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跟陳西然分別後,就朝杏林堂走去,今日巳時吃了肉餅,現在也不覺得餓。
「我們……追上去?」
「當然啊,快點,道歉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黎錦不知道,在他身後,三五個學生手裡拎書本和紙筆,互相商量著要過來道歉。
「上次中秋就該道歉了,你們非要說黎錦忘了這件事,咱們也就當沒發生過。」
「都是我的錯,今日道完歉,我請大家去百食坊吃飯。」
雖然都是學生,但這些人明顯家境不錯,可以買得起書本、宣紙。
到如今黎錦的書都是自己抄,寫字用的也是竹葉紙。一刀宣紙要一兩銀子,他暫時還沒奢侈到這地步。
黎錦走到了杏林堂所在的巷子,這不是主街,人少,基本上只有求醫問藥的人才會往這裡來。
身後的人趕緊叫住黎錦:「黎錦,黎兄,等等我們。」
黎錦站定,看到一群頗為眼熟的人,這些都是宋先生的學生,也是原主的同窗。
「黎兄,我們此次來是專程為去年在飄香苑的事情道歉的。」
黎錦的記憶裡沒有這個片段,具體來說,他根本沒想回憶起有關頭牌姑娘的任何事情。
一刀兩斷,乾淨利落。
「去年,我們幾個無知,只曉得黎兄愛好美人兒,喜歡頭牌。就灌醉了你,高喊你要休夫娶人家過門。
因為這件事對黎兄名譽造成了損害,我們回去後倍感愧疚……
今日特意來道歉。」
黎錦就站在原地,一字不發,這個道歉未免來地太晚了些。
不過,這也跟原主的品性有關。如果他行得端坐得正,就算有這件事,別人也只會笑笑不說話,就當少年人在開玩笑。
偏偏原主就是個渾人,也難怪會有人把這個當真了。
不過,在黎錦穿越過來後,他用自己的行動和努力讓別人重新認識了『黎錦』,同時這些風言風語也完全消弭。
如今再也不會有人提起那件事,於黎錦科舉也沒有任何影響。
就算有人說了,也會有其他人打圓場,說什麼少年意氣,如今早就浪子回頭了。
畢竟他沒真的做出休夫這件事,而且只要稍微一打聽,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很寵夫郎的人。
那幾人道歉之後,見黎錦不說話,一個個都有些忐忑。
「黎兄,我們知錯了,我們也願意去飄香苑澄清。」
黎錦阻止道:「不必,這件事早就過去了,如今再提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可以接受你們的歉意,就此別過。」
他沒說自己會原諒,畢竟這件事真正傷害到的人其實是原主和秦慕文。
但黎錦想,原主早就不在,秦慕文恐怕也不願意再聽到跟飄香苑有關的事情,就讓這件事徹底揭過。
幾人看著黎錦遠走的背影,說道:「他原諒我們了嗎?」
「道歉這麼晚,人家不追究這件事已經算我們運氣好,別奢求被原諒了。」
「哎,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黎錦板起臉的時候這麼嚇人呢,比宋先生拿著戒尺還讓人害怕。」
=
黎錦去了杏林堂,經常來這裡的病人認識他,一個個熱情的打招呼。
「黎大夫來了啊,今日可會坐診?」
周貴急忙過來打圓場:「黎大夫就是來歇腳的,你們可別眼巴巴地盼著了。」
周貴接過黎錦的背簍,放在內堂,吳大夫還在給患者診脈,讓周貴先行跟黎錦說。
「黎大夫,這消食丸今日一早上賣出了八枚,共有三個人來買,其中兩人每人買了兩枚,盈利八文,另一人直接買四枚,盈利七文。一共盈利十五文。
雖然吳大夫和我一直在說消食丸好,但很多人還是覺得這藥丸沒有湯藥靠譜,只是來問問,並沒有買。」
黎錦說:「不急,總要循序漸進。」
周貴見黎錦一臉的淡定,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著:「我聽了您說的效果,真恨不得這些人全都買點帶回去,是我太心急了。」
黎錦說:「那我明日依舊帶三十枚過來,等到哪日可以很快的賣完這些,消食丸就可以真正的開張了。」
「都聽您的。」
昨日買的藥材還有剩下,黎錦今兒也沒買藥材,問過消食丸的售賣情況後,就回去了。
下午到家的時候,少年罕見的沒有在廚房和院子裡忙活。
黎錦放下背簍,去了臥室才發現,少年坐在床上,正給他做裌襖。
