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解釋:「為了把之前學過的算法融會貫通。」
吳衛「哦」了一聲,轉身走的時候想到,秋闈裡面,算術題最多三道,而且應該會照顧大部分人的情況,不會出的多麼深奧。
再加上黎錦潛心鑽研算經這麼久,就算沒有融會貫通,去考個秋闈也肯定沒多大問題。
但這會兒黎錦已經繼續在看書了,吳衛也不好再去打擾他,只能跟潘又豐探討策論問題。
「又豐,你這第三段也得尤其好,辭藻華麗,把陛下掛念百姓的事情寫的較為隱晦,卻又能看出你在誇讚這件事。」
這就是不著痕跡的拍馬屁。
潘又豐聞言眉目間掛上了喜氣,捋了捋鬍子,說:「哪裡哪裡,秋平賢弟這段也寫的很好,同樣不著痕跡的誇讚了陛下和閣老們。」
等到黎錦掐著時間回家的時候,兩人還在一起討論這幾天做完的策論。
吳衛小聲問:「又豐之前為何不跟修之一起研討策論?我見你這策論寫的是真的不錯啊。」
潘又豐沉默了一下,說:「前日萬教諭給修之送信,祝賀小山豹滿月的事情,你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
潘又豐說:「這件事你可不要傳出去啊,與修之互相修改策論的人,正是萬教諭。」
吳衛猛地站起身,腦袋撞到了牆上,『咚』的一聲。
潘又豐擔心這裡的響動被教諭們發現,他忙拉著吳衛坐下,說:「你別激動啊……」
過了會兒,潘又豐才聽到吳衛小聲呢喃。
「我就說修之怎麼開始看雜書了,算經也就罷了,居然還是秋闈中鮮少會考的更加深奧的算經。原來他已經不需要再練習《四書》《五經》中的策論了。」
潘又豐看著吳衛失神的樣子,一時間居然產生了負罪感。
早知道他不該這麼刺激同窗的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黎錦能被萬教諭看中,這難道不是從側面證明他很有本事的麼?
也只有吳衛跟黎錦接觸不多,才想當然的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秀才。
等到吳衛緩過神來,潘又豐問:「我見你現在也看不進去策論了,不如我們去吃頓飯,晚上再去青樓喝兩杯。明日起,繼續寫策論。」
吳衛答應了。
沿途中,潘又豐問:「我見你跟修之也不熟悉,他怎麼會請你參加二郎的滿月宴?」
潘又豐問出來這話倒是沒什麼其他意思,就是他跟黎錦接觸這麼久了,發現黎錦挑朋友真的很看品性,一般人很難跟他深交。
這倒不是說吳衛品性不好,只是吳衛跟他一樣,年紀大了,來自生活中各方面的壓力也大,心裡事情就堆積得多,難免會想很多彎彎繞繞。
而黎錦身邊關係好的同窗,大都為人率真,跟他們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前日黎錦邀請參加滿月宴的同窗也就那麼幾個,吳衛居然是其中之一,潘又豐對此很是驚訝。
吳衛這才把自己與黎錦是同鄉,以前黎錦家窮,考縣試的時候還得去醫館坐診賺錢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件事也不要外傳,雖然外界都知道黎錦農家子出身,但具體情況我們還是得保密。」
潘又豐點點頭,突然有些羨慕吳衛的好運。
「令尊有醫術在身,每月都有月銀,你的壓力就小很多。哪像我,一大家子人都等著我養,要不是算學部一月給我三兩銀子,兩石祿米,再加上家裡還有些田產,每月也有些租子,要不然真的撐不下去。」
兩人邊說著,就到了青樓門口,看著一個個艷麗的姑娘,也就把那點惆悵拋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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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錦回家後,秦慕文還有點被今日媒婆的事情刺激到。
他神情懨懨地躺在床上,小山豹好像能感知到阿爹情緒不好,醒來後也沒哭,轉著滴溜溜的大眼睛,尋找爹爹的身影。
山豹的眼睛和面部輪廓都像極了黎錦。
只是因為年紀小,臉小,所以顯得眼睛很大,完全沒有了黎錦身上的那股嚴肅勁兒,反而軟糯的讓人想一直抱在懷裡。
這大概也是秦慕文想要自己養大孩子的原因之一,他家崽這麼好看,真的捨不得讓別人養。
黎錦進屋前,小茶就說:「老爺,主夫下午身子倦了,現在還在休息。」
「小山豹還沒哭?」
小茶趕緊瞪大眼睛,他算了算時間,好像已經過了不少,說:「還、還沒哭,但是也沒餵奶呢!」
不過,餵養小孩子的時間段也不精準,若是上一頓餵得飽了,那中間間隔的時間也會長點。
黎錦進屋後,小山豹立刻就把視線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投放,但他才一個月,還不能低頭,挪動身子,看到的只有拔步床那高高的頂。
「哇——」小山豹終於開始嚎叫。黎錦三步並作兩步上去,把他抱在懷裡,然後迅速的出門。
在黎錦關門的時候,看到秦慕文只是翻了翻身,沒被吵醒。
