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趕集的人多起來了,林大勇跟劉氏也趕來了。不過他倆倒沒推著小吃車,主要是林大勇覺得這法子算不得好,萬一賣不出去把吃食砸在自家手裡了,那可就是雞飛蛋打得不償失了。就算是自家也能吃,可他還是捨不得花那些錢。
知道閨女跟女婿打算買牛車,林大勇就跟趙鐵牛一同去相看了。留下劉氏開始攪麵糊糊,幫著月娘做煎餅。
柴火跟木炭點著了,趁著鍋熱起來,林月娘開始利索的用特製的木刷工具把一勺麵糊糊攤在鍋上。然後加了家裡醃的醬菜跟辣椒醬,香味兒飄開了,引的不少人饒有興趣的圍過來。
大不是大家都想吃這散發著雞蛋味的餅餅,而是他們是在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種吃食,更別提在這樣能點著火現做的木頭櫃子了。
不是外人瞧不見推車下邊的車軲轆,而是林月娘特地在外頭罩了一層廢棄的布。但凡心靈手巧的木匠,都能瞧出裡面的門道。跟之前花樣子掙第一桶金時候一樣,她並不指望著靠這個發家致富,頂多就是在別人稀罕的時候,趁著物以稀為貴來弄些積蓄。
至於別的,只怕這台小車的價值,還沒自個麻辣燙底料的價值大。別的她是不懂,可喜歡看喬家大院電視劇的她,可是記得二奶奶說過,配方才是重點。
能拿的出別人無法炮製的方子,就算有了相似的,也沒法替代原有方子的地位。無可取代的物件,就算利潤再小,那也是長長久久的。
「熱騰騰的煎餅果子咯,附送小鹹菜跟肉湯,三文錢吃個暖和咯。」林月娘往灶糖裡加了把火,又掀開了旁邊該煮麻辣燙那個位置的小鐵鍋,不過片刻肉香四溢。那湯汁兒,就算是沒有肥肉也是香的厲害。
有倆為了趕集起來個大早的婦人瞧著這煎餅跟肉湯,各個都是香噴噴,而且也乾淨。想到走了一早起道兒了,耳朵手指頭都冷冰冰的,乾脆招呼著同伴湊到一起嘗一嘗。
劉氏見狀,樂呵呵的把從家裡帶的長凳搬出來,靠著後牆根擺放好,然後又拾掇了放雜物的小桌子。雖然簡陋,但比別人的賣麵的攤子,也差不了多少。
三文錢一張煎餅一碗肉湯,兩個婦人是吃的呼嚕嚕的香。連帶著臉色都紅潤了許多,加上煎餅裡的小醬菜跟一點點的辣椒醬,可不是又開胃又暖和?
前頭有幾個看著有意思的,摸了摸兜裡的錢,咬牙狠心也要了一份煎餅跟肉湯。剛吃了沒幾口,就笑著贊了幾句好吃。
這集市上不是沒有賣早點的,可兩個窩頭一碗粥都要兩文錢呢。更何況是這麼大一張雞蛋餅跟肉湯了,算下來他們三文錢還算是占了便宜呢。
最初幾個吃過的人臨走時候還掏錢專門要了幾張雞蛋餅,這麼著,一些趕集的粗實漢子也湊在一起,三五成群的紮堆出錢去買個舒坦。
他們苦日子過久了,三五日吃不到個雞蛋味,更別提肉香了。如今得了這麼個便宜的地方,雖然三文錢吃不飽,可也算是得了實惠嘗了鮮。
「各位嬸子大叔,咱家晌午的時候也賣麵,六文錢一大碗,加著祖傳的肉辣鮮湯汁兒,絕對是香噴噴又填飽的。」剛開始的時候,林月娘的確有些應付不過來,可上了幾回肉湯,她也就放下了心裡的那點小彆扭。再說了,面子又不能當飯吃,真要是張不開嘴吆喝不出去,只怕得白忙活了。
「那敢情好,正好我們主家不管飯。不過咱可說好了,你那麵要是不比別人家的好吃,我們可是不給錢的啊。」
在坐的不少都是趁著農閒出來做工的,能在鎮子道上吃飯,指定是活計輕快也有油水兒的。不過雖說是有工錢,也不過一個月二三百文,要去館子裡吃他們也是捨不得的。最多就是三天兩頭的在麵攤上要點燒刀子喝幾口。
林月娘自然是緊著應話,她可是清楚,鎮上的麵攤大多就是水煮麵混著青菜,頂多就是撒一點的鹽巴,圖的就是生事兒掙錢。畢竟那些擺攤的叮鈴嘡啷的把傢伙事兒拉過來,再加上柴禾,可是會廢不少力呢。而且澆麵的鹵都要提前熬好,冬日裡不能常架著火就會冷了,夏日裡若是一日賣不完,就會發餿。久而久之,倒是人們倒是習慣了白麵條,加上幾片青菜葉子跟麵湯了。
所以縱然比不過館子裡烹煮的菜肴,林月娘的肉辣鮮的湯汁,也絕對會妥妥的比別人家的麵條好吃。
因為只準備了一小盆做糊糊的苞米麵跟五個雞蛋,所以再後來聞著信兒趕來的人,這會兒可就空了手。原本還有些不好看的臉色,在聽到林月娘說晌午時候會肉湯麵的時候,好了不少。
大冷天的,能吃到肉香,誰心裡都會高興。夏日裡,他們幹體力活的漢子倒是能就著涼水吃乾糧,深秋入冬的功夫,山裡就算是出著日頭都會讓人冷的哆嗦,再要喝涼水吃冷飯,只怕是鐵人都扛不住的。
所以又問了幾句,得了信兒說麵條也沒備多少,沒買到雞蛋煎餅跟肉湯的人,自然吆喝著晌午下了工早點來,還有的張羅著讓林月娘給留下兩碗。
等著集市上人潮湧動起來,才算是正是開集了。滅了火兒的林月娘跟劉氏擦了桌椅,又拾掇起了早上賣肉湯用過的碗筷。
「娘,您在這看會兒攤。我去大樹底下井裡弄點水,一會兒咱們好刷洗傢伙。」雖然忙活了半天,可兜裡那一掂就響的銅板,可是讓她火熱火熱的高興。
劉氏也高興的不行,沒成想自家閨女想出這麼個的法子,要是日積月累下去,還愁會跟著沒一畝田地、家裡還有個藥罐子娘的趙鐵牛過苦日子嗎?
