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仙姑果然有幾分本事,如果她給太后的方子奏效,大殿下便能徹底吐氣揚眉了。」說到這裡,寧仲坤拍了拍胸口,「方纔看見那火鳳凰莫名其妙沒了我還心驚膽戰了好久,好險。」
「我有事離開片刻。」寧淵卻沒有同寧仲坤多說,而是起身從不起眼的地方退出了屋子,來到殿外,太后殿是個戒備森嚴的地方,寧淵剛一出現,便招來了兩個侍衛的盤問,不過還不待寧淵回答,便有一位頭髮花白的嬤嬤從遠處走來,道:「這是前來參加筵席的客人,不得無禮。」
那嬤嬤神態端莊,身上的穿著也比一般宮人華麗許多,瞧著應當是位有些身份的人物,兩名侍衛聽見她的話,立刻垂著頭退下去了,那嬤嬤走到寧淵面前,寧淵先行了一禮,「敢問可是太后殿的康嬤嬤?」
那嬤嬤瞧了一眼寧淵道:「公子的衣裳被酒水打濕了,隨我來擦一擦吧。」說完便轉身離去,寧淵立刻跟在他後面,二人走到一處僻靜地地方,康嬤嬤才停下腳步,表情有些嚴厲地對寧淵伸出手。
寧淵自袖袍裡掏了掏,摸出一根樸素的銀簪子交到嬤嬤手上。
見著那銀簪子,康嬤嬤臉上肅穆的表情立刻土崩瓦解了,彷彿見到了什麼心念之物,手指微顫地在簪子的花紋上撫摸了兩下,哽咽道:「娘娘她還好嗎。」
「貴嬪娘娘一切無虞。」寧淵躬身道:「娘娘也記掛著嬤嬤,知曉我此番進宮,特地讓我向嬤嬤問安。」
「我一個老奴婢,哪裡敢受娘娘的安。」康嬤嬤抹了抹眼角浸出了的淚花,「當年我不過是浣洗局的粗使婆子,不小心洗壞了月貴嬪的披肩,多虧舒娘娘相救才能保得性命,這銀簪子便是那時送給娘娘的謝禮,後來我梳頭的手藝被太后看上,時來運轉得以入了太后殿,可娘娘卻遭了難,我雖是太后殿的掌事嬤嬤,卻也只是個奴婢,眼睜睜看著娘娘被趕出宮,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能說,一直心中有愧啊。」
「康嬤嬤不必自責,貴嬪娘娘與皇子殿下這些年一直安好。」寧淵安慰道。
「哼,當年的事情必定是娘娘身邊出了陷害的內鬼,以為出賣娘娘能換得榮華富貴,可惜多行不義必自斃,自打娘娘出宮後,除了一兩個運氣好被撥出了宮的,其餘全都莫名其妙死掉了。」康嬤嬤定了定神,「娘娘既然拖公子前來聯絡老奴,想必是有打算了,公子可詳細與我說說。」
寧淵便壓下聲音,附耳在康嬤嬤耳畔如此這般一番,康嬤嬤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便有勞公子照顧娘娘,那位何仙姑的事,老奴自會打點好的。」說完,康嬤嬤後退兩步,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宮中人多眼雜,公子還是快些回去,免得人被人發現了起疑,宮中的事情交給老奴,公子放心。」說完,便轉身匆匆走了。
寧淵又順著人少的地方走回宴客的花廳,還未進入殿內,忽然聽見裡邊傳來一陣悠揚的,琴簫想和的樂聲。
那樂聲以琴音為主,簫聲為輔,奏的是一首陌生,卻極其好聽的曲子,可以聽出無論是彈琴之人,還是吹簫之人,技藝都十分高超。
寧淵踩著輕步子走入殿中,剛跨過門檻,便望著殿內的一幕停住了腳步。
大殿正中央擺著個琴台,一名華服公子坐在旁邊,修長的十指不停在琴弦上遊走著,陣陣樂聲如泉水叮咚一般從琴弦上不斷流淌出來,而在那貴公子身邊,另一名身著玄色衣袍的青年長身玉立,一柄鐵簫正被他放在唇邊,用簫聲迎合著公子的琴聲,兩人看得出均是技藝卓越之輩,相互之間的配合也堪稱天衣無縫,一時殿內連說話的聲音也無了,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欣賞著這一難得的樂律表演。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子的琴聲由緩慢轉為急促,再轉為緩慢,青年的簫聲也從渾厚激盪漸漸變為空曠悠遠,直到他們二人雙雙停住,那樂聲卻依舊像在殿內經久不散一般,緩緩飄遠直到再不可聞。
「好,好!」皇帝用力拍了兩下手掌,「孟世子的琴藝在華京中是出了名的,朕從前也聽過幾回,已覺得是堪稱天籟了,比起宮中樂師要好上不知凡幾,不聊今日一和上永逸王爺的簫聲,更是讓人覺得歎為觀止。」說完,皇帝看向身側滿臉笑容的太后,「太后以為如何。」
