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紀家的賞梅宴定在臘月初十。請柬已經由紀婉寧手書發出,她是平陽候府的嫡小姐,宛平各顯赫府邸怎會錯失這個機會,也是老太君有意漲紀婉寧的名望,從她十歲開始,便教她交際之策,往來書信皆在老太君的指點之下完成,如今已經頗有水準,用詞精準美妙,頗見才學。
紀琬琰這些天除了去如意書齋練琴,就是在府中練琴,一副要在賞梅宴上大放異彩的架勢,而老太君也對紀琬琰突飛猛進的技藝青眼有嘉,還當面誇讚過紀琬琰,三夫人聽了柳萍的稟報,眉頭似乎有些打結,老太君對府裡的姑娘可甚少誇讚的,一旦能讓老太君誇讚,那就說明紀琬琰的確是有大天分的。
紀琬琰的表現讓三夫人陷入了沉思,之前一直以為這丫頭年紀還小,不足畏懼,可如今一出來,就這樣大放異彩,不由得讓三夫人心底質疑起來,蹙著眉頭對柳萍問道:
“她這些天還是偷偷的去西偏院嗎?”
柳萍點頭:“是啊。幾乎隔天就去,有的時候送吃的,有的時候送被子,梅墨不敢每回都來回,怕您說她大驚小怪,可是最近四姑娘確實奇怪,之前還會避著人,這幾日竟然連人都不避了,直接穿過園子,不管誰看見還是沒看見,就那麽明晃晃的去了。三夫人,您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呀?”
三夫人看著柳萍,疑惑的斂下了眸子,這丫頭的舉動絕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從前好歹避人,現在不避人了,那就一定是有了什麽依仗,而紀琬琰在府裡的依仗,無非就是老太君的寵愛罷了,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老太君所謂的‘寵愛’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從一枚普通的棋子,變成一枚高級的棋子罷了。
饒是如此,周氏還是在心底稍稍的留了個心眼兒。
直到兩日之後,她隨老太君在松鶴院中會客,來的是知州夫人,老太君有意讓紀琬琰練練膽子,就讓她在客人面前演奏一番,結果當然是震驚在座了,知州夫人在得知紀琬琰師承劉三郎之後,更是對紀琬琰多番誇讚,老太君聽著笑得合不攏嘴,對紀琬琰破天荒的問了一句:
“丫頭啊,也是你的福分,知州夫人親口誇讚於你,說吧,想要點什麽賞賜啊?”
紀琬琰離開古琴,在兩邊客座中間正襟危坐,容光映襯著整個花廳都明亮起來,知州夫人不由得心驚此女出色容貌,據說今年才十歲,若是再大些,只怕定是前程似錦的。
老太君哪裡看不到紀琬琰這絕世雛姿,但她卻不想遏製,由著紀琬琰張揚她的美貌與才華,畢竟這個老太太可是清楚的知道,一個女子的美貌與才華並不能保證她一生高貴,女子的容貌和才華固然重要,可這些東西全都是建立在一個好的名聲上的,這就好像是青樓的名妓,亦是美貌才華的,可世人又是如何看待她們的呢?
紀琬琰深吸一口氣,做足了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被長輩誇獎後的沾沾自喜,眼珠子轉了兩轉,然後才用低若蚊蠅的聲音說道:
“老太君平日的賞賜已經夠多了。四丫頭不敢再要什麽賞賜。”
老太君和知州夫人相視就笑了起來,哪裡會聽不出來,這是孩子的客氣話,知州夫人秉著惜才的想法,對紀琬琰說道:
“四姑娘何必與你祖母客氣呢?要什麽盡管說,老太君是多和藹的人,你隻管開口,不怕老太君責怪的。”
知州夫人也算是老太君看著長大的,她和紀家的大小姐是手帕交,大小姐嫁入鎮國公府做了國公夫人,兩人亦是時常書信來往的,所以在老太君面前,知州夫人也就是個親厚的小輩,說話間就沒那麽多顧及和禮數了。
紀琬琰看著知州夫人,就想起她的大姑媽,在她的印象中,紀家一共出過三個厲害的女人,一個是老太君,一個是紀婉寧,還有一個就是這個早就出嫁的大姑奶奶,紀家正經的嫡長女,老太君將她嫁給了當時還是世子的鎮國公,做的是正房夫人,據說有過一段好時光,不過幾年之後,世子襲爵,成了鎮國公,紀氏也從世子夫人變成了國公夫人,老國公夫人要襲爵的國公納妾,紀氏表面上張羅,可是內心卻未必情願,回來對老太君哭訴一番後,就將她的庶妹納入了府中給國公做妾,由此可見,這個大姑奶奶也是個有手腕的。
知州夫人的話音落下,老太君也笑眯眯的看向了紀琬琰,等著她說話。
紀琬琰似乎動了心思,咬唇想了一會兒後,才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老太君和夫人這樣說了,那……四丫頭就大膽的說了,還請老太君恕我。”
老太君接過羅媽媽剝好了的橘子肉,笑著對紀琬琰說道:“喲,這是想要什麽好東西,還要我恕你?說吧,這府裡只要是你相看中了的,不管貴重與否,都可以賞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