小山豹聞到熟悉的氣味,對黎錦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嚎叫聲直接止住。
小茶也趕緊熱了兩碗羊奶,給小包子的那碗裡面撒了碾碎的核桃和花生,放了一點點糖。而給小山豹喝的就是單純的羊奶。
小包子見爹爹抱著弟弟來了自己屋,開心的坐在黎錦身邊,往常需要喝小半會兒的奶,在黎錦給小山豹餵了堪堪一半,小包子就乖巧的喝完,看著他家弟弟。
「爹爹,弟弟現在好看多了。」而且跟爹爹很像。
黎錦開玩笑道:「這是小包子給他背書的成果。」
小包子等黎錦喂完,把迷迷瞪瞪的小山豹放在床上,自己才黏糊的鑽進爹爹懷裡。
他爹因為剛剛抱了弟弟,身上沾了奶味,小包子脫了鞋踩在爹爹腿上,說:「小包子以後不要那麼勤快的給弟弟背書了。」
黎錦挑眉,笑問:「為什麼?」
小包子認真中透著委屈,「弟弟跟爹爹長得像,爹爹會更喜歡弟弟了。」
黎錦與小包子對視,把他的難過盡收眼底。
「小包子跟阿爹也長得像,爹爹這麼喜歡你阿爹,自然也會很喜歡小包子。」
小包子覺得爹爹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是會委屈,他說:「爹爹最近都沒抱著小包子舉高高了。」
黎錦彎下腰,讓小包子爬上自己肩膀,「咱們去垂花門摘花。」
如今雖然說小包子是五歲,但真正算起來他還沒過四歲生日。身高更是不足黎錦腿長。
黎錦還能扛得動他玩。
黎錦扛小包子出門,正好看到窗外站著的秦慕文,他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秦慕文還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擱在哪裡。
成親六七年了,黎錦從沒說過一句『喜歡你』,秦慕文以為自己聽不到了,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時候聽到黎錦說『我這麼的喜歡你阿爹』。
雖然之前黎錦不說,秦慕文也能感受到夫君在乎他,所以他也不甚在意。
可當這句話真的傳到耳中,秦慕文只覺得心都要不是自己的,裡面全然都是自己喜歡的男人。
當天晚上,秦慕文也格外的主動。
之前他一直覺得騎著又累又深,腰部還經常使不上勁兒。今晚他真的很努力的做,眼淚被自己磨出來,還想要繼續。
之後,黎錦吻過他的眼尾,看著那一抹緋紅,沒忍住多親了兩下。
「聽到了?」
秦慕文點點頭:「嗯,我心悅你,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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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依然是緊鑼密鼓地準備秋闈,不過值得一提地是,自從那天少年格外的主動後,之後他主動的次數越來越多,因為他發現,他的夫君好像還挺喜歡這個姿勢。
眨眼間就到了七月中旬,黎錦看完了三本應用算經,記錄了不少造船、造火炮用到的公式。
之後,他跟著一起互保的秀才去省直隸駐地的貢院報名鄉試。
如今天氣好,可以走水路,若是順風的話,兩天多就能到另一個府城。
黎錦再次背起箱籠,裡面裝了手抄本的《四書》《五經》、筆墨紙硯和一些換洗衣物。
報名期間,他們還在當地書肆泡了一天,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自己沒看到的書籍。
不過都到了這個時候,琢磨考官的出題方式,還不如自己多寫一些策論。
畢竟鄉試由陛下欽命的主考官主持,現在還沒把主考官的消息放出來。
大多流言也都是坊間傳聞,不可信。
真正讓考生只要主考官的時間,是在八月初六,考官們入闈,舉行入簾上馬宴。
考官分為內簾和外簾,內簾考官是學問出彩的出題者,之後也得批閱試卷;外簾考官大都是巡考。
此次入簾上馬宴,規定所有的考官都得赴宴。
宴會過後,內簾考官們進入貢院後堂的住所,監視官封門,內外簾考官不相往來。
內簾考官在內院吃喝拉撒一般都在一個屋子,每日會有人為其倒夜香,甚少有機會洗澡,直至改卷結束,才能出來。
這也是為了科舉考試能更加公平。
黎錦報完名,發現沒什麼消息值得關注,就打算回去繼續溫書。
這時候,他也開始重溫已經學了十幾遍的《四書》《五經》。
坐船回府城的時候,潘又豐看到黎錦居然在看這些科舉用書了,整個人精神緊繃。
雖說他之前也提醒黎錦要多看這些書,但當時黎錦說他已經做完功課,依然在看算經……
不得不說,當時潘又豐是鬆了一口氣的。
畢竟黎錦已經確定要參加恩科,算是他們的『勁敵』。
所以,看著黎錦懈怠的看雜書,他自己也會不那麼緊張。
可到了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功課過的差不多,打算修養一段時間去參加秋闈。黎錦居然開始溫書了。
潘又豐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又緊繃起來,也學著黎錦的樣子,坐在船頭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