「這樣好的樂聲,哀家也是頭一次聽到。」太后同樣點頭讚歎著,隨即又向孟之繁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曲子,為了之前哀家從未聽過?」
「回稟太后,這是夏國樂師盧廣秋在數百年前所作的《桑田月下曲》,此曲的曲譜在我大週一直只有殘本,小人多年來一直在找尋曲譜的全本,不料意外得知永逸王爺處竟然藏有全本,於是便舔著臉皮向永逸王爺討來了,而王爺願意以簫聲相和,使此曲更為豐盈,實在是讓小人驚訝不已。」孟之繁說到這裡,還側過身向呼延元辰躬身一禮,「還要多謝王爺成全。」
「孟公子過譽了。」呼延元宸有些拘謹地抱拳回禮,面具下方的唇角微微勾起,「正好我也沒有準備什麼拿得出手的賀禮獻於太后,用這樣一首曲子聊表心意,也總不至於顯得太過寒酸。」
「孟愛卿,你有一個好兒子啊。」皇帝伸手向孟國公點了點,同時舉起了酒杯,孟國公立刻起身應著,殿內又恢復到了觥籌交錯的場景,幾名宮人上前將琴撤下去了,寧淵不動聲色地走回座位,卻又忍不住朝呼延元宸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彎腰聽著孟之繁說話,兩人臉頰貼得極近,看得寧淵心裡一陣不是滋味。
寧仲坤似乎有些喝醉了,見寧淵回來,便扯著他道:「我悄悄告訴你,其實吧,我一直懷疑孟之繁那小子是個喜歡男人的斷袖。」
寧淵眨眨眼,似乎沒聽清一般,「你說什麼?」
「也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京裡許多公子多少都是這麼猜的,不過是顧忌那小子的身份,不好意思擺到明面上來說罷了。」寧仲坤打了個嗝,「你說這孟之繁吧,年紀也不小了,身份又在那擺著,自打他成年後,上門主動求親的貴小姐可不少,孟國公也挑過一些身家樣貌都過得去的想要給他成婚,結果全被他拒絕了,說是年歲還小,當多花些功夫在勤學上,談婚論嫁之事男兒不宜過早,不談婚嫁便不談婚嫁吧,京城裡想多玩兩年而不是端個母老虎回家將自己綁著的富家子弟也不是沒有,偏偏這孟之繁當真奇了,這樣的年紀了連通房丫頭都沒有一個,要我說他不是下身不行,就鐵定是對女人不感興趣。」
「堂兄,我瞧著你是喝多了。」寧淵不動聲色地說著,「世上有些人便是喜歡潔身自好,以己度人未免太過狹隘。」
「也對,的確是不該以己度人。」寧仲坤笑了兩聲,「可縱使荒唐如我輩之流,縱使煙花妓館去得膩味了,也不會想不開弄個少年戲子養在府裡吧,咱們做不出來的事情,人家孟之繁也做得嫻熟得很吶。」
寧淵正端著酒杯的手停住了。
寧仲坤的酒勁一上來,這八卦一開腔便擋不住了,「我便告訴你,這早就不算什麼秘密了,前兩年有個很紅的戲班子翠竹班在京城開台,裡邊有個年輕戲子叫曲岳的,濃眉大眼,生得很是高挑俊俏,演的又都是打戲,和其他鶯鶯燕燕的男戲子很不一樣,迷倒了京城裡一大片的丫頭小姐,後來孟國公做壽,將這翠竹班請到府裡開台,臨了了別人都被送出了府,唯獨那曲岳被在孟府裡留了一夜,第二日出來的時候有人瞧見他表情古怪,走路的姿勢也不甚安穩,後來把,隔三差五的,那曲岳都會在晚上人少的時候由孟家的馬車悄悄接進孟府,天亮了才會送他離開,有人好奇暗地裡打聽過,原來是孟之繁那小子看上了曲岳,塞了不少銀子給翠竹班的班主,而那曲岳每每被送到孟國公府,也不是去唱戲的,而是被孟之繁拉進房間裡不知道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說到這裡,寧仲坤打了個長嗝,酒氣噴得寧淵眉頭微皺,可他卻沒有將頭挪開,彷彿想要繼續聽下去。
「你可別以為我在誆你,這永逸王爺吧,雖然一直戴著面具瞧不清廬山真面目,不過只看這身段,便要強過那曲岳不知多少倍,孟之繁性子向來高傲,與各家公子也少有往來,如今居然會主動找那永逸王爺套近乎,十有**是瞧上人家了,打算瞅準了機會下手……」
「堂兄,你當真是喝多了,現下可是太后壽宴,當心失了分寸。」寧淵卻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表情生硬地提點道,被寧淵這麼一說,寧仲坤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現下身處何地,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閉上嘴去不再說話。
