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縣聚集地擁有人口將近20萬,已經是個初具規模的像樣的聚集地了,這附近不少人都會投奔這裡,岐縣只是個縣城,條件有限,不可能無限制的接納所有倖存者,所以不少人在岐縣徘徊數月後,不得不冒險離開,尋找能接納他們的新的聚集地。
那時候,唐時也是離開人群中的一員。
唐時在這邊回憶往事,炎緒在另一邊出神,靠在椅背上,雙眼放空。
唐時:「在想什麼?」
炎緒沒有看他,仍然注視著夜色中的景物,幽幽道:「在想你說的話。」
唐時笑道:「我說了很多,哪一句?」
炎緒看了他一眼,沉思良久,兀自說:「四年前的你和現在的你確實有很大的轉變,不管變多少,你還是你,如果你現在還保持著那時候的單純,而我們又正巧有緣相遇的話,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加倍憐惜你。」
炎緒帶著滿腔無力,「現在的你……只會讓我更心疼,我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換得你的平安和順遂。」
唐時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炎緒片刻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轉臉看著唐時,接著窗外的月光,注視著唐時黑亮的眼睛,「在我看來四年前和現在沒有區別,你就是你,不管有幾面,我還是愛你。」
唐時怔怔的看著炎緒,他的眼睛裡滿是認真與誠摯,表情更是無懈可擊,讓唐時相信,炎緒確實在愛著他。
炎緒和上一世有了很大的不同,上一世,他至死都沒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這一世,他卻能坦然承認自己的感情,並且勇於追求所愛,這讓唐時很意外。
炎緒說出那句話「愛你」兩個字的時候,立刻就低下了頭,他心中忐忑,心臟枰枰狂跳,緊張的神經緊棚,就連耳朵也不爭氣的開始嗡鳴。他不是十**歲的單純少年了,即使沒有談過戀愛,這麼多年心中一直裝著一個人,就算看過不少相親對象,面對沒有感情和真心喜歡的人,自然是兩碼事。明明都是奔三十的人了,在對喜歡的人表白的時候,還是緊張的像個青澀少男。
炎緒很明白自己對唐時的感情,之所以沒有肯定說出來,是怕被拒絕,到時候弄到連朋友也沒得做,那才是真尷尬。
然而剛剛因為憤怒,已經把自己的感情喊出來了,一路過來,他一直在思考唐時的話,反覆問自己,是真的只喜歡四年前的唐時,在眼前的唐時身上尋找那時候的身影嗎?
想到現在,他找到了答案。
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自從在那次軍訓時遇見唐時,那抹青澀犯二的身影就一直印在他的心底,不管這幾年如何輾轉,經歷過多少人,他始終沒有忘記唐時,不然也不會拿到唐時的相親照片時,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管是四年前還是現在,他都喜歡這個人,不管他怎麼變,他仍然沒有辦法不愛他,他愛唐時,默默的喜歡了這麼多年,幸運的是他們能再次相遇,可能當初選擇回到臨城養傷,也曾抱著能再遇見唐時的希望。
炎緒的忐忑和不安,唐時無法理解,看到唐時殺人或者私自行動炎緒會發火,歸根究底不過是怕唐時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受傷。
他心疼這樣的要強的唐時,他寧願唐時多依賴他一點,什麼事由他出面,由他涉險,也不願看到唐時受傷。
修長的手指一遍一遍的摩挲著方向盤,眼睛直直的盯著看,像是能看出花來,思想卻跑得沒邊了,他因為緊張,就連說話也結巴了,「這、這是我的真實想法,就是不知道你、你……」
「大哥!」
炎緒的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女聲打斷了,黃媛出現在窗外,手中捧著一堆零食,最顯眼的就是那罐罐頭。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一路上謝謝兩位大哥照應,我們都很感激,謝謝。」
雖說唐時的反應算是拒絕了保護他們來岐縣的要求,但是讓他們跟在後面,也不乏為一種的保護方式,黃媛很清楚,所以代表大部分同學來感謝他們。
炎緒:「……」
炎緒想說不用,讓她拿回去,可是黃媛已經一股腦的從窗口倒了進來,那灌黃桃罐頭毫不客氣的砸在炎緒的襠處,炎緒毫無防備,被砸了個正著,一口氣提起,「啪」弓成蝦米一腦袋砸在方向盤上。
唐時忍著爆笑,見他不雅的捂著襠處,有點擔心,「你沒事吧?」
炎緒剛剛醞釀一路的話,都被這罐罐頭砸沒了,好不容易想要攤開說,說到一半居然橫空飛來一罐罐頭壞了他的好事,簡直可恨!
炎緒咬牙切齒,臉色鐵青,見唐時一副憋笑的模樣,哼道:「砸壞了,碎了一褲襠,快給揉揉。」
唐時終於忍不住了,爆發出一陣大笑,直笑得打跌,手卻被炎緒攥住,不容分說的拉過去,捂上痛得他頭髮都差點豎起來的地方。
唐時沒有掙扎,任由炎緒拽著他,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和炎緒面面相覷。
沒一會兒,唐時終於笑不出來了,他被按著的手下,觸感分明,像是隔著一層褲子都能感覺到那裡的熱度。
「你……」唐時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被砸歪了還能硬起來,必須給他豎拇指。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溫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處,彷彿有什麼東西悄悄烙印在彼此的靈魂上。
唐時呼吸不穩,心臟狂跳,有什麼東西呼之慾出,他首先垂下眼瞼,閉上了眼睛,炎緒像是受到了邀請,大手扣住了唐時的後頸,粗暴的壓了上去,輾轉纏吻,熱情如火,唐時在他如同野獸的吻法下,只能被動回應,嘴唇被研磨的火辣辣的痛,他很懷疑,炎緒會在下一秒直接將他生吃下肚。
即便炎緒什麼也不說,能對一個人衝動到如此地步,那不是愛,又是什麼?
