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呆子越來越不像呆子了, 還會沾這便宜, 林蕙咬咬牙想敲他一下,隻記掛手劄的事情沒有計較。
「我告訴你了,你也不能反悔。」
被叫了聲老公,穆璉心頭喜滋滋的, 不過他覺得這稱呼極為古怪,老公?哪裡有夫君好聽,那世界的人也太不講究了!暗地腹誹了下, 他道:「許無非與我相識, 但他師父我只見過一面,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許無非與他師父感情如何?」
「許無非五歲就在青雲觀生活, 觀主對他來說如同父親一樣。」
那是感情深厚了, 如此說來, 許無非應該也是觀主最為信任的人,若有什麼東西,觀主肯定會留下給許無非保管。林蕙說出心中的猜測:「上回在青雲觀我見到觀主的字畫,以此認定他與我來自同一個世界,現在觀主消失了,我懷疑許無非手裡藏有他師父留下的手劄。」
憑著這種堅韌不拔的性子,她早晚會查到這一步, 穆璉並不意外,只是如此毫無保留的坦白,卻是令他為難。
她真的挺信任自己的,穆璉沉吟:「我得空幫你去問問……」
「真的?」林蕙欣喜。
穆璉話鋒一轉:「但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萬一觀主並未留下什麼,或者許無非不願交出來。」
「如果是後者,我會想盡辦法獲得他的信任。」
前世是林蕙先找到許無非進而得到手劄的,反而他後知後覺還落後一步,穆璉睨她一眼:「你是打算用銀子收買還是用別的手段?」
「且看他什麼反應,對症下藥。」
兩人說話間,馬車已到達侯府門口,林菡竟然與蕭時遠在垂花門口迎接。
林蕙道:「天氣嚴寒,你們何必出來?」
林菡上前挽住她的手:「第一回 請姐姐姐夫過來,應該的,」碰到林蕙的手,哎呀一聲,「姐姐沒帶手爐嗎,我這個給你用,小心凍著了。」
徑直就把手爐塞到她手裡,林蕙只好接住:「多謝。」
看她們姐妹情深,蕭時遠笑著與穆璉道:「表哥,我們之前走動不多,往後可要時常見面,阿菡很喜歡表嫂呢。」
「就怕你忙,我戶部可沒有兵馬司的事情多。」
「再忙,如果表哥願意來,我們晚上隨時可聚。」蕭時遠瞄一眼嬌妻,只要林菡高興就好。
接收到丈夫的目光,林菡臉色微微一紅,也與林蕙更為親近了,沒有這個嫡姐,她不一定能嫁到蕭時遠這樣好的丈夫,林蕙在這方面給予的幫助太多了,不然她指不定已經被穆翊給囚禁了呢:「姐姐,我在侯府過得很好,正如您所說,母親也不是蠻橫之人,這幾日已對我改觀,多謝姐姐當日的指教。」
「都是你自己的功勞,我能幫得上什麼?如果你為人不正,再如何偽裝長公主也不會喜歡的。」
林菡撒嬌道:「反正我就是要謝你,今日你一定要在這裡吃飯!」
「來都來了,不能白來,我必須吃。」
林菡噗嗤笑起來。
四人走入上房,蕭時遠命人倒茶喝了暖暖身子,豈料沒說幾句話,就有丫環稟告說林玉峰來了。
最近這段時間林玉峰是春風得意,大女兒是王妃不說,二女兒還做了武定侯府的夫人,這武定侯年少有為,手握兵權,母親又是長公主,如今端王離開京都,眾人都覺得塵埃落定,儲君之位必定落於定王之手。那蕭時遠與定王的關係誰不知,比往前更想籠絡,林玉峰也跟著水漲船高。
今日正好是休沐日,林玉峰就上這裡來看看女婿女兒,結果剛到門房就聽說雍王與雍王妃也在這裡,頓時怒火中燒。
見林玉峰大踏步走過來,林蕙並沒有什麼反應,往前看書她就極討厭這個人,如今麼,似乎都談不上討厭了。她也許馬上就能離開這裡,林玉峰對她來說,更是個不值一提地虛幻的人。
這孽障還是這種樣子,目空一切,林玉峰看著林菡道:「阿菡,你過來,為父有話與你說。」
「父親……」蕭時遠站起來,「出了何事?」
「沒什麼,我是有事跟阿菡交代。」
林菡眉心擰了擰,請林玉峰去側間。
