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一笑,說道:“師父這個藉口一點都不高明。他這麽一說,豈不是告訴別人,魔刀一直在他的手裏,告訴人家自己並不厚道?”
周慶海說道:“可不是嘛!他這一說,固然是將你置於刀尖上,同時也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他這話一傳出去之後,正道上許多有頭有臉的人都來質問他。
師父解釋得不好,但師娘都替他遮掩過去了。”
小牛嗯了一聲,說道:“師娘畢竟比師父高明一些。”
周慶海望望小牛身上的刀,試探地問道:“小牛,這把刀不會是武林中人人想要的魔刀吧?”
小牛笑了笑,隨後抽出刀遞過去,說道:“大師兄,你自己看呢?”他有意不回答,讓大師兄自己想去。
周慶海臉上露出一些歡喜。他握刀在手,翻看了半天,自言自語地說:“難道這把刀不是魔刀?看起來一點出奇的地方都沒有嘛!和普通的刀沒有什麽區別呀?難道大家都弄錯了嗎?”說著,周慶海的目光變得有神了,盯著小牛看。
小牛也不做解釋,伸手將刀拿回,入了鞘之後,說道:“任何的兵器都不是無敵的。在江湖上混,主要靠的還是頭腦。你說對吧,大師兄?”
周慶海點頭道:“沒錯,一把刀決定不了一切。”
小牛又說道:“我一直有個疑問,想不明白,也許大師兄能幫我解答。”
周慶海說:“你說說看看吧。”
小牛嘆息道:“月影是那麽出色的姑娘,她怎麽會對孟子雄那麽癡情呢?按照她的眼光,她的標準,她不該只想著嫁給孟子雄,這有點不合乎常理。”
周慶海一瞇雙眼,說道:“這個問題問得好。這個問題如果你問別人,只怕十個有十個答不出來。我嘛,能答出來,而且絕對正確。”
小牛急問道:“那是什麽?”
周慶海慢慢地說:“月影一心一意要嫁給孟子雄,以至於子雄有再大的錯她都堅定不移,為什麽呢?表面上看,是她愛子雄愛得深,事實上絕對不是的。試問,子雄雖然不錯,也還不至於是江湖第一的男子吧。在我看來,他除了長相強過你之外,其他的比你差遠了。可以說他要趕上你,只怕是騎上馬來追,追一輩子都追不上。”
小牛聽了一笑,擺了擺手,說:“大師兄呀,你就不要誇我了。快點說正題吧。”
周慶海又慢慢地說道:“月影嫁給子雄,與感情扯不到關系。你也看出來了吧,月影在出嫁前夕,情緒並不太好,不像一般的姑娘充滿了喜氣,臉上全是笑容。月影根本沒有那麽開心。”
小牛說道:“可不是嘛。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她要當新娘了,為什麽不高興呢。”
周慶海沈思一會,說道:“她要嫁給子雄,是因為她的野心在作怪。她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才嫁給子雄的。”
小牛哦了一聲,又問:“是什麽野心呢?是想將來當嶗山第一夫人,就跟師娘一樣?”
周慶海笑了笑說道:“我的話只能說到這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我也不想揭破她。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話,你可以當面問問她。以她現在跟你的感情,估計她會給你滿意的答案的。”
小牛盯著周慶海那張土裏土氣的老臉,半天才說道:“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麽我就看不透其中的奧妙,而你卻能看清楚呢?看來我小牛畢竟不夠了解她,不夠聰明呀!”
周慶海搖頭道:“錯了,錯了,不是你不夠聰明,不是你不夠了解她,主要是因為你在嶗山待的時間太短,不了解情況。有兩句詩說得好,‘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你明白其中的含意吧。”
小牛還是一頭霧水,不過,能知道月影不是因為感情嫁子雄,他已經很滿意了。他想來想去,想不出月影的野心是什麽,也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了,於是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來京城幹什麽來了?”
