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宏看著眼前的畫像,眉頭緊擰:「你是說……是岳姑娘救了你?」
「是,絕對沒錯!」
衛淵肯定地道。
「我與岳姑娘素不相識,若非她救了我,我又怎麼會畫出她的畫像呢?」
「那日我和表妹一同落水,下人並未跟在身邊,是之後才找到昭國公府的人將我們二人接回來的。」
「岳姑娘是個女子,救人雖是好事,但畢竟……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所以昭國公府上才會隱瞞了這個消息,表妹肯定也是因為這個才幫忙隱瞞的。」
衛宏點了點頭,倒是相信他的說法。
「岳姑娘與尋常女子不同,自在灑脫率性不羈,偷偷坐車跟昭國公一同出城遊玩,倒是她能做出的事。不過……」
他說著指了指那畫像:「岳姑娘額頭並沒有朱砂痣啊,而是一個月牙形的痕跡,也不知是胎記還是疤痕,但肯定不是這樣的。」
衛淵一愣,看了看那畫像:「怎麼會?我明明看到……」
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自己也不太肯定了。
父親在京城待了這麼久,肯定比他更清楚岳姑娘長什麼模樣,不會說錯的。
那就真的是他……看錯了?
不過也沒準兒,畢竟他當時迷迷糊糊的,看錯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反正救我的人是她!這點絕對不會錯的!」
衛宏嗯了一聲:「所以呢,你想如何?」
他對自己的兒子還是瞭解的,絕不會僅僅因為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誰而來找他。
岳姑娘是女孩子,既然救了他又沒聲張,那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兒子也沒那麼傻,不會看不出這點。
何況他自己也說了,男女授受不親,涉及到人家的名聲,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最好的做法也該是當做不知道一般將這件事揭過去才對。
明知如此還來找他,所求必不止是想感謝人家而已。
果然,下一刻就聽衛淵義正言辭地說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許,自然是上門提親求娶岳姑娘啊。」
衛宏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在外遊學幾年竟變得如此厚臉皮,以身相許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他順手抄起手邊的一卷書就朝他頭上打了過去,道:「你還以身相許?人家想要嗎你就以身相許?」
「事情都過去這麼些天了,昭國公府那邊毫無動靜,從未提過此事,那就是沒打算跟咱們靖國公府有多餘的牽扯,你這個時候跑上門去求親算怎麼回事?」
「話不能這麼說啊爹!」
衛淵道。
「昭國公府那邊沒動靜是因為岳姑娘是女孩兒,他們不便提出這種事,不然好像是挾恩圖報似的,一個弄不好沒準兒連岳姑娘的名聲都毀了。」
「可人家不提咱們不能就真當不知道啊,那不就成了忘恩負義了嗎?」
衛宏看著一臉正經的兒子,嘆了口氣,道:「那你可能是不知道,全京城最不在乎名聲的就是這位岳姑娘,說她是為了名聲才不提此事,還不如說她是真的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衛淵不解,衛宏仔細的把寧玥和余刃以及麒麟衛的事情對他說了,他這才恍然。
「原來岳姑娘竟如此大義,還曾以一己女兒身為國效力……」
衛宏拿書又敲了他一下:「我跟你說這些是讓你感慨她大義的嗎?我是想讓你知道人家可能真的不在乎這件事,不需要你上門提親為她負責!」
「還有……岳姑娘和昭國公的關係或許不簡單。你就算上門提親,他們也不見得會答應。」
衛淵一怔,不可置信:「爹你為什麼這麼說?」
衛宏看他一眼,道:「昭國公是什麼人?陛下最寵信的近臣,就算岳姑娘是他救命恩人的孩子,好好地照顧著讓她衣食無憂也就是了,將來再找個合適的人家嫁出去,就算是對得起恩人了。」
「可你也看到了,昭國公對岳姑娘不是一般的寵愛,錦衣華服珠寶美玉毫不吝嗇的往她身上堆,還背地裡偷偷帶她出去玩耍。」
「這次也就是你看到了,之前沒看到過的又有多少回?更別提余夫人還經常和他一起帶岳姑娘出去。」
要知道余夫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不愛應酬,自從岳姑娘住進去以後,她出門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而且不管到哪兒都帶著岳姑娘一起。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連陛下都因為昭國公而格外看重岳姑娘幾分,可見昭國公又多麼看重岳姑娘。」
