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欣喜若狂的抱著那扇肉和一堆骨頭,也不嫌沾到衣服上會髒,連連道謝,在家人期盼的目光下跑回去,卻仍然沒有捨得吃那半扇肉,而是把骨頭放進鍋裡熬煮,只小心翼翼的割了一點肉放在鍋裡,估計是留給孩子吃的。
炎緒一直覺得唐時心腸冷硬,沒想到也會有惻隱之心。他單獨拿了一串肉遞給唐時,唐時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兩人什麼也沒說,自顧自的繼續吃。
還沒吃兩串,一個囂張的聲音傳過來,「呦,還有烤肉吃,這日子過得真滋潤,比我們舒服多了。」
過來的人正是兩個守門人之一,這些人雖然可以去狩獵,但幾乎沒人捨得吃,都把獵物拿去換糧食了,門口桌子上的那些小牌子就是換糧食的憑證,每個牌子上的斤兩都不一樣,給你什麼,你就能到鎮上領到多少糧食,肉品在這個時代,仍然不便宜。
聽到這樣的話,正常人都會識趣的把烤肉拿過去孝敬他,郭立輝等人也嚇得不敢再吃了,唐時和炎緒卻完全不搭理,該吃吃,當那人是空氣。
郭立輝以為唐時和炎緒剛來,不懂這裡的規矩,用腳踢了踢唐時,示意他別再吃了,就算炎緒是覺醒者,可他只有一個人,守門的有兩個,真打起來誰輸誰贏很明顯,萬一他們再到鎮長面前添油加醋的胡說八道,那麼他們就慘了。
唐時故作不解的看著郭立輝,「你們怎麼不吃了?吃飽了嗎?」
徐兵用力給他打眼色,眼睛眨的整張臉都扭曲了,示意他別再吃了。唐時卻不聽不看,該吃還吃。
那個守門人被無視了,心中惱火,過去一腳把點燃的干樹枝踢散,火心四濺,圍在火堆旁的幾人迅速跳開,才免於被火棍燒傷臉部。唐時看著樹葉上那些烤好的肉串,全被黑灰掩埋了,那些都是炎緒為他烤的,炎緒自己沒吃多少,看他愛吃,一直在烤給他吃,沒想到現在什麼都沒了。
那守門人非常囂張的用手指點著他們,「你們既然不懂梅鎮的規矩,就給老子滾!立刻滾!」
郭立輝等人一臉的不知所措,不約而同看向他們之中「唯一」一位覺醒者——炎緒,彷彿他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可這一看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炎緒正面無表情,把唐時手中那串沾了黑灰的肉串吹了吹,吹乾淨了又遞給唐時。唐時接過來,一邊吃一邊冷眼看著那個不可一世的守門人。原本被肉香味吸引過來的群眾,一見這邊的陣勢,都怕被守門人誤會成是同夥,一哄而散躲得遠遠的,他們都知道,守門人這是又在找茬了,被他們找茬整死的人不是一個兩個,群眾無論如何不敢招惹他們,他們可是強大的覺醒者!
自從覺醒之後,一直被人敬畏著追捧著,有什麼好吃的東西自己捨不得吃還要拿來孝敬他,可是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簡直要把守門人氣吐血,一拳就朝唐時招呼過去,「你他媽找死……」
郭浪嚇得摀住眼睛,不敢再看,前天他可是親眼所見,守門人把一個人活活給打死了,那人的腦袋都被打成了肉漿,非常恐怖。
沒有聽見慘叫聲,偷偷從指縫裡看了一眼,原來守門人準備打人的拳頭被炎緒握住了!郭浪興奮的想吶喊助威,讓炎緒打死這個守門人混蛋,可又不敢,他不知道炎緒能不能打過這個守門人。
炎緒甩開守門人的手,守門人沒站穩,狼狽的後退了兩步,瞪著眼睛也有點不敢相信。
「別來找死。」炎緒警告他,就唐時那個狗脾氣,把他惹毛了肯定會要他命。
唐時慢悠悠的吃完手中的那串烤肉,瀟灑的揚手一扔,那根樹枝穩穩的插在地上,活動了一下手指,準備揍人。
能有這樣的力氣絕對不是普通人,守門人目光複雜的盯著炎緒看,這人之前沒見過,應該是剛來的,居然也是個覺醒者,真讓人意外。守門人臉上的表情變化很快,剛想攀談結交,最好不要得到覺醒者,覺醒者覺醒者是一家,可轉念一想,既然他是個覺醒者,還能這麼委曲求全的和這群又髒又臭的普通人聚在一起,想來也沒什麼本事,或許還是剛剛覺醒的愣頭青,故而底氣又足了,正準備撂幾句狠話嚇嚇他,另一邊就出事了。
一聲悲愴的哭喊聲響起,這一聲彷彿是個引子,隨後一群哭聲接踵而至,聽聲音應該都是些老人,一個個哀嚎痛哭,哭聲震天,捶胸頓足,憤懣欲死,那叫一個慘!
那守門人被這哭聲驚擾,怒不可遏的朝著那群哭天搶地的老人過去,正是滿腔怒火,需要找人洩憤,這群不要命的老不死的,自己撞槍口上來,可別怪他!