還沒拿針開始縫,而是比對著布料和棉花的用量。
外面一層布料用的是買來的棉布,而裡面的夾層就直接用粗布。剩下的布料,正好可以給小包子做一個內外都用棉布縫製的棉衣。
小孩子皮膚細嫩,再加上又是哥兒,自然得精細著養。
黎錦淨了手,換了一身乾淨的外袍,坐在床邊,少年對他抿唇一笑,繼續手上的活兒。
黎錦的手帶著涼意,伸進被窩,準確找到少年衣擺處,從下探上去。
秦慕文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睫飛快的眨幾下,像纖巧的蝶翼,脆弱又美的驚人。
他小聲說:「阿錦,我一會兒還要做飯。」
但卻也沒敢阻止黎錦的動作。
黎錦的手找到少年的腰,貼上去,不輕不重的給他按著。
他早上就看到少年不自覺地揉腰,這會兒也只是想給少年按一下,緩解他的痠痛。
畢竟,如果少年今兒腰不疼腿不酸,大概不會選擇坐在床上。
秦慕文被黎錦這麼按著,剛開始還有些緊繃,後來發現真的很舒服,而且阿錦的手也沒有亂來。
他耳朵尖尖都紅了,剛剛他還以為……
幸好黎錦沒在意他之前的那句話,要不然他真的可以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黎錦見他舒服的手上動作都停了,索性讓他趴下來,說:「還有哪兒疼?」
秦慕文又指了另一側的腰,黎錦按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少年已經舒服到眼睛都要瞇起來。
黎錦覺得這樣的秦慕文像一隻乖巧的薩摩耶,又軟又白,真的讓人很想去欺負一下。
不過他現在確實沒有欺負的念頭,給他拉了拉被子,說:「困了就睡一會兒,我去練字。」
秦慕文的確很睏,他一邊嘟囔說:「我要做衣服。」一邊就睡著了,惹得黎錦哭笑不得。
但黎錦也知道,今兒少年本來就起得早,這會兒也確實累了。
黎錦練完字,又聯繫了一會兒作畫的基本功。
等到太陽漸漸西斜的時候,屋外也傳來村裡漢子們的口哨聲和說話的聲音。
黎錦去李大壯家裡借了杵舀,用這個搗碎山楂和藥材就很方便。
家裡那個搗蒜的罈子雖然重,但還是太小,得一點點的研磨。而杵舀用起來就輕鬆許多。
李大壯說:「今兒早上我跟柱子去鎮上賣柴,茶樓裡先生都在念你寫的詩呢!」
黎錦笑道:「不過是靈感突來之作。」
「我是個粗人,不懂你們寫詩,但我知道,能被這麼人念,就證明你寫得好!
這杵舀我家暫時也用不上,你先拿著用,什麼時候不用了再還回來就成。」
「多謝大壯哥。」
=
當天晚上,沒有再次欺負秦慕文,他家夫郎每天要忙的事情一點也不比他輕鬆。
黎錦也捨不得讓人腰酸背痛的收拾家務。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說:「今日我會晚點回來,你餓了記得先吃飯,知道嗎?」
秦慕文點點頭:「阿錦也不要太累。」
「關心我?」
「嗯!」
黎錦把人摟在懷裡親了一番,笑道:「我走了。」
只留著秦慕文站在原地,心想,告別吻從額頭降落到了嘴唇……麼?
今日是茶樓先生念周圍讀書人重陽詩作的最後一天,至於能被鎮子上的人記住什麼詩作,就不是說書先生能決策的了。
但很顯然,今年重陽詩作裡脫穎而出的,就是黎錦那一首田園詩。
寫出了絕大部分莊家漢的日常生活,而且最後也沒有刻意的昇華主旨,反而讓人越咀嚼越有味。
下學後,黎錦在茶樓點了一壺茶水,等待黃一齡的到來。
店小二認出他就是杏林堂的黎大夫,說什麼都不肯收錢,反而還給把他帶到了一個靠窗的地方。
「我們掌櫃的要是知道我敢收您的茶水費,肯定要扣我工錢。」
茶樓不收杏林堂大夫的錢,這已經算是一個規矩,雖然黎錦現在不在杏林堂坐診了,但此前給說書先生開過一些潤喉的湯藥,還有情面在。
黎錦說:「多謝了。」
黃一齡到來的時候,帶著宣紙和筆墨,手裡還拿著一包黎錦看著頗為眼熟的東西。
他見黎錦多看了幾眼這個包裹,本著想跟黎錦深交的想法,主動解釋到:「這個是杏林堂新出的消食丸。
昨兒黃先生食慾不好,吳大夫推薦這個藥,我就買了幾枚。
結果效果很好,我今兒趕緊去又買了點。」
作者有話要說: 黎錦:???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