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恒是偷偷來見端王的,和秦昱聊過之後便離開了,走之前,他答應了秦昱將俞家以往走西北的商隊裡的人全都留出來,給秦昱用。
西北這條線雖然賺錢,但俞家有更賺錢的項目,對俞家來說,它現在早就已經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因而要把這條線上的人交給秦昱,他們並不覺得可惜。
而這對秦昱來說,卻是幫了他的大忙。
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西北,那肯定要提前在那邊做些安排,而俞家的商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操作的好,他將一樣樣物資送去西北說不定不僅不會虧錢,還能在那邊賺上一筆。
秦昱開始忙著和俞家合作的事情,然後又見了其他一些人,其中大多都是光明正大見的,畢竟他見的這些人,其中很多如今壓根就是些小角色。
不過,這些小角色在十年後,就都已經成長起來了。
秦昱忙的很,倒是再沒空去泡溫泉了,他和人談事情的時候不方便讓陸怡寧待在旁邊,還只能哄著陸怡寧,讓她和昭陽一起去玩。
陸怡寧有些不情願,但如今的她已經懂事多了,和昭陽相處了兩個多月之後,也多少願意親近一點昭陽,因而到底還是跟著昭陽走了。
於是,在秦昱忙得不行的時候,陸怡寧和昭陽卻是將這個莊子好好地玩了一遍,即便大冬天的莊子裡沒什麼好玩的,但從未來過城外的昭陽就算拔根枯草,都能玩上半天。
這日,莊子上幾個被叫來陪著兩位女眷遊玩的女孩帶著昭陽和陸怡寧在一片雜草裡找到了一個野兔洞。
“公主,這是野兔洞,洞裡有野兔。”幾個十來歲的女孩子對著昭陽道,他們莊子上的人都想要討好昭陽還有陸怡寧,因而找到這個野兔洞,確定了裡面有野兔之後,才會沒有直接去抓,而是找了昭陽過來。
昭陽確實對野兔很感興趣:“洞裡真的有兔子?”她見過別人養那種白白的軟乎乎的兔子,但還沒見過野兔呢。
“肯定有,有一窩。”一個女孩子道,又有些羡慕地看了昭陽一眼。在他們這樣的莊戶人家眼裡,長得胖那是有福氣,大家巴不得自己能長得胖點,因而沒一個人嫌棄昭陽不說,大家還挺羡慕昭陽的。
昭陽素來敏感,很輕易地就感覺到了周圍人對自己的態度,愈發地放鬆高興:“那能把野兔抓住嗎?”
“能!”那些女孩道。
莊戶人家的女孩子都是自小在田間玩樂的,雖是女孩子,但抓個野兔對她們來說真算不上什麼,更何況這邊的幾個野兔洞,莊子裡的獵人早就來查探過了。
野兔的洞穴一般都有兩個洞口,這些孩子找來帶著濕氣的柴火在其中一個洞口點燃,扇子不停地扇著讓煙霧往兔洞裡鑽,又分出一些人守在了另一個洞口。
柴火燒了沒一會兒,幾隻兔子就突然從另一個兔洞口沖了出來,朝著外面逃去,顯然是洞穴裡煙霧太多,待不下去了。
那些守著洞口的孩子眼明手快,一棍子下去,就打暈了最先出來的那只兔子,又用手摁住了另外幾隻,沒一會兒,就齊心協力抓住了好幾隻兔子。
這兒都是泥地,潮濕的柴火點燃之後弄出的煙霧還有點熏人,但昭陽一點都不嫌棄,依然非常非常興奮,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她覺得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這麼高興過,雖然不曾親身參與,但眼前的這一切真的太有趣了!