衛淵聽著衛宏的話,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可是……
「可若他真的喜歡岳姑娘的話,為何不與岳姑娘成親呢?」
他知道以他父親的性子,如果岳姑娘已經和昭國公成親或者定親了的話,他一定一開始就告訴他了,而不會說了半天提都沒提。
衛宏聞言果然一噎,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這也正是我和京城許多人看不懂的地方。」
若說余刃對寧玥好不好?那當然好,好的讓他們覺得他對她有男女之情。
可若真是如此的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兩人卻自始至終沒有成親。
「這有什麼看不懂的?」
衛淵說道。
「沒成親那就是沒這回事,不然以岳姑娘的年紀,就算不成親也總該定親了吧?」
「既然都沒有,那就說明他們沒有男女之情,是爹你想多了。」
「何況昭國公再大幾歲都可以做岳姑娘的爹了,說不定他只是把岳姑娘當做自己的妹妹,所以格外疼愛呢?」
衛宏覺得他說的也有理,但還是有些猶豫。
「若只是岳姑娘沒有成親,你提出來了那我去幫你問問也就是了,可昭國公今年都二十五了,也一樣沒有成親,這就太不正常了……」
過去兩年也不是沒人去昭國公府提親,想要將自家女兒嫁給昭國公,但全都被他拒絕了,鬧得京城人一度以為他是想娶岳姑娘。
可是眼看兩年多過去了,也沒有傳來這方面的消息。
「爹!」
衛淵正色道:「不管是因為什麼,總之現在岳姑娘並未定親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咱們去提個親又如何?」
「反正岳姑娘救了我是真的,那麼我去提親本也是情理之中,至於他們答不答應那是他們的事,咱們本也做不了主,想這麼多做什麼?」
衛宏瞥他一眼:「我是怕昭國公那邊覺得咱們是以此威脅他們,非要和他們結親。」
靖國公府和昭國公府雖然都是國公,但地位還是不同的。
如今的昭國公府如日中天,還真不見得屑於和他們結親。
「不會的!」
衛淵肯定地道。
「一來咱們做不出這種脅迫別人的事,二來也脅迫不了他們。」
「岳姑娘雖然救了我,但昭國公府那麼多人親眼看到我和表妹順水漂來,我若是敢以這個威脅他們,他們不是反過來也可以威脅我嗎?所以不存在這樣的問題,爹你不要擔心。」
衛宏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又問:「你是真心喜歡岳姑娘嗎?要知道她在京城的名聲並不好,娶了她雖然有不少好處,但也肯定會面臨一些問題,你確定將來不會因此而後悔。」
「不會!」
衛淵鄭重道:「岳姑娘若真是傳聞中那樣的人,就不會跳下水去救我,更不會救了我之後一聲不吭提都不提。」
「那些背後議論她是非的人,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若是因為他們而錯過了這樣一個好女子,才會感到後悔呢!」
衛宏見自己的兒子心思活絡,並非那古板苛刻之人,滿意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為父便豁下這張老臉,親自去走一趟給你提親。」
「你自己也收拾收拾,到時候跟我一起去,方顯咱們的誠意。」
按理說兩家想要結親的話應該是先找冰人上門提親的,但他們情況特殊,中間涉及到衛淵和謝曦瑤一起落水,以及寧玥跳水救人一事,自然不好托他人之手,還是自己去更為合適。
衛淵大喜過望,當即點頭表示自己一定好好準備,之後拿著那畫像便跑了出去。
衛宏看著兒子歡喜的背影,無奈搖頭。
他這兒子眼光頗高,十七歲了還未定親,甚至連個看得上眼的人都沒有。
他倒是不急,覺得男孩子大些也無所謂,可是他夫人急啊,為此不知念叨過多少次了。
這次若真是能把他的婚事解決,還能跟昭國公府結為親家的話,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昭國公到底答應不答應。
…………………………
就像衛淵所說,昭國公府答不答應是他們的事,他們做不了主,故而衛宏便暫且不去想這些,說服了衛夫人後便上門提親了。
左右只是提親而已,就算不成應該也不會結仇,不然昭國公府早就不與崔家往來了。
當年崔家去提親的事雖然沒有鬧得人盡皆知,但多少還是傳出了一些風聲的。
有人暗中笑話崔家夫妻勢利,偷雞不成蝕把米,沒能娶到寧玥不說,沒準兒還要被昭國公嫉恨。
因為那時就有人猜測昭國公和岳姑娘之間有些不可告人的事了。
可這兩年崔家還不是好好的?
