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冉凝醒來,已經是中午了。鐘溯依舊躺在她身邊,看起來也是醒來沒多久。
見她睜開眼,鐘溯摸了摸她的臉頰,問:「餓了嗎?母親讓人送了雞湯過來。」
「母親醒了嗎?」冉凝覺得譚氏應該比她累才是。
「嗯,送湯來的丫鬟說一個時辰前醒的。」鐘溯說。
「哦,那吃完飯去母親那兒看看吧。」母親給她送湯來,也是一種親近的表示。
「等你休息好了再說。」現在冉凝無恙地回來了,鐘溯覺得最重要的還是休息,其他的都等休息好了再說。
兩人起床洗漱後,碧竹帶著丫鬟將午飯擺上了桌。她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跟她家少夫人說,但現在並不是說話的時候,她只好等冉凝緩一緩再說。反正她現在確定冉凝安然無恙,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來。
「出了這種事,耽誤了祖母的祭祀,要怎麼辦才好?」冉凝有些憂心。鎮北侯對故去的夫人的深情,府上人盡皆知,如今耽擱了祭祀,冉凝總覺得於心不安。
「祖父說等你和母親休息好了,直接在家中祭祀。」鐘溯幫冉凝吹涼了湯,說道:「發生這種事,誰也沒有料到。如今你與母親沒事,也是祖母保佑。等多給雲清庵一些香油錢,讓她們為祖母送經,咱們在家中祭祀也是一樣的。」
「好。」只要不耽誤,找一個折中的法子也是不錯的。
「那些攔路要殺我們的人,可有眉目了?」冉凝問。這是所有人在她們平安回來後最關心的問題,冉凝也不例個,她總要知道是誰想至她於死地。
「目前還沒有消息。徐大人那邊在明面上查,我的暗衛在私下查,有結果人會立刻告知我的。」鐘溯有些不滿這種效率,但也沒辦法,總需要一些時間的。
「嗯。」冉凝點點頭,給鐘溯夾了塊排骨,說道:「最近我會待在府上,哪也不去,你也不必太擔心了。」
「我守著你。」鐘溯說道。
冉凝失笑,「沒必要,府上高手那麼多,你忙你的事吧。」
她們這次出門是誰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所以並沒有帶什麼暗衛之類的,但這並不表示鎮北侯府上沒有能護她周全的高手。
「我不放心。」經過這次的事,鐘溯覺得只有他自己待在冉凝身邊,才是最安心的。
見他一臉認真,語氣也不容反駁,冉凝便沒再勸他,這是鐘溯的心意,她接受便是了。
午飯後,譚氏那邊來人,請鐘溯過去一趟。
鐘溯看了看冉凝,意思是問要不要一起去
冉凝大概猜得出母親找鐘溯是要說什麼,微笑著搖搖頭道:「你過去吧,我還有些乏,想再躺一會兒,晚上再去。」他們母子的談話,冉凝覺得自己不應該參與。
鐘溯也沒再說什麼,起身去了譚氏那裡。
鐘溯一走,碧竹就進了屋,看著冉凝,眼睛一下就紅了,抽抽咽咽地說:「少夫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馬車掉下去的時候,真的嚇死碧竹了。」
冉凝將碧竹拉到身邊坐下,她知道她要是出事,除了鐘溯,就只有碧竹是最心焦的,沒在冉凝一回來的時候就嚎啕大哭,已經算很不錯了。
「沒事了,別擔心。」冉凝摸了摸她的頭髮,安慰她道:「山下是一處水潭,我掉進水裡並沒受傷。你給我準備的荷包也幫了大忙,不然我恐怕得凍病了。」
碧竹抹了抹眼睛,說:「真的嗎?看您平安回來,碧竹就沒什麼所求了。」荷包是她按冉凝的吩咐準備的,能幫上忙她心裡也好過了一點。
「嗯。以後我們出門多帶些人,一定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冉凝覺得這件事必須重視起來,即使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也要防範于未然。
