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琬琰回到家中,原以為徐媽媽已經幫她們把熱水燒好了,可是當她們從後門走入,發現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地上狼藉一片,紀琬琰心道不好,趕緊放聲喊道:
“徐媽媽,甘嬤嬤。”
隨著她的一聲喊叫,徐媽媽從房裡走出,沒有說話,眼睛紅的厲害,臉上似乎還有傷痕,頭髮松散,衣衫繁亂,像是和人當面爭執糾纏過一樣,對紀琬琰招招手,紀琬琰她們便一路小跑過去。
剛要說話,徐媽媽卻搖搖頭,拉著紀琬琰走進了房間,房間裡的樣子也沒有見多好,被褥被割壞了拋在地上,棉絮似乎被打掃過,屋裡的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桌子上的茶杯也全是碎片掉在地上,窗戶被砸壞,有的整個窗體掉下來,有的則是壞了好幾個洞,就連床鋪四柱承塵都被人敲斷了一條柱子,青灰色的承塵掉在床鋪上。
“怎麽回事?”紀琬琰冷著臉問道。
徐媽媽原本還在低頭打掃,一聽紀琬琰問話,就蹲下來,抱著膝蓋大哭起來,徐媽媽這樣哭,紀琬琰記得似乎有一年她們餓極了,去廚房找吃的時候,被東苑養的兩條狗追趕之後,徐媽媽嚇壞了,也是這樣哭的。
紀琬琰見她不說話,就往母親房裡走去,林氏房裡也是亂七八糟,甘嬤嬤和福伯兩人正在打掃,全都愁雲慘霧,兩人亦是滿身的傷,衣服被撕了好些口子,狼狽不堪,兩把老骨頭似乎都要松散了一般,福伯還一瘸一拐的,顯然是被打傷了一條腿了,林氏則呆滯的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似乎沒有看見屋子裡的狀況。
甘嬤嬤見紀琬琰回來,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紀琬琰走過去,看了看林氏,林氏這才像是回過了神,抬眼對紀琬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甘嬤嬤歎了口氣,說道:
“梅墨被他們打死了。梅薔正在替她收拾屍體,唉,真是作孽啊,那孩子才剛好一些。”
紀琬琰眉心一突,不敢置信:“你說什麽?梅墨她……”怎麽會死?她出門看花燈前,還剛去過梅墨的房裡,看著她吃下了一碗元宵,還答應她帶一盞花燈回來給她玩兒的。
饒是甘嬤嬤歷經風雨,此刻也不禁崩潰了,福伯不善言辭,不知道說什麽安慰,隻好扶著她坐下來,甘嬤嬤這才對紀琬琰說出了全部:
“三夫人身邊的柳萍帶著二十幾個護院衝進來,說是前院丟了貴重的東西,懷疑是我們拿的,他們進來見東西就砸,見了衣服和被褥就剪,哪裡實在找東西,根本就是砸毀,她們找到了梅墨的屋子,看見梅墨,於是就說梅墨是罪婢,不由分說就派人從手臂粗細的鐵棍對著病床上的梅墨就打,他們沒有人性,梅墨的腦漿都被他們打出來了,梅薔簡直要嚇瘋了,咱們全都去阻止,可是他們人太多,我們根本救不下梅墨,他們打死了梅墨之後,就把咱們這裡值錢的東西全都拿走了,包括徐媽媽身邊的銀子,和老奴藏在櫃子裡的銀子,全都沒了,他們隻說是咱們抵了咱們偷盜的東西,給我們一個教訓,要有任何不服,就讓我們去找老太君,去找三夫人,他們這是報私怨啊,根本就是知道梅墨回來了,特地帶人來殺她的,可憐那孩子不過雙十啊……”
甘嬤嬤說著說著,就哭得泣不成聲了。
林氏靜坐著,沒有發表任何,這個時候她也沒法發表什麽,因為她是瘋癲的,所以那些奴才倒是沒敢對她動手,紀琬琰瞧著母親,只見她雙拳緊握,眼中透著肅殺,紀琬琰低頭轉身,隱忍的說道:
“我去看梅墨。”
說完便疾步往梅墨住的房間走去,綠丸和朝顏也是嚇壞了,沒想到她們出去一會兒的功夫,院子裡就發生這麽大的事情,甘嬤嬤和福伯都受了傷,兩個丫頭不知道說什麽,隻好把兩個老人家都扶到一邊,她們倆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
紀琬琰去的時候,梅墨已經被擦洗乾淨,可身上和臉上的青痕靜默的訴說著她生前遭受的對待,尤其是腦門上那一下,幾乎把她的額頭都打的凹進去一些了,紀琬琰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住了,全身冰冷,眼睛裡似乎要冒出火星來,梅薔哭的淚人似的,眼角被打破一條口子,還在流血。
紀琬琰咬著牙轉身,獨自一人站到了院子裡去,任雨水打在她身上。
元宵佳節,原本是個歡樂熱鬧的節日,可誰會想到,在這樣的偏院一隅會出現這樣的慘劇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