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東彷彿正做著一個夢,夢裡他好像聽到他小媳婦兒在耳邊不停絮叨著,還有......她哭了......哽嚥著,卻依然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方振東極力想聽清楚,可只能聽見朦朧的噪雜。
方振東心裡痠疼痠疼的,他家小媳婦兒是不是在埋怨他了,就那麼簡單的說一句等我,就走了,連頭都沒回......
小媳婦兒肯定受委屈了,要不怎麼哭的這麼讓人心疼,方振東努力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彷彿有千斤重,好在漸漸的,他好像聽清了小媳婦兒的絮叨:
「方振東,我們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一個小生命,你一定很高興吧!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是男孩子,就讓他跟著你當兵,如果是女孩就跟我畫畫……」
方振東幾乎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狂喜,甚至比第一次獲得軍功時還激動雀躍,方振東想摸摸小媳婦兒和她肚子裡孩子,可他費了全身力氣,也只是手指輕微抽動了一下,他想叫她,張開嘴也不過微弱蠕動的幅度。
方振東心裡著急起來,急的想看看自己的小媳婦兒,急的想抱抱她,想親親她,可惜卻做不到......
耳邊來來去去的聲音愈發噪雜,只是卻聽不到小媳婦兒絮叨的聲音了,方振東忽然感覺好累,累得他想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或許就能見到小媳婦兒了......
方振東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清醒過來已是深夜時分,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趴在自在床邊的小女人。
方振東目光輕柔的落在她身上,近乎貪婪的看著她,她側頭趴著睡著了,烏黑的長發順著床沿垂落在一側,露出一邊她光潔的小臉兒,她好像瘦了,統共沒幾兩肉的臉上,現在看上去有些削尖的單薄,臉色不大好,有點蒼白,腮邊彷彿還殘留著淡淡的淚痕。
看來不是自己做夢,小媳婦兒真哭了,那雙明燦的眼睛輕輕闔著,長長捲翹的眼睫在眼臉投下一圈淺淡的陰影,沾染上明顯的疲憊,秀氣的眉輕輕皺著,彷彿有什 麼解不開的憂愁鬱結其中,小手死死攥著自己的大手,即便再睡夢裡也攥的死緊死緊的,彷彿怕一鬆開,他就會消失了一樣。
方振東的手輕輕動了動,寒引素幾乎立刻就驚醒過來,眼神猶自帶著幾分呆滯,眨了眨,瞬間呆滯就被晶瑩閃爍的狂喜代替,撲過來一把摟住方振東的脖子,如小孩子一樣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
「嗚嗚......方振東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嗚嗚......方振東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
嘴裡語無倫次不知道咕嚕著神馬亂七八糟的話,纖細的小胳膊卻異常有力。感覺頸窩裡一片溫燙和濕熱,方振東的心軟的都快化成水流出來了,這是自己的小媳婦兒,她哭得自己心都一剜剜的疼。
還算完好的右手頗費力的抬起,按在她的小腦袋上:
「素素!素素!」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遠遠沒有過去的霸道剛硬,可鑽進寒引素耳朵裡,卻比任何時候都動聽,彷彿天籟……
聞訊趕過來的方家二老和方楠夫婦,在病房外站住,誰也不想也不忍打擾這對經歷了生死,險些就陰陽兩隔的男女。
「走吧!」
方華中輕輕開口:
「振東醒過來就好了,咱們就不要進去添亂了,也該回去了。」
方母一愣:
「咱們走了,振東怎麼辦?」
方楠一把摟住她媽的胳膊:
「不是還有我嫂子嗎?您就不用操心了。」
方母這心裡還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不禁嘆口氣。頗有幾分酸溜溜的不滿的開口:
「這養兒養女操心費力的,也不知道我們圖的什麼?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都飛了。」
方楠笑著調侃:
「媽,這您得換個角度想就平衡了,你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又換來一個兒媳婦兒一個女婿,還有外孫子,孫子,您老可是賺了。」
方母白了她一眼,撲哧一聲也笑了出來,伸手點點她的額頭:
「就你會說,是!媽賺了,媽賺死了。」
後面的方華中和衛承宣也不禁露出一個笑容來。方母是個明白人,雖說這事走到今天這地步,事前誰也沒想到,算起來真是否極泰來了,可有前面自己反對振東的婚事,現在留在這裡,恐怕寒引素會尷尬,畢竟那是個挺內秀的孩子,還是給她一些緩衝的時間吧!
