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府裡的一切都是公平的,可是自從林氏進了門,宋逸的公平一下子就傾斜了,夜夜陪伴林氏不說,還對她這個後來居上的庶女出手大方,十萬兩銀子確實不是小數目,這也讓宋玉夢心裡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了,這一回就選擇和四姨娘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因為她們的心裡,都已經覺得原本偏向自己的局勢,被人破壞了。
秦氏看了看宋玉汐,宋逸給宋玉汐這銀子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過,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因為宋玉汐是宋家的孩子,卻流落在外受了十年的苦,還有宋逸年輕時,對她母親做的事情,這些種種原因之下,宋逸給她們母女多一點的補償,在秦氏看來,是無可厚非的,她以為府裡其他人應該也能想通這個關節才對,可是,結果卻不盡然。
宋逸對林氏和宋玉汐的補償,在其他人眼中,也許就變成了不公平。
宋玉汐深吸一口氣後,從幾案後頭走下來,對宋玉夢說道:
“五姐姐,我那銀子是跟爹爹借的,我……”
宋玉夢冷哼一聲:“哼,爹爹給了你的東西,怎麽可能要你歸還?你騙誰呢?”
秦氏這時終於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嚇了眾人一跳,只聽她冷著聲音說道:“好了。一家人成天的盯著這些有意思嗎?桂嬤嬤,去庫房把天山雪蓮和極地靈芝給五小姐拿過來,別耽誤了四姨娘的病。”
桂嬤嬤知道老夫人動了怒,不敢耽擱,便領命下去,拿了對牌往庫房去了。
不一會兒,一隻紅木托盤就被一個丫鬟托舉著進來,托盤上放著一塊紅絨布,紅絨布上有兩隻做工精細的黑匣子,匣子正中雕刻著一個‘禦’字,並貼著金黃色的封條,上面還有內務府的出庫印鑒。
桂嬤嬤將東西交到了宋玉夢的手中,宋玉夢此時也似乎有點意識到秦氏生氣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卻被秦氏抬手阻攔,說道:“拿去給姨娘熬藥吧,今後可別再惦記著七丫頭的十萬兩銀子了,讓你姨娘吃了藥就順順氣,好好待在房裡歇著,直到病好為止!”
宋玉夢低下頭似乎委屈的紅了眼睛,不一會兒,眼淚就掉在了紅絨布上,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然後又抬頭看了一眼宋玉汐,最終還是憤然轉身,踩著蓮花步子跨出門檻,將東西遞給門外等候的丫鬟手中。
“咳咳咳咳。”
宋玉夢離開之後,秦氏就忍不住咳嗽起來,桂嬤嬤趕忙過來替她順氣,宋玉汐接過了丫鬟手裡的茶水,伺候秦氏喝了兩口,秦氏這才擺擺手,說道:
“沒事兒,你繼續抄經吧。我稍稍睡會兒就是了。”
宋玉汐抽出帕子,替她掖了掖嘴角,起身後,猶豫片刻,支吾著說道:“老夫人您別生氣了,我跟爹爹要的十萬兩,真的是借的,等我今後掙了錢,一定會還到帳房去的,若是還有姐妹來相問,老夫人直接這樣說就行了,這樣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事情了。”
秦氏彎了彎嘴角,牽起了宋玉汐的手,拍了兩下,說道:“什麽還不還的?你在外十年,這些是我和你父親應該要補貼你的,她們在府裡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可誰又知道你在外面過的是什麽日子呢?銀子你放心用著,至於其他的,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宋玉汐看著這個年邁的女人,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股暖流似的,流入了她的心田之中。眼睛紅了,卻只是眨眨眼睛,讓眼淚又憋了回去,深吸一口氣,不再多說什麽,點點頭,就回到了幾案後頭,繼續認真抄起經來。
桂嬤嬤扶著秦氏去了內間休息,秦氏緩緩躺下之後,桂嬤嬤替她蓋上絨毛厚氈,安慰秦氏道:“五小姐也是一時糊塗,我看她最後也是知道錯了的。”
秦氏躺在床鋪上,歎了口氣:“一直以來我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管理後宅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從前堅定的認為,在我的教導下,她們會有所不同,可如今看來,我從前的那些堅持,還抵不過一張銀票的重量,一張紙就可以讓她們蒙蔽了雙眼,急功近利到這種地步。我給旁人一樣東西,她們就要跟我要兩樣,生怕在這些方面吃虧,卻從來不去想,別人經受過什麽,她們又經受過什麽。”
桂嬤嬤算是秦氏的知己姐妹,兩人相伴良久,因此很多事情都可以直言交流,她不想讓老夫人太難過,安慰道:
“只不過四姨娘是這樣罷了,其他人也不見得就這樣,可四姨娘到底生了三個孩子,金錢方面看重的許是比旁人更多些,反正奴婢還是不相信,由老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小姐們,會是那等氣量狹窄之人。”
秦氏看著視線所及處牆角的宮燈,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說道:
“是不是的,時間會給我答案。該說的,該做的,我都已經說過,做過了。她們如今都已經大了,我也老了,管不了那麽許多,只看各自的造化和修為吧。我確實管的太多了,累了,還是多睡會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