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話都說開了,無論是譚氏對冉凝,還是冉凝對譚氏,都感覺親近了不少,兩個人的獨自也不再覺得尷尬或者沉悶,譚氏細細地問了冉凝在萬平伯府時的生活,對她的成長也有了一定了瞭解。
不知不覺,夕陽西沉了。兩人的衣服也都幹了,冉凝對譚氏道:「母親,看來那些人並沒有追上來,我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這一下午,她們都沒聽到任何動靜,想來是沒有追來。
「那就好。」譚氏也略微放了心,如果真有人追來,她們恐怕凶多吉少。
「母親,我再去采些野果,再多拾些柴禾過來,您在洞裡看著火,別讓它熄了。」冉凝說道。其實火若熄了完全可以重燃,冉凝找了這個理由只是想讓譚氏在洞裡好好休息。她年輕,體力恢復得快,譚氏不比她,又哭了好一陣,冉凝實在不忍再讓她累著。
「好,你小心些,若有事就大聲叫我。」現在天色還不算暗,冉凝出去找東西相對也安全些。
「嗯,知道了。」冉凝點點頭,便套上衣服,起身離開了。
柴禾和野果的地點她已經掌握了,倒也不費什麼勁兒。在摘野果的時候,冉凝發現似乎有魚不時地躍出水面,仔細一看,可能是因為風的關係,一些白色的小花被吹落到水面上,吸引了不少魚前來覓食。有幾條因為跳得太猛,直接跳到了岸上,擱淺在那裡。
冉凝心思一動,覺得這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沿路走了一段,撿了四條比較肥碩的,在遠一些的水邊,用小刀將它們處理乾淨,串在細枝上準備帶回去烤。這把小刀也是荷包裡的,小刀只手指長短,傷不了人,也殺不了猛獸,只能用來切個東西,削個樹枝之類的,這是當初她的祖父特別定做的,隨身攜帶也方便。
滿載而歸的冉凝也沒忘將比較小的魚丟回水裡去,小魚要長大才能生生不息地繁衍,就像是一場輪回。
見她帶了這麼多東西回來,譚氏有些意外,問道:「你去捉魚了?」
「沒有。」冉凝放下東西,笑道:「是它們自己跳上岸的,我運氣好就撿了個便宜。」
譚氏聽完也放心了,她是真怕冉凝去捉魚,實在太危險了。
用小刀又削了幾個細樹枝後,冉凝將魚分別串好,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母親,我沒烤過魚,恐怕不會太好吃。我們將就吃一點吧,總吃野果會沒力氣。」
譚氏笑著伸手把魚拿過來,說:「我來烤吧,你休息。」
「母親會?」冉凝有些意外。
譚氏微笑道:「在沒有溯兒的時候,我和你們父親不時地會去野外走走,你們父親是武人出身,不喜歡府中拘謹,經常要到外面走走。那時候我們就時常在外面烤些東西吃,魚啊、獐子啊、野雞之類的,都烤過。雖然很長時間沒燒了,但肯定比你這個沒烤好的好一些。」
冉凝沒想到她的公婆以前竟是這樣的恩愛,「那就交給您了。」
「嗯。」譚氏開始烤魚,並跟冉凝聊起了鐘溯小時候的事。讓冉凝對鐘溯又有了更多的瞭解。
雖說譚氏已經很多年沒動手烤過魚了,但烤出的魚還是外焦裡嫩,香氣四溢,即使沒有鹽,味道也不差。等兩個吃飽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洞內一直有火烤著,倒也不像剛進來時感覺那樣潮濕陰冷了。冉凝整理的一下洞口的藤蔓,使其最大限度地遮擋住洞口,避風的同時,也能增加安全性。
「母親,您先休息吧。」看譚氏已經有些睜不開眼了,冉凝說道。
「嗯。」譚氏的確累了,也不準備再逞強,「你也休息吧,看來今天晚上溯兒是很難找到這裡了。」
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月亮也被雲遮住了,幾乎看不到一點光亮。這樣的夜晚來找人,實在太危險了,冉凝也好,譚氏也好,都不希望鐘溯冒這個險。
「嗯,您先睡吧,我一會兒就睡。」冉凝說道。她需要再觀察一下,確定的確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再睡。
譚氏也沒再說什麼,先合衣躺下了。條件雖簡陋了些,地上也的確硬得難受,但累了一天,譚氏還是很快就睡著了。
冉凝在洞口附近坐了一會兒,確定沒什麼問題,才合衣靠著牆壁休息,就算沒什麼危險,今晚大概她也很難睡得安穩了。
不知睡了多久,冉凝被一陣腳步聲吵醒了。其實腳步聲並不重,只是在幽靜的山谷裡顯得格外突兀。再加上冉凝其實並沒有睡熟,所以一點動靜都能將她吵醒。
清醒了片刻之後,冉凝悄悄透過藤蔓往外看,只見河邊火把點點,似是有人來尋她們了。冉凝並沒有貿然出去,因為她還不確定是鐘溯還是追過來要殺她們的人。
微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讓人感覺格外不安。冉凝仔細地看著洞外,想看看能不能透過火把的微光看清來人的身影。