「嗯,少夫人您以後出門千萬別嫌人多了拘束,安全最要緊。」碧竹非常認真地對冉凝道。她們往常出門並不帶什麼人,也平平安安的沒什麼事。而這次的教訓可以將之前的安全全部抹殺了,出門多帶些人總是沒有壞處的,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如果這次山下不是水潭,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嗯,我知道。」冉凝也不準備再馬虎的對待這件事,一定要提上日程才行。
給碧竹倒了杯茶,冉凝見她情緒平復了不少,才問道:「你是怎麼逃回府的?其他人怎麼樣了?」這事從她回來就沒人跟她提過,大約是不願她操心,可她也不能不聞不問,所以問碧竹是最直接的,當時浮水出面後,她也擔心過碧竹的安全,只是那時的她完全無能為力,只能希望碧竹運氣好一些。
「您和夫人掉下山後,那些壞人還要殺我們。我們幾個丫鬟就四處亂跑,車夫和家丁拼命攔著那些人。過了沒多久,薛府的姑娘正好也到雲清庵進香,她身邊帶了不少護衛。我當時並不知道是她,只是看有人來了,就上前求救,結果薛姑娘見到是我,就命人去救我們。我們這才逃過一劫,車夫和家丁受了重傷,丫鬟們倒都沒事。那些壞人看殺不了我們了,就一起跑了。薛姑娘讓人先將我送回府中報信,受傷的被抬到了附近的醫館去,聽說命是保住了,就是大概要躺上很久。」碧竹給冉凝說了當時的情況。
「薛念姿?」冉凝問。她和薛念姿接觸也不算多,能得其相助,心中也十分感激。
「是。」碧竹點點頭。
「等我休息幾日,備一份厚禮親自上門道謝。」冉凝說道。
「是。」碧竹應著,繼續道:「我回來通知府上後,姑爺讓我去報官,然後就帶著人去尋您了。徐大人聽我說完事情的經過,也立刻派了人去與姑爺匯合,一起找您和夫人。」
冉凝點點頭。鐘溯讓碧竹報官這事,冉凝覺得做得非常好。他們暗地裡如何是一回事,明面上一定要走這個過場,才合情合理,別人也挑不出他們的茬兒來。鎮北侯府樹大招風,所以遇事更要冷靜判斷,做出對全域最有利的決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邊冉凝跟碧竹說著話,那邊譚氏拉著鐘溯的手早已是淚流滿面,嘴上說著對不起鐘溯的話,悔恨溢於言表。
從母親口中得知冉凝已經把當年的事告訴了她,鐘溯並沒有生氣,只覺得輕鬆了不少。母親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因此頹廢,這是鐘溯樂意看到的。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呢?」譚氏錘著鐘溯的背,說:「我知道你顧慮我,可若不是凝兒,你是想瞞我一輩子嗎?娘的確心高,你的擔心娘明白,但你讓娘如此誤解你,娘於心何忍呢?」
「母親……」鐘溯低著頭,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都是娘不好,我自己的兒子啊,我居然不信你,都是娘的錯……」譚氏哭道。
「母親,都過去了……」如今鐘溯也覺得像是擺脫了一層束縛,以後他就不必在背著這個包袱了。
「你啊……」譚氏抱著鐘溯痛哭起來。
鐘將軍站在門外,並沒有進去。他原本是怕譚氏與鐘溯相處不好,準備過來看看,站在外門就聽到譚氏說冉凝都告訴她了。見譚氏是真的心疼鐘溯,又能想得明白,他也就放心了,不準備進去打擾他們母子兩難得的相處。
晚飯是一家人一起到鎮北侯那用的,鐘瑨和李氏也來了,無論出去真關心還是裝樣子,鐘瑨的李氏都慰問了譚氏和冉凝一番,表面上也過得去。
