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著冰冷而堅硬的外殼,但林逸飛知道越是竭盡全力的防守,崩潰的時候就越痛苦。
林逸飛輕輕來到他的身邊躺下,這個時候他除了陪著他之外,任何言語上的安慰都是徒勞。
耳邊是克裡斯淺淺的呼吸聲,但是林逸飛很清楚他沒有睡著,甚至一定是睜著眼睛迷茫地盯著某處。
克裡斯一向是沉默的,但是很多時候一個眼神,甚至於他眉梢的一個聳動都有著某種意義,林逸飛能夠得到來自他的資訊。而現在,他就像是一潭死水。
林逸飛輕輕側過身去,從後面抱住了克裡斯,小心翼翼地握上他的手,這個時候林逸飛才感覺到他的指尖那麼冰涼,仿佛所有的溫度都隨著奧茲本太太的離開而流逝了。林逸飛傻傻地按摩著他的指尖,希望他能夠慢慢暖起來。
不知不覺,晚餐時間就到了。喬治端著餐盤走進來,輕輕放在了桌邊。
玉米濃湯的香味彌漫在房間裡,林逸飛撐著上身垂首看向克裡斯,他沒有半點食欲的樣子。
“吃一點,好不好?”林逸飛拍了拍克裡斯的肩膀,對方終於有了反應,搖了搖頭。
林逸飛端著湯坐到床的另一邊,與他面對面,舀了一小勺探到克裡斯的面前。對方只是翻身轉向另一面。林逸飛的心臟像是被什麼銳利的東西劃破了表面,嘶啦啦疼痛著溢出血來……克裡斯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而更讓林逸飛疼痛的是,他不知道怎樣讓克裡斯走出來。
兩個小時之後,喬治上來看見一點都沒有動過的晚餐,搖了搖頭。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窗外是一片荒蕪的景色。
“我曾經失去了一個朋友。我很好的朋友。他不是那種在其他人眼裡好相處的人,但是在我眼裡的他是最完美的。”林逸飛靠坐在床頭,低下頭來看著克裡斯,手指輕柔地撫弄著他的髮絲,像是要撫平什麼深刻的溝壑。
“當有人告訴我說,他不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我覺得我自己像是做了一場美夢,然後忽然夢醒了。”林逸飛的眉心輕顫了起來。
“我……其實一點都不堅強,克裡斯。有人問我為什麼知道那個朋友死的時候沒有哭。其實我哭了,只是沒讓別人看見而已。之後我不再哭了,是因為我覺得他還沒有真的離開我。我甚至睡著之前還會想著,等到他回來,我會對他很好很好,把以前沒有做到的都補回來。”
克裡斯依然不說話。
林逸飛就這樣陪著他,拿出他書櫃中的書,念給他聽。克裡斯不睡覺,林逸飛也不睡覺。克裡斯不吃不喝,林逸飛也陪著他。
就這樣一整天過去了,林逸飛沒有休息過也沒有吃東西,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和克裡斯融為了一體,克裡斯的痛苦,他也在承受。
第二天的傍晚,喬治敲開房門,輕聲道:“林,先生在客廳等你,說要和你說兩句話。”
“好的。”林逸飛看了看一旁的克裡斯,跟在喬治的身後出了房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進食外加沒有休息的原因,整個人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胸口也略感沉悶。
眼前的喬治身影仿佛快要變成兩個,林逸飛皺起了眼睛,一腳踩下去的時候如同落下萬丈深淵……
“林——哦,我的上帝啊!”喬治第一次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坐在沙發上的奧茲本先生轉過頭來,看見那個情景整個人驚得站了起來,然後沖了過來,“天啊!叫醫生……不是!馬上開車!林!林!”
林逸飛從臺階上摔下去了,整個人從最高處一直滾到了最底下。
喬治試圖拽住他,但是發生的太突然了,一切都來不及。
躺在床上的克裡斯聽見樓下的喊聲,身體像是被針紮一樣整個人彈了起來,沖出房門站在樓梯口,看見的場景讓他愣在那裡,一步也邁不出去。
林逸飛躺在地上,雙眼似乎沒有焦距地看著,奧茲本先生半跪在那裡,左手手托著他的後腦,當他換手的時候,左手上全部都是血。
“小心……小心他的腦袋……”
“是不是腦震盪了,萬一顱內出血……”
“快點,把他抬起來,我們去醫院!”奧茲本先生看向走過來的兩個傭人,吼了起來,“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過來幫忙托著他的頭,喬治,我們倆抬他上車!”
