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
沉默差不多十秒有餘,商紹城睨著岑青禾,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岑青禾心中忐忑,畢竟她還是有些怕商紹城的,可輸人不輸陣,她面不改色的回道:“說完了。”
“岑青禾,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聲音低沉到明顯在忍著怒氣,商紹城俊美的面孔上,下顎弧線繃緊。
岑青禾對上他那雙不悅的視線,下意識的道:“袁易寒到處跟認識我的人講我壞話,還叫人跑到我家裡人面前大放厥詞,我沒當場發飆都算我給你面子,我怎麼過分了?”
商紹城聲音更加低沉,“誰跟你說她了?我說的是你,你太過分了。”
岑青禾被他給搞糊塗了,面色不善,眼底帶著迷茫和狐疑,她出聲說:“我怎麼了?”
商紹城道:“你覺得我不接你電話,心裡委屈,你怎麼從來不問問我為什麼不接你電話?”
岑青禾:
她抬眼看著他,心底有剎那間的心虛。
見她不準備出聲問了,商紹城三分隱忍三分委屈的睨著她,繼續問:“你不記得那天中午喝多之後,你跟我說過什麼?”
那天中午喝多之後……
岑青禾心底一驚,第一反應就是,她就知道一定是酒後惹了事兒。
“我說什麼了?”在沒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她依舊沒有給商紹城好臉色。
商紹城面不改色,沉聲說道:“你說你來盛天壓力很大,可沒有在我身邊的壓力大,我總指使你做這做那,你心煩的不行,討厭我都討厭到骨子裡面了,可是為了錢,為了生活,你又不得不裝作一副跟我很熱絡的樣子。哪怕是我去冬城,你也無比的厭煩,打從心眼兒裡不樂意招待我,也就是看在我是你上司的份兒上,你不敢得罪我罷了。”
眉頭一蹙,商紹城滿眼的失望,“岑青禾,你平時說我嘴毒,跟我吵架,我以為你不把我當外人,原來你心裡竟然這麼想我?你捫心自問,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哪次有事兒我沒幫你?我是嘴毒,我跟陳博軒毒,跟沈冠仁毒,跟你毒,你看我走大街上跟誰嘴毒了?”
岑青禾對上商紹城又怒又傷的神情,聽著他滿腹委屈和心寒的話,登時就懵了。
漂亮的一張臉上,大寫的懵逼二字,她美眸一瞪,幾秒之後才回過神來,“我跟你說這些話了?”
商紹城極其隱忍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心底受傷受大發了,他別開視線,平復了一下情緒,這才聲音如常的回道:“我這人優點不多,但勝在對身邊人還算真心,而且這點兒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既然你心裡這麼不待見我,那我也沒必要讓你覺得為難。如果不是突然知道袁易寒找你的茬,我也不會急著給你打電話,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我會處理。”
他語氣平淡而冷漠,像是傷心極了,又把傷口扒開一次給她看。
岑青禾聽到這話是真的急了,她瞪著眼睛說道:“我真的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我喝多了,喝多了說的話能當真嗎?我……”
她有種百口莫辯,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的無力感,原來商紹城突然離開,又不接她電話,竟是因為她酒後的一番胡言亂語。
“算了,也是我太拿自己不當外人,讓你過得這麼壓抑。”
見岑青禾明顯慌了,商紹城反而語氣淡淡,像是放棄了。
岑青禾蹙眉道:“酒後亂性,我自己說了什麼我都不知道,你看我那樣子也該知道我喝蒙了,胡言亂語,你怎麼也得等我醒了之後再說吧?”
商紹城道:“酒後吐真言,你平時不敢當我面兒說的話,可能都借酒說出來了。”
岑青禾心底急得不行,蹙著眉頭,她忽然放了個大招,出聲說:“我是覺得你嘴損了一點兒,有時候做事兒也挺不顧忌別人心裡感受的,可我知道你心眼兒不壞,你也幫了我很多忙,我不知道那天喝多之後到底說了什麼,怎麼說的,但我發誓,我心裡絕對沒有虛意逢迎,因為你是我上司我才跟你一起玩兒的意思,我把你當朋友,你來冬城我也很高興,如果我有半句撒謊,我這輩子嫁不出去,結婚三天就離婚!”
