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躍至林邊時,天色完全昏黑下來,戰麒從拭篡上輕盈跳下,放開叼著的蘿莉公主與美女蛇貴賓。
兩位女性全癱軟在草地上,心臟仍舊跑馬似的咚咚咚直跳,久久無法動彈。
不遠處紮起的臨時行宮和貴賓館亮如白晝,人聲鼎沸,一列列侍衛隊在周邊到處搜尋著什麼,遠處隱隱約約傳來「蘿莉公主、延維族使臣、額濟納使臣」等名字的呼喊聲。
這兩個女人還要在地上癱多久?戰麒煩躁地在她們身邊走來走去,要不是怕太驚世駭俗,他早叼起兩個甩進行宮裡了。
好半天,緩過神來的蘿莉公主和美女蛇才相互攙扶著慢慢站起身。
突然,一枝黑色的破魔箭帶著幽幽冷光無聲無息地射向蘿莉公主面門。
「小心──」在美女蛇的警示中,蘿莉公主被其拉著一個後折腰,堪堪避過。
不等其變換動作,第二枝、第三枝黑箭又接踵而至,箭箭攜帶強勁的風術源能,誓要置公主於死地。
戰麒一直沒壓下的怒火蹭地又躥了起來,他為了童才勉為其難地把這兩個叼出森林,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搗亂!?舉蹄一擺,兩枝黑箭在離蘿莉公主身體一厘米處生生被打得拐了個彎。青黑色的身體迅捷無聲地向黑暗中的某處射去,只聽見一聲輕微的碎裂聲,眨眼間,青黑色的身體又射了回來。
「哼,是暗殺!」蘿莉公主拾起地上的黑箭,冷冷出聲。
「哈,你該習慣的。」美女蛇不在意地笑道,「哪家王族要是沒發生過暗殺事件才叫奇怪呢。對了,這頭騎獸名叫阿奇嗎?嘖嘖,他可真不一般啊!」她繞著戰麒打轉,嘖嘖讚歎著。
「吼!」戰麒心情不爽地低嗥一聲,金碧色眼睛在黑夜裡熠熠發光,充斥著極度的暴躁與不耐。
「別挑釁他,否則你會死的。」蘿莉公主淡淡提醒著,又向戰麒問道,「阿奇,哪個放冷箭的傢伙呢?」
戰麒舉蹄輕輕一踏,「吼!」腦袋被踩碎的屍體有什麼好看的,各人快點走!轉身不再看這兩個生物,再次狂奔進漆黑的森林。
……
望著戰麒消失的黑暗處,美女蛇臉色略略發白,對蘿莉公主慎重道:「公主,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去看為好,看了可能也白看。」雖然不懂這騎獸叫什麼,但看他舉蹄的模樣,再聯想到腦袋被踩得粉碎的魔鱷,女性的直覺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蘿莉公主點點頭,臉色也有些發白,顯然也是聯想到了魔鱷。
「好了,公主,這黑箭我先替你收著,你快回行宮去,我也要回貴賓館慢慢消化魔能核去了。」美女蛇從蘿莉公主手中收過黑箭,搖擺著蛇尾婀娜多姿地向明亮的貴賓館走去。不一會兒,便聽到貴賓館裡傳出驚喜的歡呼聲。
蘿莉公主轉身又看看黑沉沉的森林,想了想,抬腳向行宮走去。還沒進入行宮,就被奉命出來尋找的侍衛發現了。
「回來了!蘿莉公主回來了! 「侍衛驚喜的聲音一遍遍在空寂的黑暗中傳開。
「啐,沒用的東西!」黑暗中,一雙藍色的眼睛射出毒蛇般狠毒的光芒。
「蘿莉!蘿莉!」格薩爾國王從行宮裡急步走出,一臉驚喜地張望著,「小蘿莉在哪兒?」
「父王!」蘿莉公主再腹黑再冷靜也畢竟只是一個剛滿十歲的女孩子。此刻,她紅著眼眶撲進了父親寬闊的懷中,一天中遭受的驚嚇在親人的懷裡爆發了出來。
她摟著父親嚎啕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擦起眼淚來。
「父王,今天森林裡的禁黑之霧比以往出現得都早,我是和延維族使臣姐姐一起出來的。有沒及時出來的貴賓嗎?」發洩過後,蘿莉公主又迅速恢復了一個公主的樣子。
「你這孩子。」格薩爾國王有些心疼看著這個過早失去了母親,自己唯一的孩子,歎了口氣,道:「除去延維族使臣,到現在還有三位貴賓沒有出來,出來的貴賓中有十一位受到不同程度的侵蝕,修習上有些毀損。」
「這黑霧怎麼會突然出現得這麼早呢?」蘿莉公主思考了一下卻毫無頭緒,只得暫時放棄,對父親說起另外一件事,「對了,父王,出林時,我遭到風術的破魔箭暗殺」
「什麼?又遭到暗殺!」格薩爾國王面色一沉,端正的臉上掠過一抹狠厲,旋即擔心地上下打量起愛女。