一到裡面,林玉峰就咬牙道:「那孽障是如何待你的,你不記得了嗎,怎麼還請她來做客?你要請也該請定王與定王妃……你就不該與她來往了!」
他還指著林菡給他出一口氣呢,將來定王登基,這穆璉肯定也不會有好下場,歷來皇帝有幾個善待兄弟的?林蕙自然也跟著一落千丈。
「父親,」林菡淡淡道,「姐姐待我很好,若沒有姐姐,我沒有今日,父親以後莫要這般說姐姐。」
林玉峰驚詫:「她待你好?你初來林家,她如何痛駡羞辱你,你不記得了?阿菡,你是不是怕她?你告訴為父,為父會替你做主,再說,如今你是武定侯夫人,長公主的兒媳,就算她是雍王妃也不能欺負你。」
「姐姐一開始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是庶女,與她不是一母所生……」
句句都在替林蕙說話,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去哪兒了?林玉峰惱得一掌擊落在桌案上:「阿菡你糊塗了,你到底在幫誰?我一心一意為你,給你置辦豐厚的嫁妝,讓你嫁入侯府,你居然還幫那孽障?那孽障根本就不把林家當家,你可曾見她回來過?你以為她會當你妹妹嗎?」
剛才那擊掌的聲音驚動了蕭時遠,他擔心林菡,急忙走過去,推開門就聽到林菡的聲音:「姐姐不回來還不是因為你嗎,你對姐姐什麼態度,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不過是要個傀儡,什麼都要順從你,不然你就……就像我娘,因為她不願意當妾侍你就強佔了她,這林家,你以為我又想回嗎?」
「你說什麼?」林玉峰抬起手就想給林菡一耳光,蕭時遠疾步上去扣住他的手,「父親,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你沒聽到她說什麼嗎?」林玉峰只覺腦子裡嗡嗡作響,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忤逆,翅膀長硬了就想飛了,林蕙就罷了,林菡也如此,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放手,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林玉峰形狀瘋狂。
聲音太大了,林蕙出於好奇走過去,只見林玉峰要打林菡,由不得厲聲道:「林大人,你以為這裡是林家嗎?武定侯府也敢放肆,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會打女兒的孬種。」
林玉峰被氣得喉頭一甜,險些吐出血來,馬上失去了理智:「你這孽障,你別走,看我怎麼教訓你!」
這林玉峰總是很輕易的就被林蕙激怒,穆璉淡淡道:「表弟,還是使人把他送回去吧,不是第一次發作了。」
岳父真的喜歡打女兒?蕭時遠簡直不敢相信,林蕙跟林菡都是嬌美柔弱的女子,怎麼下得了手?想到自己的妻子有可能真被打過,蕭時遠一時對這岳父厭惡極了,高聲道:「來人,林大人不舒服,將林大人送回林府。」
林玉峰自然不肯,奈何侯府的下人都是身高力壯的,硬是被拖了出去。
林菡撲在蕭時遠懷裡,眼睛哭紅了。
蕭時遠輕輕拍著她後背:「不要怕,以後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你應該早些告訴我。」
「我不敢,我跟姐姐都深受其害,」林菡飛快的看一眼林蕙,「我遇到你,我才敢說出來的。」
「你受苦了。」蕭時遠長歎一聲。
「其實也就只有父親如此,祖母,大哥大嫂都待我很好,只是他們都勸不了父親,莫可奈何。」
林蕙靜靜得看著林菡演戲,但不可否認在這瞬間她真的挺喜歡林菡的。因為這一告狀,林玉峰往後肯定完蛋了,他得罪了男主啊,將來肯定得被撤職。
