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只聽外屋有低低說話的聲音。
“這是內衛王將軍的功勞。”
郭宋點點頭,他是知道的,內衛已經控制了朱泚設在張掖的情報點,張掖城的洪記酒樓,包括掌柜和三名伙計在內,都已被內衛策反,成為事實上的雙面間諜,他們交給的朱泚的消息都是由內衛安排。
郭宋見潘遼憂心忡忡,便安慰他道:“既然我已經回來了,對付朱泚的事情就交給我,長史關注流民營就行了。”
潘遼點點頭,“我也是終于卸下一個大包袱了,處理流民營我很熟練,但對付朱泚卻很吃力,很難把握好中間的平衡點。”
郭宋又安撫他幾句,便帶著親兵離開流民營,返回張掖城。
他扶著獨孤幽蘭坐下,又把掛在自己背上的女兒抱下來,有些無奈道:“小家伙太頑皮,你該上學了。”
“我上學了呀!娘教我認識好多字。”
獨孤幽蘭翻個白眼道:“我也教你不少好不好,你怎么不夸獎一下我?”
郭薇薇吐了一下舌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娘也教了我好多。”
獨孤幽蘭笑道:“小家伙很聰明,一教就會,現在已經認識幾千個字了。”
“哦?那爹爹考一考你。”
郭宋在女兒的小手心上寫了一個字,笑問道:“這是什么字?”
“這是薇字,是我的名字。”
郭薇薇猜中了,她高興得又蹦又跳,頓時大感興趣,晃著爹爹的胳膊道:“爹爹再寫一個!”
“那我再寫一個。”
郭宋又在她小手心上寫了一個字,“是什么?”
郭薇薇有點為難,想了半天問道:“是不是唐字?”
郭宋在她小鼻子上點一下,笑瞇瞇道:“還真聰明,爹爹晚上給你亮晶晶當獎勵。”
“爹爹,再寫一個嘛!”
“爹爹還有事情,晚上再和你玩。”
“小薇,爹爹還有事情,二娘帶你去畫畫,你昨天的畫還沒有畫完呢!”
她掙扎著站起身,郭宋連忙扶起她道:“娘子應該多休息,不要跑來跑去的。”
獨孤幽蘭嫣然一笑道:“醫師讓我多走走,對孩子有好處。”
她牽著郭薇薇去自己書房了。
郭宋來到了起居房,見妻子薛濤正在喝藥,薛濤這兩天有點感恙,她怕傳給孩子和獨孤幽蘭,便把自己隔離了。
“好點沒有?”郭宋走進來笑問。
“這藥太苦了,夫君,我要你來喂我喝。”薛濤撒嬌道。
“妻子有令,理當遵從!”
郭宋笑著接過藥碗,一勺勺地喂妻子喝藥,雖然藥很苦,薛濤卻甜在心中。
“喝了這碗藥,我覺得已經差不多了,病了幾天,家里亂成一團。”
郭宋笑道:“你就安心養病,有什么事吩咐阿秋去做,還有管家婆呢!”
“我知道了,夫君去忙吧!我會照顧自己的。”
郭宋又把阿秋叫來,囑咐她幾句,這才前往官衙去了。
今天正好是休日,節度使官衙內比較冷清,郭宋索性調轉馬頭去了軍營城外,剛走到城門處,卻意外發現城外官道上,梁武和一名女武士騎馬飛奔而來,后面跟著十幾名隨從,帶著不少獵物。
郭宋連忙閃到一邊,片刻,梁武和女武士帶著隨從飛奔進城,他們沒有看見郭宋,有說有笑向城東而去,郭宋沒看清女武士相貌,但她背影卻很眼熟,他略微沉思一下,頓時醒悟,這不是段秀實的小女兒段三娘嗎?
她什么時候來河西的,他們兩人真的走到一起去了?
郭宋心中充滿了好奇,他催馬來到了大營,郭宋臨行時讓梁武、馬衛江、張拓幾名心腹大將輪流當值,這個月當值的是兵馬使馬衛江,馬衛江原本一直負責鎮守大斗拔谷,現在吐蕃暫時平靜下來,馬衛江便調回了大營。
聽說使君到來,馬衛江連忙趕來中軍大帳相見,他走進大帳,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使君!”
