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宴等待了片刻,却见那纸飞机依旧悬在半空,丝毫没有降落的意思。
莫非对方想毁约?
她不自觉地冒出这个想法,但下一瞬便摇了摇头。
身为预言书的持有者,她比谁都清楚这件物品的准确性。
若非她十分笃信预言书不会落空,她也不会贸然找上蓝发客,要求对方带她进入名人堂。
许是下方人潮拥挤,对方尚未注意到她们。
这样想着,秦书宴正欲开口呼唤,吸引纸飞机上蓝发客的注意。
身后的巨幅海报却在这时忽然传来响动。
她倏然回首。
只见那幅酒红色西装的海报正一寸寸向上卷起,如同舞台帷幕被缓缓拉开,逐渐露出后面幽深的入口。
时间到了。
巨幅海报完全收起的刹那。幽深的入口彻底展露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架暖白色的纸飞机便化作一道流光,呼啸着率先没入黑暗。
秦书宴的呼唤卡在喉咙里。
恰在此时,头顶传来一声鸟鸣。
清越,尖锐,带着令人心悸的熟悉感戳进她的记忆深处。
秦书宴浑身一震,来不及多想,伸手就要拽着祝理往入口冲去。
“叮——”
可伸出去的手却被什么东西击中,截住了她的动作。
秦书宴低头看去,只见一颗鸽卵大的金珠正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里,温润微凉。
这是……蓝发客的……金珠?
念头刚起,又一声尖锐的鸟鸣破空而来。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秦书宴再也顾不得多想,拽着祝理的胳膊就往里冲。
祝理被她拽地踉跄两步,两人纷乱的脚步在地面上敲出慌乱的鼓点。
直到跨过那道界限——
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扑翅声、鸣叫声尽数消散,被彻底隔绝在外。
秦书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松开攥着祝理的手。
……妈的,阴魂不散!
她暗骂一声,这才抬眸打量起四周。
踏入名人堂的瞬间,光线便骤然暗了下来,像是从一个世界坠入到另一个。
只余下穹顶的水晶灯漏下几缕碎光,勉强勾勒出三五步内的轮廓。
身后传来细密的脚步声,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由远及近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打破了原本滞重的寂静。
是先前挤在入口看热闹的人群正陆续涌入。
尽管如此,空气里那股奢靡的味道依旧浓得化不开。
是沉淀着雪茄燃烧后的醇厚焦香,又隐约浮动着残酒的酸涩,似有若无地浮动在鼻尖。
宾客低声交谈的声音在昏暗里缓缓蔓延,连带着空气都像是沾了金钱的重量,每一次呼吸都撩拨着人心底蛰伏的**,隐隐发烫。
秦书宴无心理会周遭的骚动,目光如刃,急切地扫视着四周昏暗的角落。
中央大厅……就是在这里么?
她眯着眼睛,试图在暧昧的光线中辨认周遭的环境。
就在这时——
一束聚光灯猝然亮起,如利剑劈开黑暗,精准地钉在角落。
满堂宾客的呼吸齐齐一滞,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那道亮光擒获。
秦书宴与祝理也不例外。
光束中央,一道剪影立于其中。
那是一道修长的轮廓,立在角落,通体漆黑,辨不清任何色彩与细节。
他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迈步,向前走来。
随着他的移动,那身浓郁的墨色逐渐褪去。
先是从鞋尖开始,光亮的黑色皮鞋逐渐显现;
向上蔓延至双腿,笔挺的裤管修长利落;
腰际的轮廓随之清晰,西装的衣摆已然可以窥其一角。
色彩继续向上渲染,掠过收紧的腰线,覆过宽阔的胸膛,酒红色西装完整呈现,丝绒面料在灯光下泛着奢华的光泽。
他踏着从容的步履走向舞台,每一步都让身上的漆黑褪去着上色彩,宛如一幅正在被精心绘制的画作。
最后一步落定时,他恰好停在了舞台中央。
墨色从发梢褪尽,乌黑的短发根根分明,像是浸过夜色的鸦羽。
聚光灯突然转柔,银辉般的微光描摹着他的身形,面容也终于清晰起来。
紫色的眼睛在光里醒了过来。
眼眸的颜色在光下变得极浅极淡,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矢车菊,眼尾微挑,带着股天生的骄矜味儿。
他优雅地张开双臂,掌心向上,嗓音里浸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欢迎来到……”
唇角的笑意加深,紫眸流转间掠过全场。
“我的主场。”
话音落下的瞬间,“啪”的一声轻响,万千灯火骤然亮起,将整个大厅映照得亮如白昼。
弗洛克斯站在光明的中心,酒红色西装在倾斜的灯光中流转着更加深邃的色泽。
他垂眸睥睨台下仰视的众生,坦然接受着这场为他而设的注目礼,毫不客气地享受着全场目光的簇拥。
这样被仰望的姿态,他生来就该拥有。
就在这时——
一阵细碎的簌簌声钻进耳朵。
弗洛克斯眉心一跳,敏锐地察觉到宾客的视线的偏移。无数道目光正从他的身上抽离,不约而同地望向穹顶。
压下心头不爽,有一片殷红已翩然坠落,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肩头。
那抹红在酒红色西装上绽开,倒称得上是和谐。
他眉头一折,刚要伸手拂去,眼前更多的花瓣翩翩而至。
他下意识抬眼望向穹顶。
只见殷红的花瓣正从光影的缝隙间飘洒而下,一片、两片,打着旋儿落向舞台,在聚光灯下织成一片绯色的雨。
它们旋转着掠过他的眼帘,落进摊开的手掌。
凉丝丝的,沾着露水。
是新鲜的蔷薇。
弗洛克斯凝视着掌中的那抹殷红,眉头渐渐锁紧。
“不对……”
这不是他的安排。
就算该从头顶落下什么,也该是代表幸运的今日福,而不是这般带着颓艳色彩的蔷薇。
正当他疑惑时,漫天飞花已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缤纷落英转瞬间将舞台染成一片绯红。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掌心的花瓣突然蔫萎下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鲜红褪成灰褐,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生机。
下一秒,灰褐色的花瓣在指尖化作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台上的蔷薇亦随之枯萎一片。
台下顿时传来零星的抽气声。
弗洛克斯察觉不对,眼角余光瞥见侧面闪过一道冷色。
有人!
他骤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