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那張符上的紋路非常的繁複,他只是憑借最後那一眼的記憶畫了不到五分之一的線條。
他也把這張符篆給玉霄看了。
當時玉霄和玉焚兩姐弟看到這張殘缺的符篆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這張符篆顯然來頭不小。
玉霄當時表現出的狀態和平時那種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散漫不同,神情微凜,帶著幾分凝重:“這種能讓紙人以假亂真的符,據我所知,只有一個人畫得出來,不過這個人應該早就死了,現在畫這張符的人,應該是她的後人。”
從他們的嘴裡,他知道了一個名字。
——薑蘇。
穆彥的手指摩挲著紙面,眼神晦暗不明。
薑蘇這個名字。
他總覺得有幾分耳熟,但是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聽說過。
他不自覺念出聲:“薑蘇……”
旁邊的余青轉過頭來:“隊長你說什麽?”
穆彥看著余青漂亮冷俏的臉,腦子裡卻突然跳出另一張漂亮的臉龐,那張漂亮的臉上總是帶著幾分含蓄靦腆的笑——薑長歲。
他想起來了。
薑長歲也姓薑。
……
長歲也沒想到,穆彥居然就憑著一個姓,就懷疑到了她。
倒也怪不得她,怪隻怪穆彥從第一次見她就對她印象深刻。
她裝的天衣無縫,含蓄靦腆,還有那麽點局促,偏偏那雙眼睛過分漆黑深邃,讓穆彥總是忍不住想起在意。
所以在聽到薑蘇那個名字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薑長歲這個名字。
所以穆彥大清早找上門來的時候,長歲不可謂不驚訝。
她想著,再怎麽樣也得好幾天才查到自己頭上來呢。
但裝還是要裝的。
她連衣服都沒換,穿一條軟綿綿的白色睡裙,一頭烏黑柔亮的黑發柔柔的披在肩頭,素白著一張臉,乾淨清透的像朵小白蓮。
漂亮的小臉蛋上是一臉的驚訝:“穆哥哥?”
如果不是穆彥在來之前,就已經把她和白瀅之間的聯系查的一清二楚,現在再看到她這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很難保證不會被迷惑動搖。
但是他一個晚上,就已經把她和白瀅之間的聯系梳理的清清楚楚,她現在是個明星,而且還已經小有名氣,她在微博上和遊戲是互相關注的關系,而張青佟的一個堂妹,是她的助理。
在白瀅從妖管局憑空消失的前一天晚上,她去了他家拜訪。
玉霄說,那張符只有一個人能畫得出來,而她剛好和那個人同姓。
他願意相信巧合,但是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白瀅在哪裡?”
穆彥面容冷峻,居高臨下的盯著她,眼神凌厲的像是鋒利的刀鋒,刮在長歲的面皮上,氣勢逼人。
長歲見他明顯是有備而來,語氣那麽篤定,又直接登門找她要人,顯然是已經有了足夠的把握,於是脫下人畜無害的偽裝,迎著他逼人的視線,她從容不迫的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剛才還人畜無害的女孩兒一轉眼就脫下了羊皮,有恃無恐的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穆彥臉色沉冷,語氣冷硬,眼神充滿壓迫感:“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長歲神態輕松,莞爾一笑,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聲音也是冷的:“穆哥哥,你不用嚇唬我,你嚇不倒我,有些事情,我既然敢做,就自然知道要面對什麽。”她說著,眼神變得凜冽,直視穆彥道:“我也很清楚我在做什麽,就是怕穆哥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小心走了歪路,叫寧阿姨失望。”
長歲這話說的很不客氣,幾乎都不能說是暗指了。
穆彥瞳孔一縮,臉色更冷:“把白瀅交出來。看在我母親的份上,妖管局會對你做的事既往不咎。”
長歲微微一笑,這笑也冷:“謝謝您的好意,但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穆彥的臉色徹底冷下去:“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不知道你招惹了什麽,你的無知會讓你付出代價。”
長歲揚唇一笑,帶著幾分囂張:“穆隊長不如先回去問一問寧阿姨,我的師父是誰,幾十年前妖管局又是因為什麽換了基地。”
……
就因為長歲這句話,穆彥立刻驅車回家。
寧曉正組了個麻將局,叫了一幫老姐妹在家裡打手搓麻將。
見穆彥回來,一群阿姨輩的太太們都說說笑笑的跟穆彥打招呼。
穆彥一一打過招呼,然後對自己母親說有話要問,就讓人先替了寧曉的位置,然後母子兩去到了外面的門廊單獨談。
寧曉心裡有了幾分猜測,臉上卻是一臉疑惑:“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穆彥單刀直入,直接問道:“薑長歲是什麽人?”
寧曉心裡咯噔一下,心想,難道是長歲暴露了?臉上適當的露出幾分錯愕來:“長歲?她怎麽了?”
“媽,不用裝了。”穆彥無情的打斷了戲癮上來了的寧曉。
寧曉立刻尷尬的乾咳兩聲,並不承認:“你說什麽呢?”
穆彥語氣平靜的說:“我抓的一隻a級妖怪從妖管局逃走了,已經查到了薑長歲的頭上,我剛剛就是從她那裡過來的。薑長歲那天來拜訪你,是不是跟你打聽了妖管局的事?”