不僅如此,甚至與昭國公府的關係越來越好了。
岳姑娘看似天真,實際上精明的很,那些表面討好她背地裡嫌棄她的人根本就沒辦法真的接近她。
倒是崔夫人和她那年幼的女兒跟她關係不錯,連帶著崔家都跟昭國公府親近了幾分,如今不知讓多少人羡慕。
他們靖國公府就算不能與之結親,但這份救命之恩是真的,那麼此次登門也不算突兀。
衛宏這麼想著,腰杆便挺直了幾分,腳步也愈發堅定。
可是當他在昭國公府用來待客的前廳只看到余刃和東子,並未看到寧玥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他來之前言明瞭是向東少爺和岳姑娘道謝,為此還特地挑了一天東子休沐的時候來。
這既是找一個合理的上門的理由,也是暗示余刃他們知曉了寧玥救人的事,想要借此機會前來提親。
可如今卻只在這裡看到了東子,那就說明余刃不希望他們見到寧玥,更甚者不希望他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比如……提親?
不然完全可以讓岳姑娘和他們見一面,等說到提親的話題的時候再找個藉口讓小姑娘離開。
能在官場上屹立多年不倒的都是人精,靖國公自然多少也猜出了余刃的意思,只能笑著和他們客套了幾句,表達了對東子的感謝。
東子不太喜歡應酬,但這些年跟著余刃他們一起見識的多了,也不至於露怯,客客氣氣的接受了靖國公府的謝意,並表示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不卑不亢進退有據,到有了幾分穩重模樣。
衛淵和他說了幾句之後,猶豫著還是試探了一番,對余刃道:「不知岳姑娘何在?我等是否有機會……」
話還沒說完,就聽余刃說道:「小玥身子不大爽利,正在房中歇息,怕是不便見客,還望靖國公海涵。」
衛淵怔了一下沒有說話,心道果然如此。
東子聞言卻是莫名其妙,皺眉道:「小玥她……」
甫一開口,便被余刃一個眼神掃了過來,硬生生將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衛淵主要是為了寧玥來的,只是順便感謝東子一下而已。
東子見沒自己什麼事了,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走到一條岔路時卻停了下來,想了想還是往寧玥的院子去了。
寧玥正在房中抄寫佛經,聽說東子找她,便讓下人將他放了進來。
「找我什麼事啊?忙著呢。」
她頭也不抬地說道,手上一刻沒停。
東子看了一眼,沒說自己要做什麼,反而問道:「你幹什麼呢?」
「抄佛經啊,」寧玥道,「余大哥說我之前給夫人抄的那本佛經都快被翻壞了,問我有沒有空再幫她重新抄一本,反正我沒事,就抄嘍。」
東子哦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在旁邊站著。
寧玥又抄了一會兒,見他像個木頭似的杵在一邊,抬頭問道:「你到底幹什麼啊?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想讓我幫你求情啊?」
東子搖頭,糾結著那些話該不該說。
看余大哥的樣子是肯定不想讓小玥知道的,但是……
他眉頭擰了又擰,最終還是一咬牙道:「靖國公父子來了!」
寧玥挑眉等著他的下文,卻見他說完這句就沒了,失笑道:「來了就來了唄,關我什麼事?」
東子嗨呀一聲,心道平常挺聰明的人,怎麼這時候這麼傻呢?非要他點明白才行!