這婆媳關係自古來就是個大難題,仗著那孩子瞧著不像個愛記仇心眼小的,方母現在別提多後悔了,早知道如此,當初何必做這個惡人,痛痛快快的點頭應了多好,所以說,還是她家老方英明,這兒女的事啊!以後少管就對了。
寒引素也暗暗鬆了口氣,當時過來的時候,方振東生死未卜,也就顧不得在意方母,眼瞅著方振東轉危為安了,寒引素這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起來,後來雖然方楠悄悄和她說方母不再反對她和方振東,可面對這個曾經驅逐她的未來婆婆,寒引素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彆扭。
這時候聽說方家二老先走了,才徹底輕鬆起來,方楠還打趣了她幾句:
「如今這社會都是婆婆怕兒媳婦兒了,你這兒倒好,又回到封建社會了,先頭我媽是一時沒想明白,放心吧!她是個明理的婆婆。」
其實不是怕,而是在乎,寒引素在乎方振東,自然對他的家人也會在乎,正是因為在乎,所以她不想方振東夾在中間兒為難,她希望自己能被方家完全接受,畢竟她要跟方振東過一輩子下去,他的父母也會是她的父母。
想到父母,寒引素不禁臉色微黯,方振東從報紙的間隙掃了她一眼,只一眼就知道這小女人有心事了!
近一個月的休養,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加上小媳婦兒在身邊無微不至的伺候著,方振東的復原能力簡直快的驚人。
半個月前專機回到B市,住進了軍總醫院,畢竟傷後嚴謹科學的復建,需要更專業的醫生,方振東也有史以來第一次用了特權,因為他家小媳婦兒懷著孩子,他命令她回家休息,這小女人根本就不聽他的。
方振東頗為無奈,無奈之餘才住進了軍總條件最好的高幹病房,畢竟這裡的條件好,小媳婦兒也不會太遭罪。
彷彿自己這次傷後,小女人再也不怕他了,他說的話,她也敢小聲反駁了,每天強迫他吃很多東西,從排骨湯,雞湯,燕窩粥.....到稀奇古怪的補品,乃至各類水果,囉嗦到不行,他不吃,小女人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嘮叨,跟老馮做思想工作時一個模樣。
上次被來探病的老馮看見了,那極力忍笑的表情,方振東現在還鬱悶萬分呢,在這小女人面前,他方振東的威信已經蕩然無存了,趕明兒等他好了,看他怎麼收拾她,不然這天都翻過來了,不過,現在得先弄清小女人到底琢磨什麼呢。
方振東放下手裡的報紙,一貫命令式的開口:
「想什麼呢?皺著眉,難看。」
寒引素也不搭理他,把手裡的削好的蘋果放在床頭的盤子裡,細心的切成一塊一塊的,用牙籤插了一塊送到方振東嘴邊。
方振東兩道濃眉習慣的皺了皺,最後還是張開嘴吃了下去,寒引素不禁暗暗偷笑,她算總結出對付這男人最有效的法子了,就是以毒攻毒,和他一樣,直接強迫比什麼都管用,看他吃下去了,寒引素才沒好氣呃白了他一眼:
「難看,你還看。」
這男人嘴巴毒死了,從他嘴裡就別想聽著一句好聽的話,當初他醒過來時就說:
「哭什麼哭,你男人死不了。」
這氣死人的話把寒引素的眼淚都噎了回去。
方振東嚥下嘴裡的蘋果盯著她:
「不許轉移話題,你有心事!」
寒引素發現在方振東這個男人面前,自己就彷彿是個透明的,她的心思,她的想法,她的念頭,只要他一眼就再無法遁形 ,並且他必須知道的一清二楚,在方振東眼裡,她就不能有什麼秘密,這男人霸道的,連她的想法都想全部控制,不過正是因為這樣,寒引素有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這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和她最親最近的人,只要在他懷裡,寒引素覺的彷彿一切苦難都有勇氣面對,只要被這個男人的大手牽著,天涯海角去哪裡都行,這種感覺很微妙,卻異常篤定。
而自己心裡那份不能為外人道的懷疑,也只能和他傾訴,寒引素站起來,身子一傾就抱住了方振東,小臉靠在他懷裡。
方振東一愣,溫香暖玉盈滿懷,他哪還有心思追究她的心事。迅速反應過來,單手扣住她的小腦袋,低頭尋到她的唇,大嘴狠狠就印了上來......
方振東傷了胳膊,傷了腿,傷了頭,可沒傷別的地方,這一個月裡,見天的看著小媳婦兒在自己面前晃悠,那滋味真是比死還難過,尤其小媳婦兒堅持伺候他,從 擦身到洗腳,刮鬍子,上廁所......事無鉅細,這對方振東來說,真可比十大酷刑,這時候小媳婦兒自己送上門來,方振東要是還能把持住才奇怪。
寒引素心裡本來挺難過的,她真怕自己懷疑的事情是真的,她怕她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所以她爸才這麼偏心,她接受不了這種可能,抱住方振東是想尋求一點心裡上的安慰,哪知道是羊入狼口:
「呃......嗯......」
方振東彷彿一頭餓了幾百年的狼,突然就看到了一隻皮光肉滑香氣撲鼻的小白兔,恨不得一口吞進肚子裡去,因此這個吻帶著濃濃的飢渴和欲/望,強勢的攻擊,令寒引素根本無法招架。
寒引素幾乎以為自己快被這男人吃了,嗚嗚反抗的聲音,被他悉數吞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