,後來還是他隱晦的提議令王母茅塞頓開的將與明歌定親的人換成他,大概對王母來說,最起碼就不用損失那一擔的糧食了。
叢家會答應也是意料之中的,畢竟以他對叢家人的了解,叢父叢母也是兩個見利忘義之人。
哥哥去了邊關,他則經常去鎮子上的學館,隔著窗戶聽學館裡的夫子講學。
這樣過了段時間,大概覺得他悟性不錯,夫子收他做了學生,那個家,他便不經常回了。
曾經還想著自己重活一世一定不讓母親受賴皮那種人侮辱,一定要改變他的那個家,可經歷了這些事,他才知道重生可以挽回很多事,但也有很多事情根本無法挽回,就像他的母親,就像他的哥哥!
上一世,叢家的小兒子上了戰場再也沒有回來,但這一次上戰場的卻是她,她難不成也想學鄧伊人那個女人來個替弟從軍嗎?
他因為這事擔憂的晚上做夢全是她鮮血淋漓,
亂風崗上只剩一件衣服幾根骨頭的畫面。
可到頭來他發覺自己的擔心純屬多余。
她不僅沒事,還在軍中當了陣長,算是榮歸故裡!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的母親去重新去了王家,重提換親,等他的母親從王家回來,他隻覺得無語至極,可事已至此,他總不能再跑到她家去說,還是他娶她,這事不會變麽!
哪怕他是真心實意,可在她眼中估計也是個笑話吧。
叢父叢母訛糧,他冷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好話說盡,又和叢父叢母商量著願意給糧,甚至願意雙倍給,但這退親的事全都由叢家來承擔,叢父叢母為了糧滿臉堆笑立馬改口表示全是自己女兒的問題!
他尾隨著哥哥王二虎出去,再次看到了她。
這一次,他依舊不能面對面,不過哪怕是這麽遠的距離,他卻依舊能看出如今的她和往日裡的區別。
明歌,她一直堅強,卻不曾有這麽狠辣的一面,他為她高興之余,心中隻覺得疑惑。
是不是,她也重生了呢?
因為重生了,所以她才改變了她自己的命運,所以她不再如上一世般那般活著!
這種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過一次,他完全相信也會發生在別人的身上,若不然明歌不會變化這麽大。
他開始默默的關注收集她的消息,她和鄧伊人成了好朋友,鄧伊人在鎮子上開酒館,她還前去坐鎮。而且這一世鄧伊人並沒有和他的哥哥再有乾系!
關於她的很多事情都和上一世有了區別,前前後後的一聯系,他完全可以肯定,明歌也重生了。
如果她也重生,有了前世的記憶,那他該怎麽去接近她面對她?畢竟在她的眼裡,他是小叔子,也是她仇人中人一員。
在自家的院子外,他瞧著她熟門熟路的翻牆,瞧著她做了和自己前世一樣的事,看著自家的洶洶大火,看著她遠遠站在另一處負手而立,衣袂飄然,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塵埃,她已鳳凰涅槃,他連仰望她都沒有資格。
他如上一世般四處遊走,也時刻關注她的消息,她依舊是以男兒之身示人,在軍營裡、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
可十多年過去了,她似乎沒有半點要退身在幕後,攜一知心人相伴的意思,是不是因為上一世的陰影,讓她沒有了再嫁人的打算。
哪怕她這一世變得再強大,可心底卻還依舊無法修補上一世的陰影!就如同哪怕他非常想靠近她親近她,非常想為她遮風擋雨,可因為上一世小叔子的身份,讓他連見她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她三十歲還不曾嫁人,那他就拋開一切的憂慮,努力去娶她,為她遮風擋雨!
他向聖上討了恩典前往西域,在途中遇到她的大軍前往邊關。
她騎在馬上英姿颯爽,他坐在馬車裡掀簾望她, 一時癡癡。
再後來,他趕著馬車,她掀開車簾在身後問他,“既然喜歡我,為什麽不早點找我呢?”
為什麽?
因為不敢,因為害怕,因為一直覺得自己才是害死她的人,所以一直忐忑不敢面對她,隻想在角落默默的祝福她,默默的幫她,卻沒勇氣踏出見她的第一步。
她乾脆坐在他身邊咯咯咯的笑,“王小虎,我總覺得自己認識你很多年了,該不會我們上輩子也是夫妻吧,唔你比我小這麽多,說不定你上輩子是我小叔子!”
他板著臉說,“上輩子我們也是夫妻!”
只不過是生不同衾死不同穴的夫妻!
她還皺著眉說,“王小虎,你讓我這樣炸死算是欺君之罪吧,以後你跟著我只能像過街老鼠一樣四處流竄,你甘心嗎!”
心甘情願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