「他們是指名來找你的!但余大哥說你身子不舒服,在房中休息,不想讓他們見你!」
其實余刃不想讓他們和寧玥見面他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小玥是女孩子,本就沒有隨便見客的道理,而且還是男客。
但是這件事好歹也應該跟小玥說一聲啊,這樣說都不說還故意瞞著她算怎麼回事?
小玥那麼有主意的人,肯定不喜歡這樣。
果然,寧玥的笑容僵在臉上,半晌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桌上的佛經,握筆的手緊了緊。
所以說什麼幫夫人抄寫佛經,其實是想故意把她留在院子裡,讓她不知道靖國公父子來訪是嗎?
她笑了笑,低著頭道:「知道了。」
之後便不再說話,繼續悶頭抄寫佛經。
東子皺眉:「你不生氣嗎?不去找他說清楚嗎?」
這不是小玥的風格啊,按她的脾氣應該暴跳如雷然後等靖國公父子走了立刻去找余大哥理論才對啊。
寧玥搖頭:「下次吧,這次算了。」
算了?
東子一臉見鬼的表情,差點兒沒忍住去摸她的頭。
「你……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還是腦子壞掉了?」
寧玥扭頭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知道靖國公父子是來找我的除了余大哥和那些下人之外就只有你了。」
「余大哥不說,那些下人肯定也不敢說,那除了你還有誰會告訴我?」
「我去找他不就等於把你賣了,讓他知道是你來給我通風報信的嗎?」
東子恍然,這才明白她在顧慮什麼,也大概明白余刃就是想到這點才以為他不會大著膽子給寧玥報信。
「沒關係,」他大義凜然地道,「你去吧,大不了余大哥再罰我去靜室關一天。」
他現在是禁軍一員了,余刃就算罰他也不能一直把他關在府裡不讓他去當值,所以最多罰他一天。
一天對東子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他完全不當回事。
「你記得抽空從窗戶裡給我扔幾個饅頭進來就行,不然我明天當值的時候餓著肚子沒力氣。」
余刃早在兩年前就發現寧玥會在他受罰的時候給他送吃食了,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候真的生氣了也會管的格外嚴格,決不讓寧玥有機會進去。
不過進不去也沒關係,寧玥射箭的準頭好,扔饅頭的準頭也好,反正餓不著東子。
寧玥失笑:「你以為扔饅頭他就不知道了嗎?不過是懶得跟咱們計較罷了。他要真的生起氣來,你連饅頭都沒得吃!」
東子皺了皺眉:「那……沒得吃就沒得吃吧,反正就一天而已,大不了我明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自己去街上買點兒吃的。」
只要在當值之前填飽了肚子,對他而言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他說完之後卻又想到什麼,眼中一亮。
「我乾脆現在直接自己去靜室好了,偷偷揣幾個饅頭在身上,反正他們也不會搜身!」
東子覺得自己從沒像現在這刻這麼聰明過,說做就做,轉身就走。
寧玥哭笑不得,揚聲叫住他:「喂!你還真去啊?」
東子點頭:「真去啊,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不用管我。」
說完大步離開了,直奔廚房。
寧玥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大熊今天還有點兒帥呢。」
之後低頭又看了眼佛經,抬手就要把筆扔到桌上,卻又怕不小心弄壞了已經抄好的,到底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將筆擱回筆架,向前院走去。
…………………………
余刃在前廳應付著靖國公父子,正準備端茶送客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一陣動靜,下人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報道:「國公爺,岳小姐來了。」
余刃端著杯子的手一頓,面色有些難看。
但人都已經來了,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道:「讓她進來吧。」
下人躬身退了出去,將寧玥迎了進來。
寧玥抬腳邁進房中,對座上的靖國公父子施禮:「民女見過靖國公,見過靖國公世子。方才民女身子不適,未能及時前來,還望兩位見諒。」
衛宏父子都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見到她,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
看樣子這岳姑娘是自己來的啊,事先根本就沒跟昭國公打招呼,不然昭國公的臉色不會那麼難看。
這場面讓衛宏有些莫名,第一反應以為這位岳姑娘是如傳聞中一般的趨炎附勢之徒,聽說他們上門之後便不顧阻攔的硬闖來了。
可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也不對啊,昭國公府那麼多下人,還能攔不住一個寄人籬下的平民女子?