沒一會兒林月娘就提了一桶水回來,跟劉氏搭手洗好碗,她又想起了繡坊的事兒。看著劉氏搬了長凳靠到牆根裡歇著,她就交代了一聲離開了。
一大早梅掌櫃可就開始念叨了,眼看著日頭越來越高,莫不是林月娘那丫頭沒描出樣子來?
她心裡正著急著呢,連帶著被她留下的梅嫂子也被她磨嘰的有些發慌。今兒是梅嫂子來交荷包跟繡件的時候,原本也沒指著多留,但聽梅掌櫃說月娘要來交畫樣子,她就有心見見月娘。
要知道,打月娘和離回家,她可是再沒見過了,心裡也是惦念著呢。自家兒子秋試考了秀才,如今她跟她院裡的那口子,變賣了田產,也到了鎮上做工,就指望著供出一個舉人來呢。
總之不管如今的日子多難,她都是知足的。許是把月娘當做了交好的,有了喜事兒總想著給她捎個信。
林月娘先交了花樣子,梅掌櫃雖然覺得並不出眾,可還是決定拿去給東家瞧瞧。而這個功夫,林月娘可就跟梅嫂子拉扯起了閒話,得知月娘成了親,日子過得還算順遂的時候,梅嫂子也替她高興了半天。
過了一刻鐘的時候,直到林月娘都等到不耐煩了,梅掌櫃子才眉開眼笑的回來。雖然她沒說什麼,可明眼人都能瞧出,那是得了賞了。只怕這事兒有門道……
原來繡坊的東家夫人瞧著花樣子不錯,不管夏家有沒有看重,都決定留下,然後再尋個又手藝的給繡成雙面屏風。渾然大氣的畫樣,加上少見的針法,無論是送到哪裡都能翻著番的賺呢。就算是送給官老爺,也是能拿得出手的禮物不是?
「趙家媳婦,你看這事兒也算是喜慶的了。不過一來咱這也是小本買賣,二來只是個花樣子也沒成品,所以東家只願意給八兩銀子。」梅嫂子試探這開口,依她看,林月娘這閨女也是有腦子的,指不定會坐地起價。
林月娘細想了一下,自個也沒廢什麼功夫,最多是前世時候多讀了幾本愛情詩集,依著橡樹與藤蔓的愛情詩添些寫常見的水墨山水。所謂的空靈豁達感覺,不過是因為這個小鎮上並沒有人嘗試過用這個做繡樣子。
不過看著梅掌櫃如今的樣子,應該還能提一提價格。當下她也不言語,只微微皺眉思索著。
梅掌櫃以為她這是不樂意呢,也不敢再托大拉抻著了,一咬牙說道,「這樣,十兩,再不能多了。就算這繡樣再好,畢竟也沒有成品,就算東家去尋了鎮上的秀才比著樣子畫,也用不了三五兩銀子的。」
若是這樣子繡成成品,別說十兩銀子,便是百兩她也能拍板的。只可惜,時間太緊,而且村裡鮮少有人會雙面繡的技藝。現在這個價格,已經算是頂天了。
林月娘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沒再拿捏,就應下了十兩的價格。就她來說,這樣帶著女子柔韌跟意境的花樣子,但凡打出名堂,就會有無數人模仿炮製。就是鎮上的夫子們,想必也會依著古籍琢磨出更完美的畫作。到時候,就算她有著現代人般不拘束的思維,只怕也是拼不過人家的古典韻味。
把銀票貼身藏在內兜裡,林月娘才辭別了梅掌櫃跟梅嫂子。心裡算計著,早起賣煎餅跟肉湯,收回了九十文銅錢。去了五個雞蛋跟當時四文錢買的一包大骨,自個也能掙七十多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