飯桌上,鐘溯坐在譚氏身邊,冉凝挨著鐘溯。譚氏不停地給兩人夾著菜,一口一個「凝兒」的叫的,在座的也都明白這是譚氏認可了冉凝,與鐘溯的母子關係也回歸親近了。李氏和鐘瑨並不清楚譚氏究竟是怎麼想通的,但其他人心裡都明白,也都是樂見的。
飯後,譚氏請鎮北侯和鐘將軍允許她在院中改一間小佛堂,她準備在那每日送經祈福,請神明保佑鐘溯,保佑整個鎮北侯府。
這種積德之事,鎮北侯和鐘將軍自然不會反對,也交由譚氏自己處理。
至於管家之權,譚氏並沒有要回的意思,只說冉凝這段時間來做得很好,她要忙於送經禮佛,怕分不出時間處理府上的事,所以管家一事還是交給冉凝,若有什麼難辦之事,她再從旁協助便是了。
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鎮北侯也對譚氏多了幾分滿意,他這個兒媳婦總算變回原先那個知書達理的樣子了。
晚飯後,冉凝和鐘溯陪著譚氏去花園散步,李氏與鐘瑨先回了院子。鐘將軍留在鎮北侯的院子裡,陪他喝茶。
「凝兒這個孫媳婦娶得好啊。」鎮北侯笑道:「挑了個最好的時機跟譚氏說這件事,又沒讓譚氏做出過激的舉動,的確是侯府一大幸事。」
「是。」鐘將軍點點頭。
「以後你與譚氏也要和睦,咱們侯府才能更好。」鎮北侯提點著。
「是,父親放心。」
「嗯。」他這個兒子雖然有時候木訥了些,但應該做好的事也是從來不馬虎的。
陪譚氏逛了一會兒園子,鐘溯和冉凝將她送回房,然後往自己的院子走。
鐘溯牽著冉凝的手,雖不多話,卻時刻透著關心。
「相公,有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冉凝有些猶豫,但又覺得問鐘溯也許是最合適的。
「問吧。」只要是冉凝問,他都樂意答。
「我見父親與母親的感情很好,那父親當初怎麼會納姨娘?」她覺得按父親的性格,應該不會納妾才是。
鐘溯表情沒變,沒有任何隱瞞地說道:「叢氏的母親與我祖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都嫁人後也時常有往來。後來叢家家道中落,又不甚走水,一家人都死在了那場火中。叢氏那幾日出門禮佛,住在寺中,才躲過了一劫。叢家一完,叢氏便無家可歸了。祖母知道這件事揀,就將叢氏接了過來。那時父親與母親還未成親,但已有婚約。祖母知道父親是中意母親的,也沒有讓父親娶叢氏的打算,只想等叢氏出孝後,備一份豐厚地嫁妝,讓叢氏嫁個好人家,也算對得起她那位手帕之交了。可不曾想,叢氏趁父親一次得勝歸來,慶功醉酒之際,與父親同房了。祖母知道後,憤怒至極,但叢氏哭求,祖母念著與她母親的情份,實在不忍將其趕走。誰知就那一次,叢氏就有了大哥。母親知道後也是氣惱,但錯也不在父親,只能認了這個虧。府上依舊要娶母親為正室,叢氏沒能扶正,只得做個妾。母親過門後,待長輩極孝,做事又公正,祖父祖母都很喜歡她。而叢氏因為之前那一出,也不得祖母喜歡了,只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沒缺了吃穿。在大哥成親後沒多久,叢氏就因病過世了。」
鐘溯口中的叢事與之前李氏口中的叢氏似乎有不少出入,相比之下,冉凝更相信鐘溯的話。
「我不會納妾的。」鐘溯再次向冉凝保證。
「我知道,我只是隨口問一下,沒有要提點你的意思。」她可不想讓鐘溯覺得她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妻子。
「嗯。」鐘溯握緊她的手,反正他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三日後,徐大人親自上門,告知已經查出結果了,那些追殺冉凝和譚氏的人是一個江湖組織養的殺手,而出錢請他們殺冉凝和譚氏的正是譚家姑娘譚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