余刃若真是下了命令不許她來,她又怎麼能出現在這裡?
衛淵卻沒有衛宏想的這麼多,因為從寧玥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他便顧不上去想別的了。
他只覺得進門的仙子比他印象中還好看,仿佛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靈氣。
他知道這樣盯著人家是不妥當的,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直到衛宏輕咳兩聲提醒他,才趕忙收回了視線,與之見了禮。
余刃見衛淵眼珠子都快掛到寧玥身上了,臉色更難看了,偏偏寧玥像是沒看見似的,理也不理他,與衛淵父子打過招呼之後便直接問道:「聽聞兩位是來找我的,不知所謂何事?」
因為余刃剛剛一直在打哈哈,所以衛宏始終沒機會提起提親一事。
又或者說他看出對方不願意他提,便糾結著沒有提。
現在寧玥問的這樣直接,他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衛淵卻在回神之後看出余刃根本做不了寧玥的主,見父親不提,便自己上前一步,道:「在下聽聞那日在青蘿山,是姑娘下水救了我,特此來感謝姑娘。」
寧玥點頭:「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換做別人也一樣會去救世子的,只是當時在河邊的剛好是我而已,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衛淵輕笑,神色有些靦腆,又道:「姑娘心地善良菩薩心腸,在下甚是仰慕,聽聞姑娘尚未婚配……」
「衛世子!」
余刃鐵青著臉打斷,只覺得這衛淵好不要臉,竟然當著小玥的面直接說出這種話。
寧玥卻像是故意跟他較勁似的,笑著對衛淵說道:「衛世子可是因為我救了你而前來提親的?」
衛淵一怔,沒想到她會主動問出來,面色微紅。
「正是,按理說本該讓冰人上門的,但事情曲折不便與外人道,所以……所以在下只好與父親一起親自登門了,還望姑娘不要覺得在下唐突。」
「不唐突,」寧玥道,「世子也是為了我的名聲所以才會如此。」
衛淵見她如此說,還以為自己有希望,卻聽她下一句緊接著說道:「但我現在並無成親的打算,所以只能辜負世子的一片厚愛了。」
衛淵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肩膀跟著垮了下去。
「為何?」
他低聲問道,聲音有些委屈。
「不為何!」
余刃見他都已經被拒絕了還要多話,沉著臉插嘴道:「小玥現在還小,暫時不會成親。」
「十五歲不小了!」
衛淵轉頭看向他,神情不滿,覺得他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余刃差點兒忍不住讓人直接把他趕出去,寧玥適時地開口道:「衛世子,是我自己不想這麼早成親的。」
「衛世子有所不知,我自幼跟著程太醫一起學醫,所以知道女子太早成親的話其實對身體不好,因此一早就決定等十八歲再成親。」
十八歲?
此話一出,衛淵和衛宏都愣住了。
如今這個時候,除了嫁不出去的和因為一些意外而不得不將婚事往後拖的,比如為長輩守孝,不然哪個女人會等到十八歲再成親?這簡直就是說笑!