這時,一陣熟悉又特別的香味被微風吹進來,雖然只有淡淡地一抹,但冉凝還是立刻認出那是鐘溯身上的味道。欣喜的冉凝撥開藤蔓,正要叫鐘溯,鐘溯也聽到聲音向這邊看了過來。
兩個的距離說不上遠,可冉凝並無法看清鐘溯的樣子,而鐘溯的視力極好,一眼就看清了洞口的冉凝,下一秒就來到了冉凝身邊,緊緊地將人抱在懷裡。
感受到鐘溯的力道和體溫,冉凝的心也放鬆下來,回抱著他道:「我以為你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找到這兒來。」
「你沒事就好。」鐘溯抱著冉凝的雙臂又收緊了些。
「我沒事,山下是水潭,你知道我是會水的。」冉凝知道現在的鐘溯比她更需要安撫。
「幸好。」當時他聽到碧竹來報,整個人差點瘋魔,好不容易壓下躁動的內力,吩咐了碧竹去報官,便急忙帶人來尋了。等發現這裡連著一條河流時,他整個人才稍微放鬆了些,這才冷靜地安排府上和衙門趕來的人分頭去找,自己也親自下山來找。
「上天眷顧。」冉凝微笑道:「知道我還沒有與你白頭偕老,不忍心讓我們遺憾吧。」
「嗯。」鐘溯親吻著冉凝的耳朵,人也慢慢沉靜下來,「先離開這兒再說。」說著,鐘溯解下披風給冉凝圍上,晚上溫度略低,他不想讓冉凝凍著。
冉凝的披風在落水後被她解開隨水漂走了,圍著那麼個東西實在不方便劃水。
「好。我去叫母親。」冉凝說道。
鐘溯剛才一直沉浸在尋找冉凝的焦急和找到後的喜悅中,母親那邊他都已經沒心思去想了。此時聽到母親安然無恙,他也知道一定是冉凝的功勞,心下對冉凝也更是心疼到骨子裡了。母親對冉凝的態度他很清楚,而冉凝的相救讓他對冉凝的愧疚又深了許多。
「母親,醒醒,相公來找我們了。」冉凝輕聲叫著譚氏。
譚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叫了聲「凝兒」。
「嗯,母親,相公來了,我們可以回府了。」冉凝笑道。
譚氏也清醒過來,坐起身問:「溯兒來了?」
「是。」冉凝笑著點點頭,然後對站在洞口的鐘溯道:「進來啊。」
鐘溯走進洞中,看著一點也沒受傷的譚氏,叫了聲:「母親」。
看到鐘溯,譚氏眼睛又紅了,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冉凝將她扶起來,對鐘溯道:「你背母親走吧,母親累得不輕,又受了驚嚇,山路難走,還是背著放心些。」
鐘溯看向譚氏,他是從來沒有背過他母親的,從母親開始舒遠他,他連站在母親身邊的次數都極少。
譚氏並沒有反對,只是看著鐘溯。她的兒子已經長這麼大了,她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兒子了……
見母親沒有反對,鐘溯便蹲下-身。譚氏抿著嘴角,趴到了鐘溯背上,鐘溯將她背了起來。
譚氏鼻子泛酸,她的兒子啊,這麼孝順,這麼懂事,她卻一直在辜負兒子的心意。這算什麼母親呢?
出了山洞後,冉凝發現來尋她們的人中除了府上的,還有衙門的官差。不過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方,冉凝便沒有多問。
人找到了,而且並沒有受傷,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沿原路返回,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小五按鐘溯的吩咐扶著冉凝,譚氏在鐘溯的背上不斷地抹著淚,但光線昏暗,誰都沒有注意到。
回到府上,天已經見亮了。府上的人也都松了口氣。下了馬車後,鐘溯先將譚氏背回房間,然後也沒多留,就回了自己院子照顧去冉凝了。
冉凝泡了個熱水澡,驅走了寒意,又喝了一碗姜湯,才躺到床上休息。
鐘溯也脫了外衣,躺進被子,抱住了冉凝。
冉凝枕著他的手臂,問:「今天不用上朝嗎?」
「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誰還有心思上朝?已經告假了。」鐘溯說道。比起上朝這種事,冉凝對他來說更重要。
冉凝點點頭,又問:「這事驚動衙門了?」冉凝猜應該是這樣,否則也不會驚動衙門的人幫著一起找。
「嗯。這件事鎮北侯府是肯定要查明白的,但因為發生在京城的地界上,總要告訴徐大人一聲,以免到時候被人說鎮北侯府亂用私刑。」鐘溯考慮得很清楚,要查明白,帶著徐大人自然更名正言順,別人也不會說什麼,更不會發現鎮北侯府的勢力動向。等查出來直接告訴徐大人,面明上要怎麼辦還得按律法來,但私下裡要怎麼樣,就是他們鎮北侯府說的算了。
「也好。」冉凝也不希望鎮北侯府落下什麼不利的名聲。
也許是冉凝真的太累了,也許是鐘溯的體溫實在太暖和,說著說著,冉凝就睡著了。鐘溯看著冉凝的睡臉,低頭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他的至寶又回來了,他的心也可以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