周慶海咧嘴一笑,說道:“你今天的問題好多呀,快把我累死了。”
小牛也是一笑,馬上叫掌櫃的來,要一桌酒席,給送到屋裏來。
不到半刻鐘,酒菜都到齊了。一對師兄弟對面而坐,拿杯在手,過去的光陰似乎又回來了。
二人喝了幾口酒,周慶海才低聲道:“我這次出來,可不是閑溜達的。我是有要事在身。”
小牛好奇地問:“能不能告訴我?”
周慶海說道:“本來是不可以的,不過嘛,我當你是自己人,不想瞞你。我出來是代表嶗山聯系各派掌門的。師父想跟大家一起幹一件大事。”他的聲音越發地低了。
小牛問道:“什麽大事?要你親自下山。”
周慶海回答道:“師父想聯系正道的朋友們,對邪派來個突然襲擊,以建立自己崇高的威望。有了威望,才能實現他的夢想。”
小牛疑惑地說:“師父是嶗山派的掌門,威望已經夠高了。他還要更高的威望幹什麽?難道還想當武林盟主不成?”
周慶海一頓酒杯,說道:“沒錯,師父就是想當武林盟主。別人看不出來,卻瞞不過我。師父表面君子,實際上也是個野心家。為什麽他常年閉關練功?為什麽常年不出來見人?他所做的一切都為一個目的,要當盟主。”
小牛點評道:“想當盟主並沒有錯,誰都有自己的夢想,只是別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才好。”
周慶海喝了口酒,臉上有了點紅色,顯得不那麽土氣了。他說道:“想得到就得有付出,想當盟主不流血怎麽可能?目前武林盟主的大印在少林呢。師父一直想為嶗山爭氣,想在有生之年,讓自己的成就超過任何一代嶗山的掌門。這都沒有錯,問題是師父想藉襲擊邪派之事,提高自己的威望,以便獲得競爭盟主的資本。你看,這遴選盟主的日子快到了,師父能不急嗎?他目前已經練成一種神功,據說可以擋得住你的魔刀。可能擊敗少林不成問題,問題是威望還不夠高。
因此,師父想有點成績,提高威望,想以絕對的壓倒優勢取得盟主的位子。”
小牛唉唉連聲,一臉憂慮地說:“我日日夜夜想著的是武林的太平,正邪兩派的友好相處。師父這一舉動豈不是又使多少人丟掉性命嗎?這有點太殘酷了。如果這次行動實施的話,江湖便永無寧日了。”
周慶海一擦嘴邊的酒滴,苦笑道:“屍堆如山,血流成河。”
小牛聽罷,一陣陣心酸。他猛喝了一大口酒,心說:“我一定要阻止他,一定不能讓他制造紛爭。我要為天下的蒼生盡點力。”小牛問道:“那你們就沒有勸勸師父,讓他打消動武的念頭嗎?”
周慶海回答道:“當然有了。不止我勸他,連月琳跟秦遠,還有師娘都勸,可是師父這回很堅決,誰的話都不聽,非要一條道走到黑。”
小牛直拍桌子,激動地說:“他為了個人當盟主,就不惜拿別人的生命當兒戲,這也太殘忍了吧。這可是變相的屠殺呀!”
周慶海附和道:“沒錯,一將功成萬骨枯。通過這種方式建立威望,還會少死人嗎?”
小牛又問道:“難道各派的掌門就贊同師父的主意嗎?他們中總有明白事理的吧?”
周慶海搖頭嘆道:“這回師父的主意倒是支持的多,反對的少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小牛苦笑幾聲,說道:“這可真叫人難以理解了。明明是流血的事,大家居然都願意幹,難道他們都不怕死嗎?都不怕個人有損失嗎?”