“有一隻兔子跑了!”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喊了起來。
“啊!”昭陽驚呼了一聲,這才發現一隻不大的小兔子逃出包圍圈,然後朝著遠處逃去。
然而這只兔子到底沒能逃出升天,它剛剛跑了沒多遠,旁邊突然沖出來一個人,一把按住了它,然後又抓著它的耳朵將它提了起來。
“皇嫂?”昭陽驚訝地看著那個提著兔子的人,不是陸怡寧又是誰?她皇兄有事,讓她帶著陸怡寧一起玩,陸怡寧這兩天也確實一直跟著她,但總是不聲不響的,昭陽還真沒想到她竟會突然沖出來抓那只兔子。
皇嫂的動作好快,因為她比較瘦嗎?昭陽有些羡慕地看著陸怡寧。陸怡寧拎起自己手上的兔子看了一會兒,卻是默不作聲地開始往回走,照顧她的兩個僕婦連忙跟了上去。
“兔子抓到了,我們也回去吧!等下我給你們賞錢!”昭陽見到陸怡寧走了,連忙對那些幫著抓兔子的孩子說道,然後就帶著丫鬟侍衛匆匆往回走去。
昭陽走的很快,沒一會兒就有些氣喘吁吁的,但她這會兒的心情非常好,說起來,她也是到了如今,才活得明白了起來,以前她有很多錢,卻連怎麼花錢都不知道,自己的東西常常被身邊的嬤嬤丫鬟拿走,但如今就不一樣了,現在的她知道,幾兩銀子,竟然就已經可以讓一戶人家舒舒服服過上一個月。
莊戶人家用不著買糧食,甚至一年都花不了幾兩銀子。
整日裡四處跑,昭陽不見憔悴,倒是越來越精神了,看著前面自己皇嫂那裹了狐裘看起來還非常瘦的身體,她一咬牙,又加快了腳步。
陸怡寧拎著野兔,一路走的飛快,沒多久就來到了他們住的大宅子附近,然後,她又熟門熟路往秦昱的書房走去。
看到壽喜在書房門口待著,確信秦昱就在裡面,陸怡寧不繼續走了,提著兔子就站在了門口,盯著房門看個不停。
兔子還活著,不停地蹬腿,但陸怡寧將它抓得牢牢的,它壓根就掙扎不開,最終只能停止掙扎,認命地不動了。
“王爺,王妃回來了。”壽喜看了一眼那兔子,對著陸怡寧笑了笑,又敲了敲房門,他們這些伺候秦昱的人,一開始都是不喜歡陸怡寧的,覺得她配不上他們王爺,但接觸的久了,看到秦昱很喜歡陸怡寧,對這個王妃卻也越來越恭敬,甚至越來越喜歡。
“怡寧,進來吧。”秦昱說道,然後就看到陸怡寧拎著一隻兔子,飛快地從外面沖了進來。
陸怡寧從外面帶進來一股冷風,還有草木的清香,而她一進來,就沖到秦昱身邊,然後將手上的兔子放在了秦昱懷裡。
秦昱有些摸不著頭腦,而那只兔子在陸怡寧放了手之後,立刻就從秦昱的腿上跳了下來,往外跑去。
兔子的速度很快,但陸怡寧的速度更快,眼看著兔子就要跑了,陸怡寧突然撲過去,就又將那只兔子抓住了,不過這回她拎的就不是兔子耳朵,而是兔子脖子後面的那圈毛了,拎著兔子,她又遞給了秦昱。
這回秦昱抓住了兔子,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手上灰撲撲一看就很髒的兔子:“你送我一隻兔子?”陸怡寧剛才應該是想要把這只兔子給他,只是……有送這樣一隻髒兮兮的兔子給別人的嗎?
“給你,吃!”陸怡寧突然道。
秦昱一愣,陸怡寧不喜歡說話,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她說“秦昱”以外的話,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陸怡寧竟然是要把這只兔子送給他吃。
秦昱突然就想起了上輩子的許多事情,他生命的最後那段時間,可以說全靠陸怡寧贈送的食物,才能活下來。
對陸怡寧來說,食物應該是很珍貴的,但她每次都願意跟自己分享。
陸怡寧抓回來的兔子,最後變成了一盆紅燒兔肉。
秦昱很喜歡這道菜,陸怡寧也同樣很喜歡,兩人竟是將一隻兔子啃的乾乾淨淨的,只給昭陽留了個不大的兔腿。
秦昱這天將自己手上的錢全都算了一遍,又完善了今後的計畫,晚上睡得就有點晚。
這些日子忙得很,他非常疲憊,結果越是疲憊,竟然越是無法入睡,不停地想起上輩子那一樁樁的事情,以及國破家亡的場面。
等夜裡外面突然刮起風來,他就更加睡不著了,一直到了後半夜,才總算迷迷糊糊地睡著。
秦昱是被疼醒的。
他的傷口雖然痊癒了,但平日裡腰部永遠都是又麻又癢的,偶爾還會疼痛難忍,而這並沒有緩解的方法,只能忍著。
他當初想要出城,跟永成帝說的理由就是擔心會犯病,想要在溫泉莊子上休養,沒想到還真的就發作了。
抓著床單,秦昱開始想其他的事情,努力讓自己忽視身上的疼痛,但效果並不好,沒一會兒,他就已經大汗淋漓,甚至克制不住地發出了許些呻吟。
“秦昱?”陸怡寧的聲音響起,同時,一隻手抓住了秦昱的手,發現秦昱的情況不太對之後,她明顯擔心起來:“秦昱,秦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