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覺得, 他家夫郎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沒有一個正確認知。
興許是隔了五六年重新懷上孩子的緣故, 秦慕文對這個孩子十分上心, 如今還不知道性別呢, 他就開始給開始縫制小衣服了。
當黎錦端著安神養胎的湯藥過來的時候, 秦慕文唇角還會抿出兩個小酒窩,開心的笑著。
“包子和山豹年歲差不多大,當初山豹小時候還穿過包子的衣服。只可惜咱們中途不斷搬家,那些小衣服都不見了,現在我只能重新給老三縫了。”
听听,這說的多麼有理有據。
黎錦在他休息的時候俯下身, 伸手捏著他的臉,道︰“臉上都沒肉了。”
這分明是陳述句,也只有這麼短短一句話, 秦慕文抬眸看了看身前的人, 不用黎錦再多說, 就放下了自己的所有工具。
黎錦這些天也瘦了,他在外奔走,不止勞力, 更重要的是勞心。
秦慕文抱著他的肩膀, 輕聲說︰“那夫君陪我再睡一會兒。”
小夫郎都這麼說了,黎錦正好今日沒事,便順著他的力道躺在床上,兩人一起睡午覺。
黎錦平時沒有睡午覺的習慣, 就算這些時日很累,自己休息的時間也不多,但滿打滿算不到兩盞茶的功夫,他就起來了。
反而是一直精神奕奕縫衣服的秦慕文沉沉的睡過去,黎錦起來的時候,他呼吸聲都沒有一絲錯亂。
黎錦走進院子,包子和山豹都在打開窗戶的書房前練字。
山豹看到黎錦,眼楮一亮,當即就要高喊一聲‘爹’,但他爹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行動。
走近了,黎錦才說︰“你阿爹還在休息,咱們聲音小點。”
山豹喜滋滋的心情不減一分,給黎錦展示自己默的詩。
黎錦點頭過後,他就去內院看那只兔子,哦,暫時還沒被炖湯。
老四最近來過家里一次,看到這只兔子還活著,驚訝了一番︰“你不是說要炖湯嗎?”
山豹振振有詞︰“不養肥點炖湯也不好喝。”
反正家里院子大,秦慕文听了這兔子的光輝事跡也覺得頗為有趣,再加上山豹喜歡,那就把這兔子放養在內院了。
山豹走後,包子也把今日的功課呈給爹爹檢查,如今的他跟秦慕文少年時看上去有七分像,出落的很是漂亮。
已經有跟黎錦關系好的人打听包子是否婚配,順便問問黎錦的口風了。
誰人不知黎錦如今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分明一點也不攬權,可那幾位背景深厚的皇子卻都對他照拂有加。
讓人驚訝的是,黎錦分明沒有明說自己在誰人麾下,這幾位皇子也不惱,該照拂他的也全都招撫到。
有人起初還覺得黎錦八面玲瓏,游走于諸位皇子之間,這麼做遲早要翻車。
畢竟如今還剩下的這幾位皇子誰都不是好相處的主,要是有人敢在他們面前這麼拿喬,下場絕對不會好過。
但這些天來,黎錦依然沒有絲毫翻車的跡象。
讓那些準備看熱鬧的人失望的是,幾位皇子也都派人給黎錦送過東西,這些人甚至還打過照面,他們之間競爭的暗潮洶涌,對待黎錦的態度卻又始終如一。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皇子們都不想得罪他!
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一個個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反應快的人就開始跟黎錦攀關系,黎錦家里沒有多的親族,只有一位夫郎和兩個孩子。
再加上黎錦寵夫專一的名聲在外,這些年來基本上沒人敢給他說親,那這些人只能把目光落在兩個崽身上。
山豹年紀太小,還看不出來以後的作為。
但包子已經十歲了啊,京城里嫁的早的哥兒十三歲就出嫁了,其他的哥兒這個年紀也該說親了。
但無一例外,黎錦全都推拖掉了,他說孩子還小,想在身邊多留幾年。
那些人起初被拒絕的時候,還有點發懵,他們覺得黎錦不識好歹。畢竟自家兒子條件這麼好,還說了要娶包子為正妻,黎錦分明什麼官職都沒有,還敢這麼拿喬,這就很過分了。
但三年過去後,新帝即位,他對黎錦的態度與太上皇不遑多讓。
那些人後悔的腸子都要青了,早知道之前被黎錦婉拒的時候就不該放狠話。畢竟誰能料到,如今他們在黎錦面前套近乎的機會都沒有了,更別說去放狠話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如今,黎錦給包子檢查完功課,見自家崽一臉有話要說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主動笑著問︰“還有什麼事?”
包子說︰“爹爹,我想學醫術,爹爹能不能教教包子?”
