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力選手不配合,謝涼也沒辦法,只能暫時停一停。
不過新的問題接踵而至,環視一周,他沒見這山上有什麼水果,也不能抓個野味烤著吃,因為不僅浪費時間,還會有煙。
思來想去,他便帶著他們去找野菜,讓歸元拔野菜吃。
歸元嚼了嚼,皺眉道:“苦。”
謝涼道:“這是仙草,對修士有好處。”
歸元愣了一下,立刻蹲下啃菜。
謝涼耐著脾氣等了等,見他一點點往前蹭,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估摸他是想把這一片全啃光,說道:“你差不多得了。”
歸元道:“不……不能嗝……浪費……”
“……”謝涼道,“吃多了也不好。”
歸元道:“我嗝……沒吃多。”
謝涼道:“夠多了,再吃容易爆體。”
歸元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回到他身邊拉著他。
謝涼緊了緊後牙槽,心想這糟老頭真不是個東西,總拉他的左臂。他沒辦法掙開,只好示意他去拉著沈君澤。
歸元不幹:“你才是我道侶。”
謝涼道:“他沒法力走不快,再耽擱下去小心他的同門追來,你拉他一把。”
歸元聽話了,跑過去抓住了沈君澤的手。
沈君澤道:“……前輩,我自己能走。”
歸元道:“你沒法力。”
沈君澤道:“這不耽誤我走路。”
歸元道:“騙鬼呢?”
沈君澤溫和地解釋了幾句,見他一點都不為所動,看了謝涼一眼。
謝涼萬分淡定,帶著他們繼續往裏走。沈君澤的目光轉到他的左臂上,低聲道:“謝公子的胳膊怎麼了?”
謝涼知道瞞不過去,說道:“受了點小傷。”
歸元頓時扭頭:“阿涼,你受傷了?”
謝涼道:“沒有,走你的。”
歸元“哦”了聲,安慰道:“受傷不要怕,我那裏有一大堆靈丹妙藥。”
謝涼對此不感興趣,只簡單應付一聲就不搭理了,可很快他便發現有些不對勁。
按照他的想法是儘快找條別的路下山,總在山裏待著容易被圍,但每往前走一段路,歸元都要做主帶路,自顧自地東逛逛西逛逛,就是不肯走直線。
他本以為是這老頭的瘋病發作了,可如此過了三四次,他便覺出這可能是在找東西,問道:“你找什麼?”
歸元道:“找仙島呀!”
謝涼反應兩秒,快速明白了。
歸元以前一直是住在深山裏的,如今他瘋了,以為回仙島就是回家,這應該也是剛剛在河邊時,他堅持要進山的原因。
他問道:“你家就在這座山裏?”
歸元道:“不是山,是仙島。”
謝涼道:“成,仙島。”
他不關心歸元的老巢是不是真在這裏,怕就怕歸元其實不認識路,拉著他們沒完沒了地轉圈。他想了想,說道:“天鶴島上正在舉行百年一次的宗門比拼,咱們先去看看再回逍遙島吧?”
歸元很激動:“好啊!”
謝涼道:“乖,跟著我走。”
歸元便拉著沈君澤悶頭跟上,順便還教育了一句要聽話。
沈君澤自然不會反駁他,一邊走一邊對謝涼道:“我聽說前輩以前搜集過不少千金難求的靈藥和秘方,上代懸針門的門主就是死在他手裏的,他當時搶了門主的一株天山雪蓮,還有傳聞說他甚至偷過太醫院的東西。”
謝涼道:“所以我應該先去一趟他家?”
沈君澤道:“江湖上不少人做夢都想去他家搜刮一番,我是其中之一。”
謝涼笑道:“他家有煉丹爐,把人切成塊應該能全裝開,你確定要繼續勸我?”
沈君澤原本就知道勸動謝涼的希望不大,只是想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拖點時間而已,此刻聞言便識時務地住了口,因為謝涼的意思顯然是想讓歸元把他切了煉丹。
謝涼卻沒結束這個話題,問道:“除了行醫的,他殺過那些煉毒的麼?”
沈君澤道:“不清楚,他殺的人很多。”
謝涼便沒有再問。
沈君澤轉了一下心思,也沒有再提,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說道:“陰了。”
謝涼自然知道。
從剛才起,他就感覺空氣似乎有些潮濕,猜測是要下雨,暗道他最近的運氣大概都在求婚上耗盡了,山路本就難走,若是再下點雨,一個不小心他可能都不用等別人來圍他,自己就先把小命搭進去了。
不過很快他便發現自己想多了。
衰命附體的人遇見的都是最慘的情況——他看著追來的幾個黑衣人,知道被他們抓走後想死都死不了。
歸元早已警覺轉身,見狀怒道:“滾,別打攪我和道侶去看戲!”
這次追來的黑衣人共五位。
幾人追到近前落地,聞言看了看他光著的雙腿和身上的衣服,又看看他和沈君澤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沉默。
沈君澤:“……”
下一刻,沈君澤幾乎和謝涼同時下令。
沈君澤:“抓謝涼。”
謝涼:“走,這是他們宗派的人。”
黑衣人和歸元頓時一齊動了。
前者沖向謝涼,後者再次一手抓一個人,快速逃命。黑衣人一下撲空,便分出四人追上去,剩餘那個則把消息傳給了首領。
負責指揮黑衣人的是一個身穿紫袍的年輕男子。
他暫時沒追,而是吩咐被天鶴閣盯上的那部分人下山,向另一個方向追。
手下習慣聽令,帶著人走了。
天鶴閣的人見狀便把消息傳給了九爺。
喬九這時也已經和鳳楚他們進了山。
他不能完全確定那夥人的身份,萬一他們其實是有別的事,那便是誤會了。因此他原本是在城裏坐鎮的,並未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山上,但沒多久下面的人就在河裏撈起了歸元的衣服,他這才坐不住了。
此刻聽到手下的彙報,他沉默了數息,問道:“走了?”