「沒事的,我毫髮無傷,還吃了一顆十級的魔能核呢?您瞧。」蘿莉公主從父親的膝上跳下,笑著上下跳了跳以示身體無礙。
「呵呵,這就好!這就好!不愧是我格薩爾國的光之公主。」格薩爾國王撫著鬍鬚哈哈笑著,笑聲中充滿了驕傲自豪。
蘿莉面上一滯,笑意變得有些訕訕,「父王,我能平安出來,還多虧了王宮臨時幫傭包羅萬事館的一搭二,不過不知道她現在被魔能球轟到哪兒去了。您能派駐一隊侍衛駐守在這兒等等她嗎?」
一搭二?好像略有所聞,「是御廚房幫忙的那個嗎?帶著一把武器一頭騎獸的女孩?」
「是呀,父王,您不知道,她的力氣可大了!那頭騎獸……」
看著滔滔不絕,說得眉飛色舞的愛女,格薩爾國王微微皺起嚴厲的眉頭,看來有必要對這個幫傭詳加調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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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勁的烈風中,童話怎麼也睜不開眼睛,但她能感覺到身體正在空中高速飛行著。
「四……」剛開口,勁風便往嘴裡猛灌,臉皮也被拉扯得變了形,她連忙閉上嘴,把手中的涅世握得更緊。第一次玩這種高空自由飛行,心裡的害怕只能用無與倫比來形容。跳飛機的身上還背著個降落傘保命,同樣是空中飛行,她卻連把遮陽傘都沒有,能不害怕嗎?
「小童話,別說話。別怕啊,沒事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涅世察覺到她的害怕與緊張,連忙出聲安慰。
可就在他開口的同時,童話覺得身體在空中猛地一頓,竟變成了直線下垂!而且鑒於重力勢能的存在,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啊──」在淒厲的尖叫聲中,纖細的身影直直砸向伊齊納森林的最深處。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一番枝折干斷,掃蕩樹葉無數之後,身體重重落在厚厚的腐葉中。
還好不太疼,只是渾身像散了骨架似的,酸軟得厲害。童話緩緩張開眼睛,觸目的是一片墨黑,伸出手,連近在咫尺的手指都看不見。手指?對了,四不像呢?她明明記得下降前自己是握緊了的呀!
彼不得身體的酸痛,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蹲在地上左右摸索起來。沒有!沒有!四周都沒有!她擴大了摸索範圍,除了摸到一些折斷掉落的樹枝和腐敗的枯葉外,還是沒有找到!
「騙子!騙子!大騙子!」淚水噴湧而出,童話一邊摸一邊哭一邊罵,「你和阿奇都是大騙子!嗚嗚……」好可怕!好可怕!周圍全是黑暗,空氣在這裡似乎已經凝固了,隱隱中好像潛伏著無數詭譎的生物,隨時準備吞噬掉她,「嗚嗚,四不像,你在哪裡?嗚嗚……」被……被遺棄了嗎?她絕望地跌坐在地上,哀哀地哭著,卻哭不掉全身的恐懼。
「別哭別哭,小童話,別哭了。」哭泣中,一個軟軟的冰冷的東西突然出現在臉上,輕輕拭著不停掉落的淚珠。那陰森森的聲音是──
「四不像?!」童話驚喜地張大淚眼,卻除了黑暗外,什麼也沒看見。
「是我,別哭,小童話。」一截帶著尖刺的身體飄到童的左手中,立刻被兩隻小手握得死緊。涅世心疼了,小童話應該是很害怕吧。
「你剛才飛到哪兒了?」童話緊緊握住手中冰冷的玄鐵身體,唯恐再度失去,委屈猶泣的聲音頓了頓,突然黯然了,「我……我以為……你……你走了。」
涅世凌遲過千萬個敵人,那種割在身上的滋味他從不知曉,玄鐵的身軀也不可能知曉。可此刻,他覺得身體正被凌遲著,一刀又一刀,每一刀都極痛,痛到了體內的每一個原子中。原來小童話的內心深處是如此的沒有安全感嗎?他似乎明白了小童話為什麼會比別人更怕黑?為什麼總要偎在麒懷裡入睡?為什麼睡覺時總愛……摟住他。劇痛中一絲喜悅悄悄湧上心頭,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在小童話的心裡有了位置呢?
