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圍都是大漠,在這裡綠植生長的條件苛刻。
所以,當地的百姓們,就自建了一個頗有風格民俗氣息的登鼓園。
園子的中間,有一個寬闊的平台,四周放著四個巨大的牛皮鼓。
以前每逢節日,百姓們都會匯聚到這裡慶賀。
有人登台跳胡舞,也有人彈曲吟詩。
這回,被顧熠寒借來,犒勞喬家軍們的辛苦。
宴上,將士們高興地歌舞、摔跤、劃拳,飲酒歡樂,笑聲不斷。
這時兩名從城裡青樓借來的琴女,抱著琴款款彈奏。
但有人卻說:“怎麽都是黃城飛沙的曲,我想聽京城的曲謠,小娘子,你們可會?”
兩個琴女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
喬雅玉正端著大碗喝酒,聞言當即站起身。
“我來彈給你們聽!”
眾將士先是一愣,隨即紛紛起哄叫好:“大小姐平日裡只會舞刀弄槍,竟會彈這琵琶曲?”
喬雅玉從琴女的手中接過琵琶,哼笑一聲:“你們平日裡,只見我摸劍,卻不知道,我小的時候,跟著宮裡的司儀嬤嬤學過琴棋書畫。”
顧熠寒自座位中抬起頭來。
他知道喬雅玉沒有說謊,她的琵琶,還是他生母池皇后所教。
喬雅玉抱著琵琶,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凳子上。
她身穿戎裝,頭髮用一個玉冠束起,襯上豔麗卻不施粉黛的眉眼,竟顯得有些英氣奪目。
喬雅玉指尖撥動,徐徐鄉音,款款流出。
眾將士聽到京城的曲調,都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動作,怔怔地看著她的方向。
兩個月的奮戰,讓他們無暇想家。
征戰沙場的辛勞,他們專心致志地維護著家國的和平。
然而,當鄉音曲調,一傳入耳中的時候,有人眼眶微濕。
他們思念起遠在京城的家人。
在戰場上付出過汗水與熱血,為的就是守護那一輪明月,能永遠地照耀回家的路。
徐徐的風,吹拂過喬雅玉的黑發。
黃沙,大漠,與周圍聲聲震耳的擂鼓。
別人都在聽曲,而顧熠寒淡品酒香,深邃烏黑的目光,卻只看著喬雅玉。
他這樣望著她,已經好多年了。
人群中,他總是能第一時間看見她身影。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他有一次躲在自己的屋子裡,哭的十分傷心。
喬雅玉跟他都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她推開房門,跑到他面前。
“壞脾氣,你怎麽不去前面玩兒呀,那麽熱鬧,大家都在聽曲!”
壞脾氣,是她小時候給他起的外號。
今天是顧熠寒庶弟十六皇子的生辰,十六皇子的母妃正得寵,所以,皇帝給他熱熱鬧鬧地辦宴。
還請了許多名流大家來彈琴奏樂。
眾人都在禦花園裡盡興,唯有顧熠寒,連門都不出,也沒有人關注到。
喬雅玉是第一個來詢問的人。
他倔強地拿小手擦去眼淚:“我不去,父皇太偏心,我過生辰的時候,他不許宮務司為我辦宴。”
“還說做太子,要學會克制,別人都能大肆操辦,我的生辰,卻連一個彈曲的都沒有。”
喬雅玉眼眸亮晶晶的:“原來你是在意這個啊,很好辦,你等著我喲!”
她轉身飛快地跑了,又像一陣風一樣回來,懷裡抱著一把琵琶。
喬雅玉氣喘籲籲地道:“我彈給你聽!”
顧熠寒一愣,扭頭看著她。
他印象裡,喬雅玉一直是瘋丫頭似的,舞刀弄棒,功夫了得,動不動就掰人手指!
但沒想到,她還有如此文靜秀美的一面。
只見喬雅玉坐在凳子上,調整好音玹,細嫩的小手指,撥出一段段動聽的曲調。
顧熠寒擦乾眼淚,專心致志地看著她。
這個曲調真好聽,像極了他小時候睡不著覺時,他母后在他耳邊哼的歌。
等喬雅玉一曲彈完,顧熠寒也不傷心了。
“你不要不開心啦,以後沒有人跟你玩,我可以跟你玩,沒有人給你彈曲聽,我可以彈啊!”
喬雅玉說著,走過來,兩個小家夥拉著手。
“你可是太子,太子不能一直不高興。”
顧熠寒望著她許久,緩緩點頭:“嗯!可是,你不是喜歡刀槍棍棒,不喜歡女紅和琴棋書畫嗎?”
喬雅玉笑眯眯的:“那也不妨礙我彈給你聽,你可是我朋友啊!”
過往美好的回憶,每當顧熠寒想起來,面上都忍不住浮起一陣笑意。
恰好這時,他身邊的將士們竊竊私語——
“你們說,咱們喬大小姐,這般多才多藝,還有軍功在身,以後會花落誰家啊?”
“是啊,真不知道誰有福氣能將大小姐娶回家。”
顧熠寒想都沒想,接了句:“我的。”
周圍聽見的將士們,頓時鴉雀無聲,紛紛瞪圓了眼睛。
顧熠寒回過神來,側眸看他們一眼:“繼續喝酒,愣神做什麽?”
好像剛才那兩個字不是他說的一樣!
大家也不敢質疑,連忙哈笑幾聲,將此事翻篇。
就這樣,一個半月過去,秋陽照耀京城土地的時候,大軍班師回京了。
百姓們得知喬家軍再次破獲西黎國,不戰而勝,皆夾道歡迎,歡呼聲震耳欲聾。
顧熠寒一騎當先,喬雅玉和沈耀騎著馬跟在他身後,感受著百姓們的熱情。
這是她第一次上戰場,就獲得了這樣不小的功勞。
想必,未來的史書上,都會載有她的名字。
大齊歷史上最為年輕的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