可寧玥卻一臉正色,絲毫不像是說笑的樣子,也沒有敷衍他們的意思,竟讓人不得不相信她真的是這樣想的。
可就算她想十八歲成親,哪個男人又會為了他而等到她十八歲?那……
衛宏忽然打了個哆嗦,看向主位上的余刃。
還真有……
他心下一沉,決定趕緊帶著自己的兒子離開。
誰知他這傻兒子卻不死心,不顧他的眼色對寧玥說道:「岳姑娘若是願意的話,我也可以……」
「衛世子,」這回不待余刃開口,寧玥便率先打斷,「我不想太早成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有心上人了。」
「所以,多些衛世子厚愛,只可惜小女子無福消受。但以衛世子的為人,想必一定能找到比我好千倍萬倍的女子。」
這就是拒絕的不能再徹底了,饒是衛淵心志堅定,來之前打定主意要求娶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他看了看寧玥,又看了看座上的余刃,見對方剛剛還黑著的臉色變得好了很多,還揚著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不由撇了撇嘴。
老男人,不過憑著一把好運氣比他早認識岳姑娘而已。
衛淵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就算心裡還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多言,遂點頭笑了笑:「既是如此,那此事便暫且不提了。」
余刃聽到暫且兩個字,眉眼又沉了下來。
衛淵才不管這些,對寧玥道:「不過岳姑娘救了我是事實,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裡有一樣禮物還望岳姑娘能收下,讓我聊表謝意。」
說著讓下人取來了一個半臂長的木盒。
其實他們之前已經送了不少謝禮了,這樣是他單獨準備出來送給寧玥的。
雖然以他自己的名義送不合適,但當著他父親還有余刃的面,以救命之恩送出去,倒也沒什麼不妥。
余刃看著那木盒,心中輕嗤一聲。
寧玥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什麼好東西都見過了,連夜明珠這種稀世珍寶都不當回事,衛淵送的東西再好難道還能好的過夜明珠嗎?
他深信那木盒裡的東西沒什麼稀奇,討好不了寧玥,所以並不在意。
誰知木盒打開,寧玥卻低呼一聲,將盒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余刃皺眉看去,只見那東西是個鐵筒樣的玩意兒,約莫一尺左右,一頭略寬,一頭略窄,看不出是用來做什麼的。
寧玥拿到手之後卻直接放到了眼睛上,緊跟著又是發出一陣驚呼。
「望遠鏡!」
竟然真的是望遠鏡!
望遠鏡?
什麼東西?
余刃眉頭皺的死緊。
衛淵卻是一臉驚奇:「姑娘認得此物?」
寧玥點頭:「我以前……在話本上看過,說是可以看到很遠以外的東西,不過或許並不叫這個名字,我記不太清了。」
衛淵笑著點頭:「的確,賣給我此物的人說這叫千里眼,不過姑娘能一眼認出它是用來做什麼的,已經很厲害了,可見姑娘見多識廣。」
寧玥拿著千里眼又看了一會兒,愛不釋手,轉頭對他說道:「這禮物我很喜歡,多謝衛世子!」
說話時粲然一笑,險些晃了衛世子的眼。
他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趕忙低下頭去,道:「姑娘喜歡就好。」
耳根微紅,唇角帶笑,靦腆少年的羞澀模樣。
余刃原以為寧玥不會喜歡他送的禮物,最多表面跟他客套一下。
沒想到她不僅非常喜歡,還對他笑的那麼好看!
他緊緊握著椅子的扶手,再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直接問衛宏父子還有沒有事,沒有的話就送客了。
衛宏趕忙帶著自己的傻兒子走了,衛淵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硬是被自己的父親拉走的。
他們離開之後,寧玥也要離開,卻被余刃叫住,並讓下人關上了房門。
寧玥站住腳,轉身問道:「幹嘛?」
余刃見她剛剛還跟別人有說有笑,轉頭對著自己就沉下了臉,心裡愈發不痛快,原想問她為什麼要過來,卻見到她手裡拿著的那個什麼千里眼,覺得礙事的很。
他伸手對寧玥道:「給我。」
寧玥抬頭,眉頭緊蹙,顯然很不高興。
余刃卻不理會她,仍舊堅持要把東西拿過來,再次說道:「給我。」
寧玥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走向他,拿著千里眼的手抬了起來。
余刃以為她是要給自己了,伸手去接,寧玥卻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緊緊跟他貼在一起,同時右腿膝蓋猛地抬起,磕向他兩腿之間。
余刃不察,正被撞到要害,痛呼一聲彎下腰去,瞬間從一條魚變成了大蝦。
寧玥轉眼間又倒退幾步,站在門口說道:「給你個鬼!好好反省去吧你!」
說完拉開門便跑了出去,理也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