「怎麼會呢?小童話。」變軟的尖錐宛似一根觸手溫柔地撫著她的小臉,陰森的語調帶著無邊的寵溺,「我不是說過嗎,定下了契約,你根本不用怕把我這把珍貴的武器弄掉。只要你呼喚我的名字,無論在哪兒,我都會找到你、回到你的身邊的。別哭了,小童話,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
「四不像,我有沒有誇過你很有甜言蜜語的天分。」童話抓住在臉上肆虐的柔軟尖錐,終於破涕為笑。
「沒有,不過我的甜言蜜語只對小童話一個人說喔。」眼前這張笑開的淚臉真的好像晨間沾露的花兒,嬌媚純淨,看得他心癢癢的。若是此時身為人形,他定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狂吻。
「四不像,這裡是什麼地方?我什麼都看不見。」童話張望著四周,無奈地體會到了睜眼瞎子的悲哀。
涅世仔細打量著四周,「應該是伊齊納森林的最深處,看不見沒關係,要休息一會兒嗎?」看不見才不會被周圍蠢蠢欲動的生物嚇著,他心下暗忖。
「要。從天上砸到地上,身體好酸喔。」童話的語氣中已不自覺地帶上了撒嬌,就像對著戰麒說話一樣。
她自個兒沒注意到這點,涅世卻注意到了,心中的竊喜更深,「等等,小童話。」他從童話手中躥出,在黑暗中高速變化著身體,
「四不像!」童話張著茫然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看,擔心地輕喚著。
「這裡來,小童話。」一根觸手般的冷條捲住她的腰,提起她輕輕放在虛空的一處,身下是密實的冰涼的軟網,這感覺──好像是躺在吊床上。
「四不像,這吊床是你變形的嗎?」她想起帶出喉間麵包的細直尖錐,想起方才為她拭淚的柔軟冷錐,「你會變形?」
「出世時就會,只是這能力被封印住了。在王宮裡洗衣物時,封印不知怎麼回事脫落了一些就能變形了。」涅世的一頭一直纏住小童話的細腰,盡可能地給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那你可以把吊床往我身上收緊一點嗎?」童話細細摸著身下軟軟的冷條,問道。
「當然可以。」
隨著涅世的話音一落,她立刻感到指尖的軟條在細微地穿梭著,扭動變化著,身體邊緣眨眼間被細細冷冷的軟條包了起來,惶然的心終於安定了。
「四不像,你真棒!」她由衷地讚歎著。
「小童話,需不需要我把你包成一個球?」
「嘻嘻,才不要,那樣空氣質量不好。」
「睡一下吧,小童話,說不定,待會兒麒就找來了。」
……
「四不像,是你把阿奇打飛出去的對不對?」沉默片刻後,童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呃──小童話,好像是你揮出去的吧?
「四不像,是你對不對?」清脆的聲音撒著嬌,帶上了懇求的意味。
呃──好吧。「是我打的。我會向麒解釋的。」反正麒那雙森冷暴虐的金碧色眼睛他也沒少見,大不了讓他踹一腳得了。
「嘻嘻,四不像,你真好,那我睡了。」
「睡吧。」涅世寵溺地看著閉上眼睛的小童話,週身開始散發出強勁的殺氣。
潛伏在黑暗中的生物們啊,警告你們:最好誰也別來挑釁本武器──涅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