周慶海笑了笑,說道:“你跟師父接觸太少,並不太了解他的人。師父表面上是個很隨和的人,實際上當他要達到什麽目的時,他為了實現這個目的,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死一些人算什麽呀,根本擋不住他前進的腳步。這回,他給各派寫了信,專門挑起大家對邪派的仇恨。”
小牛沈吟道:“我真是想不到呀!我原以為他是個隨和的人,事事都聽師娘的,自己一點主意都沒有呢,鬧了半天,他這麽復雜呀。”
周慶海神秘地笑了笑,說道:“師父這個人,才不是那麽窩囊的。外邊好多人笑話他,說他懼內,並不十分確切。確切地說,他是在小事上懼內,凡是傷害到他的利益的時候,他可就變得十分強悍跟有主見。當然了,師娘對他的影響還是最大的。不然的話,平常嶗山上的事,怎麽會十有**都由師娘說了算呢?就連你當初入派時,也是師娘自己決定的,後來師父也沒有否認你這個徒弟。”
小牛長嘆著,說道:“我倒真希望有一天能夠重回嶗山,再次成為嶗山的弟子。”
周慶海意味深長地說:“以你現在的能力跟本事,當個嶗山弟子有點委屈你了。正所謂小河裏養不了龍呀。”
小牛搖搖頭,說道:“你別誇我了,我最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了。只是不管我小牛屬於什麽派,不管我的本事大不大,我都會積極努力地促進武林的太平。我不希望任何人因正邪之爭而丟掉寶貴的生命。”
周慶海誇道:“小師弟的心腸真好,難怪月影要為你而動心了。如果我是月影的話,我也一定會嫁你而不會嫁孟子雄。他實在是一個不成器的家夥,比師父的本領可差遠了,在頭腦上更差。”
小牛又問道:“你可知道師父舍命時候要向邪派出手嗎?”
周慶海眨著醉眼,搖頭道:“沒有定下來,不過估計就在近日了。”
小牛問道:“怎麽個襲擊法?是專挑一家打呢,還是兵分幾路,各個擊破呢?”
周慶海又是搖頭,說道:“這事我也不知道。既然師父已經打定主意那麽做了,他就不會輕易將這秘密泄露。”
話說到這裏,二人的酒都喝了不少,都面紅如赤的。周慶海的舌頭有點大了,而小牛酒量向來不錯,仍然沒事。
當喝夠之後,小牛就在周慶海這裏住下了。進了被窩之後,周慶海很快就發出了歡快的鼾聲,而小牛卻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他一閉上眼睛,就仿佛看到好多人倒下,好多血流出來。那殘肢斷臂滿天飛,把天空都染紅了。
他的心裏非常不安,他不願意再看到死人。只要自己有能力,就一定得想辦法阻止。可他一個小人物,怎麽阻止呢?難道我現在就急匆匆趕往嶗山,勸師父罷手?那不行。沖虛這家夥一怒之下,還不宰了我呀!別看我擁有魔刀,對付沖虛並不一定能行。大師兄說了,他已經練成一門神功,也許就是魔刀的克星也不一定。
如果去找別的門派說理,讓他們罷手呢?這也不可能。現在江湖上人人知道小牛是魔刀的擁有者,是嶗山的叛徒,讓這些正道上的家夥見到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只怕自己到了人家的地盤,沒等開口說話,人家就已經刀劍如雨,砍向自己了。雖然心憂武林,也沒有必要將自己的小命給丟掉吧?別人是爹媽生的,自己也一樣。別人的命寶貴,自己的命也一樣值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可怎麽辦呢?總不能眼看著邪派人吃虧吧?別人死也就罷了,可是我的美女們,像鬼靈、莫小嬋、牛麗華、慕容美,萬一她們有了什麽意外,自己怎麽能活得開心呢?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是不能讓她們受到傷害的。
如果實在沒有法子的話,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將襲擊的消息透露給邪派,讓他們提前準備。有了準備,即使動起手來,他們也就不一定會吃虧了。
嗯,這可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目前在京城就有牛姊姊的人,我可以讓牛姊姊知道。她那麽聰明的人,一定知道怎麽應付這個危險的局面的。
想到這個不高明的主意,小牛心裏也輕松多了,仿佛一塊大石頭落地了。其實這個主意不好,死人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可是小牛並非是正字當頭的大俠,他才不會那麽傻,拼死找正道理論。那樣的傻事,他才不幹呢。
由於想通了,他的精神才緩和一點。因此,也就容易入睡了。
次日淩晨,天剛有點亮,就聽窗子一響。小牛一激靈,睜開了眼睛。只見一個人已經站在屋裏,正對自己怒目而視,像有深仇大恨似的。這個人穿著白衣,身材修長,相貌俊美,怒氣之中帶著憂傷。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小牛的死對頭孟子雄,難怪他見到小牛會是這樣的表情跟態度。此時,他握緊了拳頭,就想沖上來。
小牛沖他笑了笑,將枕頭下的魔刀朝他晃了晃,說道:“孟師兄呀,如果你要動手,你可得想想,能不能擋住我這把刀。”
孟子雄哼了一聲,嘲笑道:“憑著魔刀勝人,那算什麽英雄所為。如果有本事的話,你就不用魔刀,咱們憑著真本事打上一場。看看到底誰是英雄,誰是狗熊。”
小牛問道:“孟子雄,咱們有什麽理由非得打呢?”