老人邊哭邊罵,悲憤的用手拍擊地面,「喪盡天良的畜生呦,什麼缺德事都幹得出來,刨人祖墳就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那是祖宗的墓呦,也是你們這些畜生能動的嗎?祖宗在天有靈,降下天罰,懲罰這些瞎眼的畜生……哎呦!」
「去死吧!你個老不死的! 一天哭三回,哭不死你們!去死!!」那守門人表情扭曲陰毒的當胸一腳把一位老太太踹翻在地,半天坐不起來,直捂著胸口喘了半天氣才憋過那口氣,爬起來繼續罵。
唐時皺眉,「怎麼回事?」
「這些老人都是本地人,前段時間被人拖出來扔在牆外,每天都要哭幾遍,這個點正是『晚哭點』到了。」郭立輝道。
讓唐時在意的不是哭幾遍的問題,而是老太太罵的那些話「鎮上有人刨祖墳?」唐時又問。
一直沒說話的江城開口道:「有,聽說是個很大的墓,說是裡面有寶藏,這些老人不讓刨,趴在墓邊大哭阻撓,才被那些人拖著扔了出來。」
徐兵嘖嘖搖頭,「原本被拖出來的老人有好幾十個,現在只剩十幾個了,都死的差不多了,結果他們一點不怕死,每天按時按點該哭還是哭,每次哭都會被守門人毒打一頓,每天都會死幾個人。」
唐時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那個守門人正在發瘋的踢打著一個老頭,這些老人幾乎都在七、八十歲,就算被好生對待也活不了多久了,何況是被一個覺醒者拳打腳踢!
「想死老子成全你!打死你這個老不死的……」
守門人揮出去的拳頭突然被人攥住了,扭頭一看,居然是那個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小白臉,心中暗道:來得正好,既然你上趕著送死,老子就不客氣了。
「啊——!」
唐時手下用力,捏碎了守門人的腕骨,那人立即慘叫,唐時當胸一腳把人踹飛出去,那守門人跟塊破抹布似的倒飛出去十幾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郭立輝等人目瞪口呆,都驚出了一頭冷汗,感情這一位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啊!
縮在牆外的難民,從沒見過有人能打得過守門人,還被一腳踹飛了,簡直痛快!解恨!人人都得拍手稱快,他們沒少被這兩個畜生禍害,人人都恨得牙癢癢,天地有輪迴,這回碰上硬茬子,該他們倒霉了!
另一位守門人,一看這邊出事了,沒有頭腦發熱的衝過來,而是扭頭跑了,應該是去找人來了。
郭立輝為人圓滑,能屈能伸,一看這勢頭,急忙道:「那個人去喊人了,一會兒肯定會過來很多覺醒者,你們趁現在快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那些覺醒者很厲害,聽說都是有等級的,你們對付不了,走吧。」
「你是……」一位正在痛哭的老太太,伸著脖子想看清唐時的臉,相比於其他人,這位老太太年齡要小一點,應該只有六十多歲,人還算健朗,一雙渾濁的老眼跟探照燈似的盯著唐時仔細瞧,不敢確信的問了一句,「你是……唐唐?你是梅先生家的唐唐嗎?」
這個稱呼很耳熟,唐時驚訝的轉身,看著眼前的老太太一時沒認出來,加上上一世,他已經有十幾年沒來過梅鎮了,很多人他都不認識了,沒想到還有人能認出他來,梅鎮的人都管他外公喊「梅先生」,唐時小時候皮得跟猴子似的,鎮上認識他的人都叫他「唐唐」,出於對外公的尊重,對唐時也很不錯唐時急忙道:「是我,我是唐唐。」
老人們一聽都激動起來,顫顫巍巍的圍過來,也不哭了,開始七嘴八舌的痛斥那群畜生的所作所為,最該天打雷劈的是他們在刨梅鎮的祖墳!那個祖墳到底存在多長時間了沒人知道,根據梅鎮流傳的傳說所言:這是人類祖宗的墳墓。到底該如何解釋這句話,就連這些老人也說不清楚。
唐時表情陰冷,眼睛裡湧動著綠茫,渾身殺氣凜冽,轉身往鎮上衝去!
炎緒知道情況不妙,也跟著追過去。
以唐時如今的等級,發力狂奔的速度快到驚人,他一陣風一向衝向了外公家的老宅子,那些老人說的那個祖墳,就在離老宅子不遠的一個空曠之地。
遠遠就能看見,原本是祖墳的地方,現在出現一個大坑,坑裡的土都被挖出來堆在旁邊,形成一片小土丘,大坑裡還能看見一個封閉的弧形穹頂,泛著銀白色的冷光,莊嚴的佇立在夜空下。
唐時一眼看過去,腦袋猛地一炸,滔天怒火驀地竄起,燒得他眼睛發紅,渾身顫抖,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突!
這些人……
這些人竟敢……
這些人竟敢真的在挖外公家的祖!墳!
這個祖墳存在的年代無從考證,歷史上這裡也遭受過幾次盜墓賊,可惜這個祖墳的材質很特別,非金非石,任何工具都鑿不開,盜墓賊當然也打不出盜洞,正因為無人能「開墓」,圍繞這個祖墳的傳說和謠言不斷,也有人說,梅家的寶藏就埋在祖墳裡,裡面都是金銀珠寶,就連國家考古隊也曾慕名而來,帶著先進的考古儀器,最後也只能無功而返。
這是祖宗的墳墓,梅家世代守在這裡,紮根在這裡,到如今,只有唐時身上還流了一半梅家的血,在這之後,估計真要斷代了。
一個看起來像督工的糙形大漢,正在那邊伸著脖子怒吼,「動作麻利點,挖到現在還沒挖穿,再耽擱小心你們的小命!」
那些挖墳的都是些身強體壯的年輕人,看他們唯唯諾諾的樣子,應該都是普通人,那督工手中握著一根長鞭,一看就不是凡品,應該也是卡牌武器,誰動作慢了,誰磨蹭了就賞他一鞭,一鞭子下去,身上立刻出現一條血痕。
唐時陰沉著臉,抬步過去,渾身纏繞著黑色的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