寧曉說道:“啊?還有這種事?不會吧?”
穆彥見自己母親這樣的態度,顯然是打算包庇到底了。
“薑長歲她的師父是誰?跟你是什麽關系?”他頓了頓,說:“這是薑長歲讓我回來問你的。”
寧曉想了想,覺得這可以說,於是說道:“長歲她師父是薑蘇,是我一個老朋友。”
穆彥說:“薑長歲的師父和妖管局有什麽關系?幾十年前的妖管局換基地和她有關?”
“這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楚的。”寧曉說著,乾脆在門廊邊的矮欄杆上坐了下來,然後說道:“你也知道,在你還沒出生以前,我也曾經是妖管局中的一員,當時我的隊長,非常強,他曾經一個人單挑過s級的大妖,而且,他贏了。”說到這裡的時候,寧曉像是回憶起了當時的情形,臉上的表情隱隱有些驕傲。
穆彥瞳孔一縮。
單挑s級大妖?
他們小組抓捕過s級大妖,在佔盡地理優勢的時候,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成功抓捕。
母親當年的隊長居然有那麽強?
他皺眉:“我這麽從沒有聽說過?”
寧曉淡淡說道:“嚴格意義上來說,翟隊不算妖管局的正式編制,也不受妖管局管轄,他在妖管局沒有留下任何檔案,再加上後來發生的事,妖管局把翟隊的存在徹底抹去了。”
穆彥神色微動,問道:“他和薑長歲的師父有什麽關系?”
寧曉說:“他們是一對。”
穆彥眉頭一皺,等著寧曉繼續往下說。
“薑蘇不是普通人,她體質特殊。當時的妖管局抓了薑蘇,而翟隊為了救薑蘇死了。薑蘇一怒之下,幾乎掀掉了半個妖管局,放出了幾百隻妖,妖管局元氣大傷,不得不換了基地。”
寧曉說完,有點奇怪的問道:“長歲這麽會讓你來問我這個?”
穆彥面無表情:“她在威脅我。”
寧曉錯愕之後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了兩聲,隨即起身,走到他身邊說:“我看到長歲那個小姑娘的時候,就想起了薑蘇,這對師徒,都不是常人。她既然能夠把人從妖管局帶走,如入無人之地,你們妖管局就奈何不了她。更別說她背後還有薑蘇。”
“薑蘇?有人說她已經死了。”穆彥皺眉。
寧曉說:“她死沒死,我最清楚。”她表情有些嚴肅:“穆彥,我勸你,不如把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別去動長歲,我不是為了長歲,而是為了你。薑蘇這人,最護短,她的徒弟,要是折在妖管局手裡,她能掀了妖管局。”
關於薑蘇,寧曉不能說的太多。
還記得翟靳聿死在她面前,後來卻硬生生被薑蘇從地府搶了回來。
那可是個能跟地府搶人的狠人,一個妖管局算得了什麽?
更何況那天寧曉看著長歲,也能夠感覺到長歲也不簡單,能面不改色的說要跟妖管局搶人的人,要不是有真本事,也不會那麽淡定。
而且她還成功了。
寧曉與其說是想保長歲,倒不如說是為了穆彥。
“您進去打麻將吧。”穆彥淡淡說道。
寧曉微微皺了皺眉頭:“穆彥……”
穆彥打斷她:“我先回局裡了。”說完,大步離開。
寧曉看著穆彥大步離開的背影,眉頭慢慢緊皺起來,自從穆彥進了妖管局以後,性格似乎一天比一天冷了,有的時候連她都會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
……
妖管局都找上門來了,長歲也就不藏了,乾脆讓遊戲把張青佟也帶了過來,讓他們一家團聚,最重要的是,她出門的時候,遊戲能守著他們。
白瀅和張青佟夫妻團圓,倒是願意給長歲好臉色了。
當然,她給不給好臉色,長歲根本不在乎,反正錢到手了,她也隻拿白瀅當空氣,兩人互不理睬,長歲覺得挺好。
小樹妖在沙發上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今天中午,終於睡夠了,一口氣喝了五瓶礦泉水,頭頂上的小綠芽更綠了,精神抖擻的樣子。
長歲昨晚沒能叫醒它,現在終於能問他問題了。
“你是這麽被抓進妖管局的?”
提起妖管局,小樹妖一臉氣憤:“我怎麽知道!我那天正在樹上睡覺,突然就被他們抓住了,他們給我打針,還電我!”
遊戲問:“你有人類世界的居住證嗎?”
小樹妖理直氣壯的說:“我本來就是在人類世界化形的,不用辦居住證,我是一棵千年銀杏樹,一級保護植物!”
遊戲接著問道:“那你乾過什麽違反妖管局禁令的事嗎?”
小樹妖憤憤的說:“我每天都在樹上睡覺!我什麽都沒乾!”
遊戲抬頭,和長歲對視一眼。
長歲想到了妖管局地下五層的那些透明倉,臉色逐漸凝重,她看著遊戲提出了一個大膽又叫人毛骨悚然的假設:“這麽說,妖管局很有可能是在違規抓捕並沒有違反禁令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