黎錦覺得自己在中醫方面就是半吊子,之前之所以能在鎮子上聲名鵲起,還是因為鎮子太偏僻,大家都是赤腳醫生,依照一張祖傳藥方來開藥。
黎錦這邊能稍加變通和修改,使藥劑更為對癥,吳大夫都對此驚奇不已。
但這要是放到府城、再擴大到京城,黎錦那點微末的中醫醫術就不夠看了。
這也是黎錦之後沒再靠著醫術的原因。他精在西醫、產科,在這個時代顯然施展不開。
不過,就算黎錦覺得自己中醫方面學的不精,但學霸的‘半吊子’到底和正常人口中的‘半吊子’到底是又本質上差別的。
不然他也不會在鎮子上讓杏林堂的學徒周貴和吳大夫心服口服。
包子如今對爹爹開了口,黎錦自然不會拒絕,直接就答應了。
他可沒有大男子主義到認為哥兒和女子就該在家里繡花做飯,嫁人了也只能相夫教子。
再說了,黎錦想的是以自己如今的水準,教包子入門還是可以的,如果以後包子能學到更深的領域,他再給包子找其他老師也不遲。
黎錦從入門的湯頭歌開始教小包子,晚上回來還會抽空教他認草藥。
黎錦的畫技尚可,他練完字會把第二日要教給包子認的草藥畫出來,一張一張的整理整齊,這樣也便于包子學完一遍後溫習。
秦慕文這幾日也沒閑著,他等到黎錦畫完簡單的草藥普,就把這些縫起來,添上封面和封底,做成書的樣子,便于保存。
小包子也沒有枉費兩位爹爹苦心,他既然開了口,自然學得十分認真。
等到四個月後,黎錦開始教小包子診脈,他此前給包子教過的脈象無非就幾種,這需要醫者自己判斷病人的情況。更需要大量的練習。
只可惜包子暫時沒有這個條件,他只能給家里人診脈來驗證自己學的東西。
這時候,秦慕文的肚子已經大了一圈,但最近天氣也逐漸轉涼,他穿的厚,倒是不怎麼顯懷。
包子先給爹爹診脈,指尖下脈象平緩有力,不用多想,這就是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
之後他想給阿爹診脈,黎錦攔住了他,“阿爹脈象特殊,你先給山豹診,最後給阿爹診脈。”
山豹年紀還小,脈象與爹爹很不一樣,再加上最近他養的兔子好像生病了,山豹著急的唇上起泡。
小包子說道︰“肝火有點強。”
黎錦此前給山豹診過脈,听到包子的話後贊賞的點了點頭。
最後,輪到小包子給阿爹診脈。
包子抬手上去,就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這跟他所有接觸過的正常脈象都不一樣,但具體是個怎麼樣的不一樣法,包子苦思冥想,卻很難描繪出來。
他微微蹙著眉,那雙酷似爹爹眼眸里全然都是思索。
——之前爹爹說的脈象譜,他全都背過了的,現在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包子抬眼看著阿爹的面容,不像是患病的樣子,可這脈象也的確不正常啊。
再說了,如果阿爹生病了,爹爹肯定帶著阿爹去診治,而不會等他來做決斷。
包子繼續沉思。
他們一家人在說話,就沒讓丫鬟婆子進來,黎錦給幾人倒了茶,完全沒有一家之主的架子。
秦慕文眉眼彎彎的對他一笑,繼續等包子思考。
在茶快喝完的時候,包子突然‘騰’的一下站起來,他張了張嘴,旋即又閉上,視線在阿爹和爹爹身上來回打轉。
最後,落在阿爹的肚子上。
包子語氣中還夾雜著對自己深深的懷疑,說︰“阿爹有身孕了?”
他和山豹要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秦慕文看看夫君,然後笑著對包子說︰“包大夫,診對了。”
山豹也瞪大了眼楮,注意力完全被‘阿爹有身孕’這句話吸引過去。
包子沉默了一下,端起桌面山的茶杯慢慢喝著,內心想,包大夫是誰啊……他姓黎來著。
黎錦和秦慕文也不是故意瞞著懷孕這件事,主要是這段時間黎錦太忙,秦慕文身體又在調養中,起初兩人想等秦慕文調養好了再告訴孩子們,也省的他們擔心。
後來時間一長,夫夫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也就忘掉了這件事。
這時候再說未免有些晚,黎錦索性就給包子教了診脈的方法,如果他學會了,自然能診斷出阿爹的脈象。
到時候由包大夫告訴弟弟這件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診脈歸診脈,開藥方也是中醫的一大難點。
關于這一點,黎錦打算慢慢的教,順便把自己之前整理好的藥方都重新謄抄一遍,若是其他人需要,也好有個借鑒。
小包大夫學習認真又刻苦,黎錦對此十分滿意。
值得一提的是,莫子旋在得知包子開始學習醫術後,沉著休沐會帶他和山豹去附近的山頭認草藥。
他們周圍有將軍府的侍衛跟著,倒也沒什麼危險。
黎錦此時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好像又挺正常。于是還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身子越來越重的夫郎身上,由著孩子們自己去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