太想向一個人表達清白,但又沒有什麼實際證據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喜歡發誓,岑青禾也是其中之一。
商紹城本就是誆她的,他總得為這些日子不接她電話找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卻沒想到,岑青禾連發誓都做得出來。
心底強忍笑意,他故意半真半假打量的眼神看著她,低聲說:“今天咱倆把話說開了,誰也別藏著掖著,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以後也不用委曲求全,反正我不會在工作上給你穿小鞋。”
岑青禾都要急哭了,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他看看。
“你不用這麼敏感,我真的沒撒謊,我把你當朋友,所以你不聲不響的從冬城離開,我才會急的一晚上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第二天馬上又打給陳博軒,問你去哪兒了。”
商紹城說:“那也可能是怕得罪上司。”
岑青禾做了個無語的表情,為了證明清白,提了口氣,繼續道:“如果我不把你當朋友,我不會在出事兒的時候第一個想起你,是你沒接我電話,我才找別人幫的忙;如果我只把你當上司,那你接不接我電話都無所謂,我也不會連著給你打了好幾天,我還憋氣窩火呢。”
商紹城敏銳的抓住岑青禾話語中的細節,他問:“你找誰幫忙了?”
岑青禾看向他,沒想到他思維跳躍這麼快,她要頓一下才跟得上。
脣瓣開啟,她如實回道:“你昨天電話關機,我著急找袁易寒,所以給薛凱揚打電話了,袁易寒的一個客戶是他阿姨,我讓他幫我問袁易寒在海城的工作地址。”
之前商紹城不高興都是裝的,此時聽到這話,他不高興是真的。
他才一個沒管住,她就去找別的男人幫忙……
岑青禾看出他俊美的面孔上,表情忽然變得陰沉,在他身邊待久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幾乎是本能,她很快說道:“這是個誤會,你以為我不把你當朋友,其實我就是酒後撒酒瘋;我以為你沒事兒抽瘋,其實你是事出有因。說白了都是誤會,昨天你沒接到我電話,可能也是註定,我是找了薛凱揚幫忙,但你也不要生氣,我保證不讓他出去亂說,不會丟你面子的。”
這事兒,多一個人知道,就是多一份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也是為何岑青禾早前不好找外人幫忙的原因,如果不是商紹城把她逼急了,她也不會請別人插手。
他生氣她找其他男人幫忙,而她誤以為他因事情本身不爽。商紹城暗自吃悶虧,本想教訓教訓她,可隨即想到,這才剛剛把自己從劣勢拖出來,還是不要咄咄逼人的好,窮寇莫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萬一把岑青禾給逼急了,以後再哄,怕是更難。
想著,他暫時壓下了這股火,只神色莫辯的睨著面前的岑青禾,沉聲說:“你現在說的話,還有酒後說的話,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岑青禾抬起右手,豎起兩根手指,信誓旦旦的道:“我保證現在說的是真話,如果撒謊,天打雷劈。”
商紹城沉默數秒,說:“那我就再信你一回。”
岑青禾聽到這話,如釋重負,忙道:“你早就不該誤會,誰會相信一個酒鬼說的話?你心眼兒怎麼這麼小呢……”
商紹城拉下臉。
岑青禾見好就收,改口道:“你看,我要是不把你當朋友,能跟你說話這麼隨意嗎?”
商紹城說:“我心眼兒小,那我就不該主動給你打電話,還乾等了你三個小時,說你是白眼狼,都糟踐狼了。”
事情終於弄清楚,岑青禾心底也是敞亮,她笑著回道:“誤會,都是誤會,說開就好了。”
商紹城說:“你是好了,我還憋氣呢,說好了去冬城請我吃飯,結果單是我買的,你給我一通數落,我還得抱你回酒店,生了一肚子的悶氣,知道你有事兒,我馬上給你打電話,你還敢給我關機,讓我吃閉門羹。哼……”
說到最後,他都氣笑了。
岑青禾哪裡知道自己酒品這麼差,她以前鮮少喝醉的,就是醉了,也從沒聽人說,她會說胡話。
這回也不知怎麼了……
暗罵自己一頓,岑青禾趕緊打起精神哄商紹城,連連說自己的不是,順帶著安撫他那顆受傷的脆弱心靈。
商紹城見岑青禾又恢復到從前的狀態,心底暗爽,這招偷梁換柱,釜底抽薪,簡直被他運用的堪稱漂亮,教科書一般的成功案例,就這樣把自己從劣勢中力王狂瀾,變成了勝者姿態。
岑青禾做夢都沒想過,商紹城不僅嘴毒,心眼兒也不好,他不僅撒謊,還撒大謊。看著她特別抱歉的樣子,不僅絲毫不心虛,而且還特別的享受。
一抬手,商紹城將車鑰匙扔給岑青禾,“請我吃飯。”
岑青禾抓住車鑰匙,抬眼問:“現在?”
商紹城瞥眼,“不然呢?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過,你要是心裡過得去,那我不說什麼。”
岑青禾還能說什麼?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