這吻持續了很長時間,從開始的霸道狂野,到後來的溫柔繾綣,最後旖旎溫情的擁抱在一處,彼此呼吸都很急促,就算如此,炎緒還是覺得不夠,他不停的親吻懷中人的黑髮,低聲呢喃,「我愛你,我愛你……」
滿心的情感一旦噴湧而出,就再也關不住了。
軍訓之後,在唐時不知道的情況下,炎緒又去看過他幾次,每次都沒走近,不是站在操場邊緣的樹蔭下,看著正在上體育課的唐時,帶著滿身陽光開心的笑鬧,就是站在窗外,看著坐在最後排,和同學一起鬼祟的玩手機遊戲。
炎緒在不確定唐時的性取向時,不準備引導他走上這條逼仄又滿是艱辛的道路,就算讓他把這份感情藏一輩子,他都願思。
那時候的唐時,估計已經忘記了有他這麼一號人,只在軍訓時體罰過他的人,匆匆過客,唐時也沒必要記住。
炎緒心生嚮往,卻礙於身份和對方的心情,他選擇了默默關注,而不是窮追猛打。
這些唐時都不知道,炎緒也未曾說出口過。
唐時閉上雙眼,任由炎緒緊緊抱著他,動情的吻他摸他,不做反抗,只是一遍遍的低聲說:「我知道,我知道……」
等炎緒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下去,唐時已經趴在他懷中睡著了,炎緒輕輕撫摸他長長的黑髮,唐時呼吸均勻,睡的正香。炎緒知道唐時的警醒,在這種時刻睡得這麼熟,證明他已經完全放下了防備,對他做到了百分之百的信任。
炎緒調整了一下座椅,讓唐時趴在他懷裡入睡,這讓炎緒也很滿足。
唐時一覺睡到天大亮,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他坐起身,睡眼惺忪的看向窗外,很多人都開始活動了。
他突然意識到,昨晚居然睡得這麼沉,一點防備也沒有,要是有人來攻擊他,絕對死過一百回了。
當他看見炎緒眼神清明,知道他可能一夜沒睡在守著他,心中不免感動,伸手摸了摸炎緒瘦削的俊臉,笑了起來。
炎緒坐起身,握住唐時的手,送到唇邊吻了吻,兩人像是新婚小夫妻一樣黏黏膩膩,炎緒滿含深情的盯著唐時,「我們在一起吧。」
唐時在炎緒期待的目光中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昨夜想說的太多,無非是想得到這一句答案。
聽到這樣的回答,炎緒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表情也明朗起來,心情好的能飛起來,正想湊過去再吻吻他的時候,卻有人彭彭拍他的車頭,一個粗獷的男人正在憤怒的拍擊越野車,嚷嚷著讓他們讓道,態度非常囂張。
唐時望瞭望窗外,他們的車停在路邊,並不影響正常通行,然而就算停在路邊也不行,必須開得遠遠的。學生們的大巴車剛剛也被攆走了,開到遠離馬路的荒草地去了。
炎緒沒有和那人爭執,此刻只想和唐時繼續溫存,其他什麼事也不想管,遂發動車子往旁邊開了開。
岐縣的城門已經開了,不少外出狩獵的人從城門裡湧出來,朝遠方失去,就連住在城外破搭棚裡的人,也都整裝待發。
這個時代,不會有一個人閒著,閒著就代表要忍受飢餓,想要活下去,必須自己努力。
兩人又親了親,看著城門口來往的人流,炎緒道:「現在去哪?要進城嗎?」
唐時百無聊賴的靠在椅背上,雙手疊加枕在腦後,悠然道:「你決定。」
炎緒意外,轉臉看他。
唐時卻笑起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答應了,以後都聽你的,你決定就好。」
炎緒忍不住動容,唐時的眼神和笑容已經和之前不同了,彷彿一直緊繃的弦鬆下來了,整個人也沒有之前那種隨時備戰的狀態,很輕鬆,很灑脫。
炎緒笑著揉了揉他的額頭,沒有說話,唐時卻意外的明白他心中的喜悅。
「我去打聽打聽進城的條件,我們先在這裡休息幾天,再做打算。」炎緒說著,推開車門跳下車。
沒一會兒炎緒就回來了,把打聽來的消息告訴唐時。
岐縣聚集地的居住費按人頭算,一個人需要交納一顆0級元能晶,進城之後想要有住的地方,價格另議。想要進城買賣的人,只需交納入城費——3只鋸齒老鼠。
果然和上一世不一樣了,岐縣聚集地的入門費倒是沒變,變的是居住費,那時候唐時知道,想要住在岐縣聚集地,需要繳納10只鋸齒老鼠,進去之後的房租另算。那個時候,身為普通人的唐時,根本沒有能力支付這麼高昂的費用,只能徘徊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