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嫂嫂,他最敬佩的嫂嫂,代替哥哥將他整個家撐起來,又送他去讀書,每隔幾天都會跑半點的路為他送吃食的嫂嫂,鼓勵他好好念頭為家中爭口氣的嫂嫂,在他終於能撐起整個家的時候被休出了王家。
他見到哥哥,也見到了新嫂嫂,在哥哥的口中,嫂嫂就是個十惡不赦不守婦道的蕩/婦,怎麽可能?他印象中的嫂嫂笑的和切溫柔,在陌生人面前則如一隻時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這樣膽小的嫂嫂她怎麽會做出那種事。
他不相信,他一點都不相信嫂嫂會做出那種事!
他千裡奔赴回到王家村,沒想到會撞到母親與別人通奸的事情,那人他認識,是村頭最出名的賴皮,哥哥說嫂嫂就是和這人通奸,他聽到了自己母親和賴皮的說話,聽到賴皮威脅母親在去京城之前把王家的家什土地以及銀子全舀給他,不然他就說出母親誣陷殘害自家媳婦的事,反正他自己是個不怕死的光腳,要是王母不答應,他就去村子裡散播,去京城找王二虎散播。
兩個人在屋子裡吵嚷著,王小虎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了個一清二楚。
蹲在自家窗戶下的他那一刻渾身都在發寒,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做出這種事,他沒想到自己最想報答的最敬佩的嫂嫂會被這一對奸/夫如此對待。
屋子裡兩人的聲音簡直就如世上最惡心的聲音令他想吐。
他將門用棍子關好,又抱了一捆子稻草從灶房找了火石點著從窗戶處扔進屋子,然後將窗戶從外面插住。
這才連夜離開了王家村。
王小虎在鎮子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叢家的村子裡打聽嫂嫂的事,嫂嫂卻已經去世了,那些人提起嫂嫂一個個都是滿臉的嫌惡與鄙夷,就好似嫂嫂是個瘟神一般甚至在說起嫂嫂的死,這些人都覺得是惡有惡報!
因為肚子裡懷了孽種,又是被與人通奸被休棄的婦人,嫂嫂連入土為安都不能,直接被叢家扔到了亂墳崗,他去了亂墳崗,找到的不過是幾根骨頭與幾件染了血的破爛不堪的衣物,他依稀還能辨出這衣服是嫂嫂幾年如一日般穿的衣服。
他將衣服和屍骨為下葬,在立墓碑的時候,王二虎之妻這幾個字卻怎麽也寫不出去,他閉眼又睜開,手指咬破,在木碑之上寫下王小虎之妻!
再回到京城,
他沒有和哥哥住在一處,而是自己遠遠的租了個房子。
哪怕明歌不是被自家哥哥親手殺死,哪怕罪魁禍首是自己的母親和賴皮,可王小虎還是無法坦然面對哥哥,他每每看著哥哥對新嫂嫂笑的時候,就覺得心痛的難以忍受,甚至還有種想暴打哥哥的衝動。
王二虎找上王小虎的時候,王小虎才知道自己的母親並沒有在那場大火中死去,大概是老家呆不下去了來京城找哥哥,王二虎想讓他搬回去一家人住在一起,他卻拒絕了,吃團圓飯的時候,他聽著母親在埋怨因為明歌做出的那種事情她在老家都沒臉待下去,又瞧著王二虎對新嫂嫂低言細語溫柔夾菜的樣子,他的心那一刻就像是被人緊緊握住了般難以呼吸,丟了碗筷,菜還沒上全,他已離席。
胸腔裡被一股子憤恨之意熊熊燃燒著,可他卻不知道自己這恨該如何發泄,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哥哥,父親打他記憶起就一直臥病在床,他的家起先是被自己的母親和哥哥撐起來的,等於這兩個人養育了他!
可他的嫂嫂呢,那麽好的一個女人卻無辜慘死,還無法入土為安,他恨哥哥與母親但更恨自己,索性離了京與他的老師四處遊走,走了很多地方的他在老師的勸說下回到了京中,再回京,物是人非。
他的哥哥和新嫂嫂和離了,賴皮從王家村來到了京城找上了自己的母親,因為怕事情被戳穿,母親被賴皮不停的勒索,後來更是在柴房通奸的時候被新嫂嫂撞破,當時的新嫂嫂懷了身孕,因為這事情流產了,知道明歌是被自己的婆婆生生冤死的,且新嫂嫂將這事告訴王二虎的時候,王二虎對明歌的冤死並沒有什麽大的反應,反而還說,她不死我怎麽能娶你的話,新嫂嫂實在無法接受這事提出和離。
自己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因為賴皮被流掉了,而且伊人也和他有了隔閡,王二虎將這事全部按在了賴皮的頭上,將賴皮打死在了城外破廟裡。結果卻被乞丐撞破,又去勒索王二虎,王二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卻因為這事惹上了官司,因此被革職。
他回到京城的時候, 王二虎和母親都在他租的院子裡住著,新嫂嫂和離後認識了一個商賈,王二虎每天叫囂著要去打斷那商賈的腿,結果出去堵了幾次,別人的腿不知道斷沒,王二虎自己的倒是斷了一條,因為新嫂嫂和賴皮的事情,王二虎天天毆打喝罵母親,覺得是母親讓他成了如今這般落魄的模樣,才使得新嫂嫂會離開他。
他是從王二虎的口中知道這些事情的,王二虎還讓他去找人教訓那個商賈,他瞧著如今自家哥哥落魄潦倒的樣子,心底更多的卻是悲哀,他的哥哥自始至終都不覺得明歌的死與他有關系,他聽自家哥哥與母親吵罵的話言話語,明歌遭受那樣的事情,分明還是哥哥教唆的母親,真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會是他從小就崇拜的哥哥。
他無法為明歌報仇,也無法在這事上釋懷,在老師的引薦、皇帝的招募之下遠去西域!
他再也沒回京,更沒有去見自己的哥哥與母親,客死他鄉最遺憾的事就是無法回到王家村外的那片樹林裡與明歌合葬。
卻不曾想一睜眼,竟回到了小時候,這一世他再也不會讓上一世明歌身上的悲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