可他剛才所說的那些內容,卻彷彿在寧淵腦子裡生了根一樣,任憑寧淵如何努力都趕不走。
「孟之繁那小子是個喜歡男人的斷袖。」
「如今居然會主動找那永逸王爺套近乎,十有**是瞧上人家了,打算瞅準了機會下手。」
「這永逸王爺吧,雖然一直戴著面具瞧不清廬山真面目,不過只看身段,便要強過那曲岳不知多少倍。」
寧淵一咬嘴唇,側過眼又朝呼延元宸的方向看去。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明顯,呼延元宸很快注意到了這兩道探尋的目光,也朝寧淵回望過來,咧開嘴角笑了笑,可惜他笑容還沒完全撐開,寧淵就已經把目光收回去了。
剛拜了一半的笑容被卡在了那裡,呼延元宸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僵了一會兒,才尷尬地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酒。
坐在他身後擔當護衛的閆非可將剛才這一幕都收到了眼裡,任憑自己冷汗直冒,可作為一個屬下,他卻不好對自己的主上指手畫腳什麼,雖然從剛才少主他居然要和那孟世子「琴簫和諧」的時候,少主他或許只是出於客套,並沒有往深處想,但他閆非看在眼裡,只覺得要翻了天了。
還記得那日在給災民分發晚飯的時候,只是瞧見少主與孟公子說了兩句話,寧公子便對自己擺了一通臭臉,眼下寧公子已經看見了方才「琴簫和諧」的一幕,如果少主再要自己去幫忙傳話,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閆非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呼延元宸的背影,接連唉聲歎氣。
壽宴在一通恭賀聲中終於落下了帷幕,賓客大多喝過了頭,由宮人們一波一波送上各自的馬車,寧家人裡唯獨寧仲坤最得意忘形,醉得幾乎攤到,被兩名宮人一個拉手一個抱腳抬著走,其他人無論是寧華陽還是他那兩個兒子,都是落落大方沒有半點醉意,瞧著這一家人,可其他人看向寧仲坤那種嘲諷的目光,寧淵微微搖頭,想著寧國公有廢嫡立庶的念頭也不是沒可能。
寧淵與他們來的時候是一路,回去的時候卻不會再同路了,城西的宅子已經修繕好,他還要回去同舒氏說康嬤嬤的事情。因筵席結束得早,周石要到約定的時辰才會趕車來接,寧淵只能站在宮門口等著,便在這時,一輛掛著孟家標示的寬敞馬車停在了他面前,孟之繁從車窗裡探出半個腦袋:「寧兄可是要同路,不如我送你一程。」
「不用。」寧淵客套地應著,「我已經安排了車駕,稍等片刻便能來了。」
「是這樣嗎。」孟之繁點了點頭,「不過我想寧兄你應該是會等很久的,因為我已經差人向你的宅子裡報過信了,你今夜會坐我的車駕回去。」
寧淵瞇起了眼睛。
「寧兄還是上車吧。」孟之繁主動拉起了門簾,「方纔壽宴上拘謹得很,我想寧兄應當也沒吃什麼東西,我正好準備了些酒菜,咱們可以邊吃邊聊。」
孟之繁的馬車外邊看上去平凡無奇,不過內裡卻同司空旭的有得一比,寬敞不說,各項裝飾也都舒適無比,馬車軸上甚至還特別加了減震用的軟墊,讓馬車雖然在行駛中,車廂內卻絲毫感覺不到晃動,就連酒杯裡的酒液,也只以極其輕微的幅度晃著波紋。
想來是嫌棄天熱,孟之繁脫掉了外袍,十分不見外地只穿著一身中衣,車內小桌上的菜式也儘是一些生冷涼菜,就連酒也是放在一個加了冰塊的冰壺裡。
「我一直很怕熱,叫寧兄見笑了。」見寧淵不說話,孟之繁便主動開腔,「寧兄嘗一嘗這酒吧,這可是永逸王爺送給我的夏國名酒,聽說是用時令水果釀製的,酒香中別有一番果香,比起咱們的酒來要醇厚許多。」
「孟兄現在,與永逸王爺看起來倒很是熟稔。」寧淵總算端起了酒杯,杯中酒液也確如孟之繁所說的那樣果香四溢,可寧淵忽然覺得喉嚨裡像梗著什麼東西一樣,壓根吞不下去,是以聞了聞,又方向。
「我與他可不止是熟稔那般簡單。」孟之繁卻忽然放低了語氣,有些神秘地對寧淵道:「不瞞寧兄,你可知道那位永逸王爺的名諱是什麼?」