天鶴閣的人道:“是,走得挺快的。”
喬九看一眼鳳楚。
鳳楚道:“我去吧。”
喬九點頭。
鳳楚便帶著趙炎和那名來彙報的天鶴閣精銳轉身要走,邁出兩步後,他忍不住回了一下頭,勸道:“別太擔心,阿涼那麼聰明,沒事的。”
喬九再次點頭,望著他離開,神色未見放鬆。
歸元那老東西走火入魔,神志不清,雖然當時挺看重謝涼,但誰也說不好他會不會突然翻臉不認人,而謝涼左臂受傷,還不會武功,再聰明又能如何。
竇天燁他們也都來了。
原因是喬九擔心謝涼真被那夥人抓走,不得已之下或許會留點只有他們才能看懂的記號。
幾人看著喬九,壯著膽子問道:“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咱們不去嗎?”
喬九道:“不去。”
竇天燁幾人便不問了。
九爺從昨夜到現在就沒合過眼,臉色陰沉,惜字如金,特別嚇人。
喬九道:“你們繼續留意四周,看看有沒有認識的標記。”
幾人應聲,跟著他再次往山上走。
謝涼他們已經快到山頂了。
歸元一路狂奔,此刻終於停下,扶著樹便開始吐血。
謝涼有些心驚。
這老頭昨夜至今吐過幾次血,顯然情況並不好,萬一這種時候咽氣,他就得任人宰割。
沈君澤也看著歸元,神色十分平靜:“前輩沒事吧?”
歸元喘了幾口氣,說道:“我咳咳……沒事。”
謝涼打量四周,想找找有沒有藏身的地方。
歸元武功高,早已把黑衣人甩開,但這畢竟是白天,他們追上來只是早晚的事。
結果他看了半天,連個山洞都沒發現,只能無奈道:“你現在能動嗎?”
歸元道:“我……”
他只說了一個字,張嘴又吐出一口血,伸手連點胸前幾處穴道,閉上眼,盤腿打坐,不理他了。
剩下的二人對視一眼,沒等有人主動開口,便覺冰涼的雨滴滴在了臉上,緊接著淅淅瀝瀝地連成一片。
謝涼抬頭。
下雨了,挺好。
沈君澤往前邁了半步:“謝公子,這時下山太危險。”
謝涼道:“比被你們抓走還危險?”
沈君澤道:“你跟我走,我發誓不傷你性命。”
謝涼沒興趣和他閒扯。
他覺得這種時候剛剛好,下了雨,那夥人想找到他便要費些工夫,運氣好一點,興許能等到喬九的人——雖然他一向沒什麼運氣,但起碼能賭一賭,反正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他們抓走而已。
沈君澤自然能看出他的想法,連忙上前幾步拉住他。
謝涼並不掙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對他微微一笑。沈君澤心頭一跳,瞬間明白他要拉著自己滾下去。
謝涼確實是這麼想的,可惜沒等實施便聽到一聲輕咳,歸元醒了。
他才剛打坐,誰知幾句話的工夫就醒了。
二人詫異地看過去,對上他的視線後頓時都想往下滾。
只見歸元雙目充血,定定地望著他們,目光像看陌生人一樣。
謝涼試探道:“歸元?”
歸元反應半天,給了一個字:“嗯?”
謝涼道:“你還認識我嗎?”
歸元木著臉不說話。
謝涼道:“哦,我就是隨便問問,後會有期。”
他說完放開沈君澤便往山下走。
沈君澤這次不攔著他了,跟著他一起逃離歸元的視線,片刻後只聽頭頂響起轟隆隆的雷聲,雨漸漸變大了。
謝涼謹慎地留意腳下,剛抓住一棵樹穩住要往下滑的身體,身後便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涼——!”
歸元飛躍而來,一把抓住了他和沈君澤,激動大吼,“阿涼我想起來了,我們是來渡劫的!渡了劫就能進階了哈哈哈哈!”
他一邊大笑,一邊帶著他們就上了山頂。
二人一齊抬頭,只見烏雲滿布,時不時有電光閃過,伴著轟隆隆的聲音,好像隨時能劈一道雷下來。
謝涼:“……”
沈君澤:“……”
謝涼這一刻第一個想宰的不是歸元,而是竇天燁。
他被點住穴道,坐在地上和同樣被點了穴的沈君澤對視,面無表情淋了一會兒雨,問道:“你的人什麼時候來?”
沈君澤無奈歎氣:“我也不知道。”
歸元紅光滿面,亢奮得都沒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而是盤腿坐在山頂大吼:“快來劈我,我要渡劫了,我終於能進階了哈哈哈哈!”
他的吼聲大概注入內力,吼了數聲之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謝涼便見一個紫衣男子帶著黑衣人上了山頂。
歸元這才肯分出一絲注意力,猙獰地看向他們:“滾!”
紫衣人壓根不認識他,只知他是個瘋子,便懶得搭理,看向謝涼道:“你就是謝涼?我勸你束手就擒,別指望有人能來救你,天鶴閣的人都被我用計調走了。”
謝涼的心微微一沉,沒等細問,只聽有人緊跟著接了口:“哦,是嗎?”
眾人一齊循聲望去,見喬九帶著人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