孟子雄冷笑道:“少在我面前裝好人。咱們之間的糾葛還小嗎?決鬥的理由太多了。不說別的,就為了月影,咱們也得打一場。”
這時候周慶海也醒了,也坐了起來,微笑道:“是子雄到了。有話好好說嘛,幹嘛一見面就要打要殺的,咱們可是自己人呢。”
孟子雄嘿嘿直笑,說道:“誰跟他是自己人?他是嶗山的叛徒,是偷刀的大盜,為正人君子所不齒,而且他已經被嶗山逐出門戶了。”
小牛直拍炕,說道:“孟子雄,你可不要隨便誣陷人。我可不是什麽大盜,更沒有偷什麽魔刀,這魔刀是我自己憑著本事爭來的。我怎麽會偷師父的魔刀呢?你就不想想,師父哪裏來的魔刀?魔刀是西域牛家的,是黑熊怪帶出來的,而我是從他手裏得到的,我不是大盜。”
孟子雄大聲道:“你以為你能言善辯我就會信你嗎?你就是說出花來,我也不會再信你了。為了月影,我也會殺掉你的。快起來受死吧!是漢子的,放下魔刀。”
小牛聽了覺得可笑,心說:“有這麽找人決鬥的嗎?先找上人家,又給人限制條條框框的,不讓人盡力而為。兩人打起來,打紅眼了,只有你死我活,誰還講什麽規矩呀!”
小牛笑了笑,說道:“你非得跟我打的話,我自然也不會怕你。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輸了的話,你可別耍無賴。打要打得光明磊落,輸要輸得心服口服。”
孟子雄痛快地說:“好啊,只怕你不敢應戰,更不敢不用魔刀。”
小牛看了周慶海一眼,周慶海也是一臉的無奈。二人穿好衣服之後,周慶海走近孟子雄,說道:“子雄呀,我看沒必要打吧。既然你不承認他是嶗山弟子,他不是自己人,那就各走各的路好了,用不著動手呀。”
孟子雄不屑地掃了周慶海一眼,說道:“大師兄,我跟他的事你不要管,你跟這樣的人來往,師父知道了可是不會高興的。如果你不想讓師父知道你跟他的事,你就離這遠點吧。”
周慶海雙手一攤,一臉很無辜的樣子,說道:“我跟他有什麽事呀,不就是偶然重逢,在一起說說話、喝喝酒。我又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嶗山、對不起師父的事。”
孟子雄哼了一聲,說道:“好,我就信你一次。不過我跟他的決鬥是免不了的,今天你就不要來攪局了。你在旁邊做個證人,看我怎麽收拾他。以後見到月影,也好做證。”說罷,擺出個架勢,要跟小牛動武的樣子。
這情景使小牛為難了。如果用魔刀的話,取他小命,易如反掌。可是不用魔刀的話,能不能勝他,倒是個懸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