“馬將軍請起!”
郭宋讓馬衛江起身,又笑問道:“梁武回過靈州?”
馬衛江點點頭,“上個月他父親病重,他回去了一趟。”
“他父親情況怎么樣?”
“好像病情又漸漸好轉了。”
郭宋沉吟一下問道:“梁武是不是要成婚了?”
“使君怎么知道?”
“我剛才在城門處,見他打獵回來,身邊還跟著段使君的女兒段三娘。”
馬衛江笑道:“他們兩人一起從靈州回來的,準確說,他們在靈州已經成婚了,只是我們這邊還請大家喝喜酒。”
“原來如此,他們二人還真是有緣分。”
正說著,卻只見梁武匆匆進來,躬身行禮道:“卑職不知使君昨天回來了,卑職打獵去了,剛剛才回來。”
郭宋笑瞇瞇問道:“聽說梁小劍舊緣新續?”
梁小劍是段三娘對梁武特有的稱呼,這個梗別人不知,但郭宋卻很清楚,梁武的臉騰地紅了,悄悄瞪了一眼馬衛江,怪他多嘴。
“這個....這是我家主的意思,我和她有過婚約。”
“你和段三娘有婚約?”郭宋很驚訝,他怎么沒有聽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家主說的,雙方家長都同意,這件事就順理成章了。”
郭宋暗暗好笑,一個三十歲未娶,一個二十五六歲未嫁,兩人還真是有緣分。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過兩個月吧!我大伯要來河西,那時一起請大家了。”
郭宋點點頭,“說完了私事,該說說正事了,把所有郎將以上,都召集到中軍大帳來!”
“遵令!”
梁武和馬衛江跑了出去,不多時,聚將鼓敲響了,‘咚——咚!咚!咚!’
軍營內郎將以上將領從四面八方趕來,包括昨天剛剛回來的將領。
不多時,中軍大帳聚集一堂,眾人一起躬身行禮,“參見使君!”
“各位請免禮!”
郭宋挺直腰對眾人緩緩道:“召集大家是安排下兩個月的重點,就兩個字,‘練兵!’河西軍三萬精銳,有兩萬部署在安西和北庭了,只剩下一萬精銳,其他五萬軍隊都是新兵,所以訓練就成為重中之重,還是采用老辦法,帳中各位大將每人領兩千軍隊,各自帶去訓練體力、技巧和戰術,每十天比武一次,前三名重獎,后三名重罰,從現在開始!”
這時,獨孤幽蘭挺著大肚子,端著一碗酸梅湯顫顫巍巍走了進來。
郭宋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住她,“碗給我,你慢一點!”
朱泚要趁機發難是在郭宋的意料之中,所以走之前,郭宋特地叮囑過潘遼,可以接受朱泚的一切條件。
“他提出了什么苛刻條件?”郭宋淡淡笑問道。
潘遼嘆了口氣道:“他要五萬匹戰馬,二十萬張羊皮和一半的麥子收成。”
“還有十幾天吧!”
郭宋坐起身微微笑道:“都進來吧!我醒來了。”
“哼!他居然這么不要臉?”
“沒辦法,卑職只得把二十萬張羊皮給了他們,戰馬給了一半,另一半年底和小麥一起交付。”
“二娘,我想找爹爹。”
“小薇乖,爹爹一路辛苦,很累了,還在休息呢!我們讓他多睡一會兒,好不好?”
“好吧!二娘,小弟弟什么時候出來?”
“他相信我們會給他?”郭宋有些奇怪地問道。
“使君,我們都是以您的名義和朱泚交涉,包括信件也是模仿您的筆跡,加上河西節度使的官印,朱泚并不知使君已經遠征西域。”
郭宋啞然失笑,“朱泚居然不知道我出征西域?”
只聽外面歡呼一聲,女兒郭薇薇像小猴子一樣沖進來,一下子爬到爹爹身上。
“天氣太熱了,小薇,別吊著爹爹脖子。”
“不嘛!我就要爬山。”小薇爬到父親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