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飲香身穿紫藤色的衣裙,白玉簪綰在烏黑如瀑的發中。
她溫柔的說:“郝夫子說了,已經定下的出師之日,不能因他一人生病就隨意更改。”
“諾兒你也知道夫子這個人,最是守信了。”
顧諾兒點點頭:“出師宴還有一會開始,我先去看看他。”
謝飲香頷首:“郝夫子在後院,說是給樹澆水。”
顧諾兒便轉而去了後院。
走過垂花門,就看見郝夫子頭髮花白,提著水桶,給鬱鬱蔥蔥的大樹澆水。
而這棵樹,是當年顧諾兒的祖母池氏栽種的。
郝夫子一隻手扶著腰,一隻手吃力的拎著水桶。
顧諾兒含笑上前,直接接過來:“夫子歇著,讓我來吧。”
郝夫子轉眼一看,竟是公主!
他連道:“使不得,公主別接手,這水桶頗重。”
在他說話間,顧諾兒已經彎腰,將一桶水,澆在了大樹的根部。
“看,這不就完成啦,雖是女子,但也有力量,夫子別擔心。”顧諾兒將木桶放下,笑意燦然。
郝夫子怔了怔,失笑點頭:“公主殿下倒是和先太后,有一些神似之處。”
“太后娘娘也曾說過,就算是女子,也該讀書練字,見過山水什麽樣,知道家國二字怎麽寫,而不是一味地困在閨房內。”
顧諾兒扶著年過七十的郝夫子,走到一旁石桌邊坐下。
“我皇奶奶性格爽利果斷,的確是不輸男子的。”
郝夫子點點頭,看著那棵鬱鬱蔥蘢的大樹。
他感慨萬分:“一晃五十多年過去了,當初這棵樹,還是個小樹苗呢,一轉眼,已經參天蔽日,為一代又一代的學子遮陽納涼。”
顧諾兒坐在他旁邊,細眉彎彎,烏眸璀璨:“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們也正如這小樹苗一樣,得夫子教導,長成參天蔽日之樹,即便離開國學府,我們也會在各個領域裡,護佑百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郝夫子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顧諾兒所說,引得郝夫子一時鼻酸,眼眶泛紅。
他沉重的點點頭:“公主殿下,當真是剔透之人。老夫今年已經七十又三了,你們是我的最後一批學生。”
“這次的出師宴過後,我也到了年紀,不能再繼續留在國學府任教。”
“自從十九歲那年高中科舉,便被分到了國學府教課,一晃五十多年過去,小樹長大,我也老了。”
說到這裡,郝夫子撫須輕笑,透著一股無奈和不舍。
顧諾兒輕眨眼睫:“夫子,你就放心吧,我們舍不得你,肯定會時不時去你家中拜訪,到時候若有許多事拿不準主意,還要再請教你呢!”
郝夫子望著綠油油的大樹,笑意和藹。
他出神的道:“現在想想,我也沒有白活一世,至少教出來的學生們,都公正無私、清白做人。”
春風一過,樹葉相碰,搖曳作響。
嘩啦啦的聲音,將顧諾兒的記憶,也牽引去了她剛來到國學府的時候。
原來時間真如白駒過隙,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當初那個嚴厲的郝夫子,也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