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根本協調不起來。
克裡斯忽然從樓梯口跑下來,對奧茲本先生說,“繼續托著他的頭。”
說完,他整個將林逸飛橫抱了起來,走向門口。車子已經停在那裡了。
而屋裡的傭人以及喬治目送他們到門口,都捏了一把汗。
車子開到了最近的醫院,經過一系列包紮檢查之後,林逸飛被要求留院觀察。
“那孩子確實沒事吧?”奧茲本先生蹙起眉來,“那個孩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流了很多血。”
“那是因為正好撞破了腦門上的血管,還好止住了。從片子上來看,沒有任何顱內出血的跡象,請您放心。”
奧茲本先生略微舒了一口氣,“麻煩幫我把他轉到加護病房,我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照顧。”
從林逸飛被送進急診室開始,克裡斯的拳頭就一直攥的很緊,直到一聲說“放心”的時候,他的手指才微微鬆開。
“他什麼時候會醒?”克裡斯在醫生轉身的時候問。
“啊,這個就說不清楚了,可能馬上,也可能他睡上一覺才會醒。不過我要提醒一下,因為腦震盪的關係,他醒來之後也許會想吐,還有暈眩。”
護士們將林逸飛推向加護病房,克裡斯跟了過去,然後一直坐在床邊看著閉著眼睛的林逸飛。
那樣的神情讓奧茲本先生動容,就像是那天他發現睡在自己肩上的妻子已經停下了呼吸,他僵著身子忍耐著卻無法阻止身體的顫動和眼淚的奔湧,克裡斯就站在他的面前木然地看著這一切。
一整個晚上都過去了,直到主治醫生過來查房,林逸飛仍然沒有睜開眼睛。
“為什麼他還沒有醒過來?”克裡斯冷冷地問。
院長早就打過招呼了,這間病房裡的人絕對不能得罪,但是眼前少年的冷冽氣質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不舒服。
“有很多原因。按道理今天之內他會醒過來,而今天還沒有過去。”主治醫生和旁邊的護士說了些什麼,然後在自己的查房日誌上寫了一些東西離開了。
期間有人來給林逸飛打過營養液,根據奧茲本先生的要求,他們也替克裡斯打了。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如果您不願意打營養液的話,怎樣堅持到病人醒過來?”護士揚高了音調,將奧茲本先生囑咐她的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果然,克裡斯撈起袖子,伸出了手臂。
但是林逸飛卻一直沒有醒。
中午,值班護士來換了點滴又離開了。
到了下午的三、四點,克裡斯終於失去了耐心伸手按響床頭的按鈕,護士急匆匆趕來。
“出了什麼事情嗎?”
“為什麼他還沒有醒?”克裡斯的目光幾乎要把趕來的護士殺死。
“……這個很難說,也許他再過一個小時就醒了呢?你看,心電圖什麼的都正常,也許他只是……只是多睡一會兒而已……”
這個護士說的沒錯,林逸飛一天一晚沒有休息過,雖然只是輕微的腦震盪,但是疲憊襲來,他就這樣睡了很久。
克裡斯沉默了。
護士退了出去。
克裡斯看著林逸飛寧靜的眉眼,似乎要永遠一成不變,忽然之間他的肩膀聳動了起來。
整間房間除了儀器有節奏的滴滴聲,就只剩下克裡斯喉頭哽咽的聲音。
“……好痛啊……”林逸飛動了動指尖,因為克裡斯太用力,他不得不醒過來了。
“……”
林逸飛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天花板似乎在轉動一般,他下意識用手按向太陽穴,才發覺自己腦袋上已經被纏了紗布。
“你是故意摔下去報復我的嗎。”
林逸飛側過頭去,看見了克裡斯,也只有這個傢伙能把自己的手指捏到痛醒過來。
“……報復你什麼……”林逸飛的腦袋緩緩清醒了一點,當他意識到克裡斯是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心裡面一陣狂喜。
“你說你曾經失去過一個朋友。那種感覺就像從美夢中驚醒。你為了報復我沒有和你說話,所以你決定讓我從一個噩夢跌入另一個噩夢,是嗎?”
“……”林逸飛搖了搖頭,“不是的,克裡斯。我從來沒想過要報復你之類的事情……”
“那你為什麼要摔下去?你覺得讓我看見你流著血倒在那裡會很有趣嗎?”克裡斯的音調上揚,帶著一種慍怒,更多的是恐懼的餘韻。
“我會摔下去是因為……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我陪著你不吃不喝,所以我頭暈,所以我踩空了摔下去了!誰會拿自己的命去報復別人!而且還是去報復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林逸飛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開始進入甜蜜時代,以及jq四射的高中。
都高中了,有些事情就能做了……
汗死,我在想什麼。
昨天看了superpanda的《武林盟主的命門》,笑的我快吐了。別誤會,我中午剛吃飽就在那裡看,笑得我肚子痛,所以才想吐。
從前有個武功低手,名字叫做武功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