緊接著,還不待寧淵回答,他便像自問自答一般將答案抖了出來,「華京裡估計有許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這位前來出使的永逸王爺,就是曾經一直呆在咱們大周當質子,三年前才被召回國的大夏皇子呼延元宸。」
寧淵當然知道這些,可他有些摸不準孟之繁忽然對他將這些事情抖出來有什麼用意,只能故作不知道:「哦?既然永逸王爺曾經在咱們大周呆過,應該有不少人會認識他吧,怎麼會只戴了個面具就沒人發現?」
「這你便有所不知了。」孟之繁擺了擺手,「夏國軍力向來強盛,呼延元宸雖為質子,卻是從未被我朝控制過,不光如此,華京的貴公子們對這位夏國皇子也是有些忌憚,都擔心來往過從親密的話會被人視為逆黨,所以除了一些大型場合外,幾乎沒有人會與他有私交,也就只有景國公府的景逸那小子與他關係不錯,可如今景逸被景國公扔到軍隊歷練去了,如今幾年過去,他又掛上了個面具,自然無人能將那位永逸王爺辨認出來。」
「既然如此。」寧淵道:「孟兄又是如何得知的?」
「此事說來有些丟臉,寧兄你可莫要笑我。」孟之繁輕笑了一聲,「我從前的確與呼延元宸沒什麼來往,也不能成為熟稔,但他或許不熟悉我,可我卻是熟悉他許久了。」
孟之繁望著自己手中的酒杯,眼神像是沉入了回憶裡,「其實在呼延元宸初來朝那日,我便見過他,那時候我還小,聽聞有夏國質子要來,或許是為了看新鮮,剛巧迎接打點的事務又是我父親在處理,我便讓我父親悄悄將我帶上了。」
「我還記得夏國的儀仗有些寒酸,甚至連一輛馬車的沒有,幾個人灰撲撲地騎著馬,由大周的官兵護送著直到華京城門口,呼延元宸就騎在最前邊的馬上,看著比我大不了幾歲,穿著也有些寒酸,一點沒有身為皇子的架勢,當時我無比失望,心想這居然就是夏國的皇子,比起咱們大周光是排場就差上了不止一星半點。」
孟之繁一面說,寧淵卻在腦子裡自行想像起了那一番場景,將呼延元宸的個子變矮一些,臉也弄得小上幾歲,再套進一身寒酸的衣服裡,騎在一輛灰撲撲的馬上,只是這麼想著,寧淵忽然覺得一陣喜感冒了出來,忍了忍才控制住嘴角的笑容。
「我以為這位質子殿下只是個不起眼的傢伙,便沒去在注意他了,直到在長公主為婉儀君主舉辦的生日宴會上,我又碰到了他,那場宴會上長公主同婉儀君主開玩笑,說要從在場的諸位官家子弟中挑一位做她未來的夫婿,隨後一群半大小子便開始了比試,從箭術比到馬術,再比到近身功夫,一路都是呼延元宸遙遙領先,那麼多的貴族子弟,甚至是將門之子都不是他的對手,尤其是景逸,還被他一招劈得差點折了手,我才覺得,這位皇子殿下還真有那麼兩下子。」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只要沒什麼事,我都會悄悄從家裡溜出來,跑到城西的質子府去瞧牆角,躲在巷子口,剛好能看見呼延元宸在院子裡舞槍的模樣,我從來不知道居然還有人能將一桿槍舞得那麼好看,於是回家之後便讓父親找武師來教我槍法,可惜我孟家一貫都是文臣子弟,實在是不通武藝,跟著武師學了幾次,領會到自己並沒有天分之後我便放棄了,只是還是時常會跑到質子府外邊去蹲牆角瞧他舞槍,偶爾還會撞見他吹簫,我知道和簫聲最配的應當是琴音,舞槍不行,這琴棋書畫的差事我卻能試一試,於是回來之後便找了樂師習琴,只是那時候壓根就想不到,最後竟然將這琴習得京城聞名。」
聽孟之繁說了這麼多,又絲毫沒說到重點,寧淵卻一點不急,老實說,他和呼延元宸認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接觸到他的過去,那些他從未告訴過自己的事情,現下從孟之繁的嘴裡聽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認識他,甚至同景逸一樣和他關係好到稱兄道弟,可惜我到底是沒有景逸那股豁達勁,和敢於同自己父親頂撞的那份勇氣,父親三令五申嚴禁我同外族子弟來往親密,所以有時即便在街上碰到了,我卻連招呼都不敢打,我曾經對於這樣的感覺十分困惑,一個朋友罷了,得之我幸,不得也不會有什麼,直到一個叫曲岳的戲班出現。」
忽然間聽孟之繁提到曲岳,寧淵不禁神色一凜,他忽然意識到,真正的重頭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