「不過到底是為何?」後來她與林菡說話,「是因為我嗎?」
「是,他要我與你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是與你為敵,姐姐,我做不到。」林菡極為真誠,「父親與你,讓我選,我選你。」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父親,不過是利用林玉峰嫁個好人家。
林蕙愣了下,拍拍她的手:「謝謝你選我,不過我真的沒幫你什麼。」
「姐姐不要多說了,幫沒幫我心裡有數,反正姐姐的恩情我會一直記得,必會報答。」
她可能要離開這裡的,報答什麼,倒是她這一走……林蕙沉吟:「我確實有件事想拜託你,如果有一日,我是說如果,我不在大樑了,我希望你跟武定侯能照顧下你姐夫。他吧,不太會說話,也沒什麼野心,我希望他這輩子能平平安安的,你能答應我嗎?」
這一世嫡姐看起來與姐夫關係不錯,又不像前世,怎麼好端端要這樣託付呢?林菡驚訝:「姐姐,你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沒有,我就是這麼一說,你能答應嗎?」
「當然,」林菡握住她的手,「但是姐姐你也答應我,如果有麻煩,一定要相告,我會替你分憂。」
「好。」林蕙一笑。
卻說林玉峰回了林家,在家中大發脾氣痛駡兩個女兒,老夫人不知情由便派林彥衡去武定侯府詢問,林彥衡打聽清楚後與老夫人道:「父親真是無理取鬧,二妹夫與二妹請大妹大妹夫做客,此事與他無關,他居然為此痛斥二妹,甚至還要動手,故而被二妹夫遣回。」
「你父親真是瘋了,」老夫人手指發抖,「他是要把兩個女兒都逼得不回家!罷了罷了,我也不跟他同住了,我還想見見兩個孫女兒呢,他要鬧由他鬧去,你不要理他!」
沒過幾日,老夫人就搬去了林家別處宅院居住。
林玉峰又拿林彥衡出氣,說他不敢管兩個妹妹,後來林彥衡實在招架不住,連同顧氏跟兒子也去投奔老夫人了。
林玉峰恨得大病一場,好一陣子沒緩過來。
這消息傳到穆璉耳朵裡,他沒什麼反應,而且他知道林蕙也不會在意的,因為林玉峰對林蕙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倒是眼下有一樁高興的事情,他終於知道怎麼去林蕙的那個世界了……
「徐平,你馬上去一趟成州,親自去,務必把信上的東西帶來。」穆璉把一封信交給他,「找那裡的冥族人。」
徐平猶豫道:「殿下,今日是大年夜。」
穆璉道:「……那你年初二出發。」
「是。」徐平把信收好。
除夕一家都要團聚,皇族也不例外。
穆璉去接林蕙去宮裡,同時帶去了一樣東西:「我去問過許無非了,他確實有一本手劄。」
林蕙立刻伸手去拿:「快給我看看。」
穆璉舉起來:「等等。」
他個子高,手也長,林蕙就是踮起腳尖也碰不到,她皺眉道:「為什麼要等?快給我看看呀。」
「不謝謝我嗎?」
「謝謝,」林蕙馬上道,「萬分感謝您,殿下!」
說得真夠快的,穆璉把手劄給她:「上面也不知寫了什麼,不過你看了可能馬上就能離開大樑……」
林蕙嘴角一翹,把手劄翻開,確實是寫了簡體字,第一頁便是提到現實世界與這本書在百年前不知為何故開啟了一道空間之門,常有靈魂穿越之事出現。她飛快的看起來,忽然耳邊聽到穆璉道:「阿蕙,你明日就會走嗎?」
她一愣。
明日是大年初一。
明日……走嗎?
看她面色猶豫,穆璉眼眸眯了眯,關於這事的手劄其實有兩本,林蕙手裡這本會給她造成假像,以為去了鎮妖洞馬上就能回到她那個世界,但實質不是這樣的。所以,如果這個沒良心的小壞蛋明天就走的話,那另外一本他打死也不給她!
不,不止明日,若年初二,年初三,年初四……她毫不留戀就走的話,他也不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