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小五悄悄來到了尊塵府上,說卓大人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晚上戊時四刻,到刑部大牢。卓大人會安排好一切,讓冉凝不必擔心。
冉凝點點頭,這個時間路上的人已經很少了,她出門也方便。
「少夫人,明日小的陪您去吧?」小五說道。
「不必,我還有事要讓你去做。」她手上可用的人不多,有些事還是得讓小五去辦她才放心。
「您說。」小五也不推脫,能還他家主子清白,把他家主子救出來才是關鍵。
「用過晚飯,你到元府和都府走一趟,悄悄地,讓元公子幫忙穩住朝中的局勢,跟都公子說,儘量讓徐大人把這個案子接過去,徐大人審案,我才能放心。」冉凝分析就現在這個局面,祖父和父親大概是連早朝都不必去上了,那麼要穩住朝中形勢,就得靠元家出力了,至於其他大人是否幫忙,這個冉凝不敢保證,只能把他們當做附帶條件,若幫了自然是好,若不幫她也要儘快做好準備,「安排完這些你就回府上去,我上碧竹冒充我待在清風院中,你去配合她。」
冉凝身邊有什麼丫鬟別人可能不知道,但鐘溯身邊有個得力的小廝小五,這個知道的人肯定不少,小五如果在府上,也能讓別人放鬆警惕,方便她行事。
「是,您放心,小的一定辦妥。」小五保證道。
冉凝點點頭,又道:「還有,盯緊大少爺,時刻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另外,把沒有任務的暗衛全叫到師父這兒來,辦事也方便些。」
「是,小的這就去辦。」小五應道。
「你自己也小心些。你回府上就未必出得來了,遇事要和祖父、父親商量。」冉凝提醒他。小五雖不是跟著她的,但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冉凝也沒拿他當外人。
「是,小的先走了,少夫人也當心。」
「嗯。」
小五行了禮就離開了,他要辦的事不少,自然是越快辦妥越好。
尊塵給冉凝安排了客房,冉凝並不是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人,即便沒有人伺候,她自己也不成問題。
人在著急等待的時候,時間似乎會走得特別慢。次日一白天,都沒有傳來什麼消息,暗衛也到了,由尊塵安排,而冉凝的心思則全放在了晚上見鐘溯的事情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時間,冉凝乘著尊塵府上的馬車去了刑部大牢,隨行的還有兩個暗衛。
車子剛停穩,等在那兒的獄卒就迎了上來,「可是鎮北侯府上的?」
「正是。」冉凝帶著兜帽,並沒有露臉。
獄卒也沒介意,就帶著冉凝進去了。
冉凝記得她上次一次到牢獄中還是看上一任的樂卿,當時是在大理寺的牢中。而刑部的大牢與大理寺的完全不一樣,裡面血腥氣很中,不時能聽到哀嚎,再加上陰冷潮濕,總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七拐八拐的,獄卒將冉凝帶到一片相對安靜的牢區,指著最裡面的一間道:「就是那裡了,姑娘自己過去吧。」
「多謝。」冉凝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給了獄卒。
獄卒笑著收了,便先走開了。做他們這種差事的,雖時常晝夜顛倒,又因為濕氣太重經常腰酸腿疼,但如果能撈到銀子,那肯定是不小的數目,也算值了。
冉凝快步走過去,鐘溯耳力好,早就聽到了冉凝的聲音,冉凝走過來時,他已經在木欄邊等她了。
「相公。」見到鐘溯,冉凝之前的擔憂和想念都找到了落處。
鐘溯與離開時並沒有什麼兩樣,也沒有被用刑,氣色雖不算好,卻也還筧精神。
「你怎麼來了?」鐘溯知道冉凝肯定有自己的辦法,但總是要問一句的。
「我托了左尚樂的父親卓大人。」冉凝將手伸進木圍欄,摸了摸他的臉,問:「你可還好?」
「我沒事,你也別為我的事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鐘溯安慰道。他一到這兒,刑部尚書就告知了他事情的具體經過和細節,也給他看了證據和大皇子的證言。
「嗯,我知道。」她也不會讓鐘溯有事。
鐘溯打量了冉凝一番,問:「沐一說侯府已經被圍住了,祖父和父親被禁足在府上,你是怎麼出來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府上被圍已經是鐘溯離開後的事了。
「下午的時候沐一來看我,跟我說的。」鐘溯回道。
冉凝點點頭,把她所做的安排都跟鐘溯說了。
鐘溯握住冉凝的手,冉凝的安排不可謂不周全,既能掩人耳目,又方便她在私下活動。
「衡陽讓沐一來給我帶信,說今日早朝,皇上提起我的事,還沒等衡陽和他父親安遠將軍出列,右相先出來力保於我了,還有徐大人、兵部尚書、康順侯等人。之後除了左相一派,所有大臣都出來附議。皇上的震怒似乎消了不少,徐大人趁機主動請旨,事情便交給徐大人查了,不過我還是要待在刑部牢中。」鐘溯簡單地說了一下都沐一給他帶的話,「衡陽說他會帶人查是誰陷害於我,等有了結果再來見我。」
這些帶頭保他的,除了除大人,剩下的與他們鎮北侯府平日都不算親近,都是老萬平伯人脈上的人,通過冉凝那幾日的走動,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而帶頭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大概也是怕皇上懷疑他們私下往來過密,才挑了幾個地位比較高的站出來,只要有其他人附議,剩下的人就跟著覆議便可以了。
冉凝點點頭,那些長輩們都肯幫忙,對她來說的確是好消息。而鐘溯能交到元衡陽和都沐一這兩位在關鍵時刻能出手相助,而非避而不見的好友,也算值了。
「元公子在明面上查也好,這樣害你之人會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倒更有利於我們在暗地裡查。」冉凝心裡略微輕鬆了一點,有元衡陽這個掩護,簡直是在好不過了。
「朝中大臣肯力保我,都是你的功勞。」鐘溯說道。他很清楚,若不是今天這一出,他的案子估計也輪不上徐大人查。
「是你平日戰功卓著,你若是冉覓那樣的,我就算說盡好話也是無用的。」冉凝笑了笑,又道:「皇上平日待你還不錯,但這次卻沒有召見你,就把你抓起來,恐怕對對你的忌憚又深了些,你以後也要多加小心。」
之前皇上一直看在鐘溯救過他的份上,待鐘溯十分親厚。但現在這一直接下獄,可謂是徹底把皇上的擔憂暴露了。皇上老了,也開始疑心重重了,這大概是每個人都能看清楚的事。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一早就明白。」鐘溯並沒有對皇上感到失望或者難過,因為他從未真的把皇上當成過一個親厚溫和的人,沒有希望,自然也不會覺得失望。
「嗯。這次的事我們都明白是誰所為,雖然大哥跟大皇子要走哪步棋我們之前並不知道,但好在已有防範,倒也不至於驚慌。印章之事我們心裡都有數,就不多說了,關鍵是模仿你字之人,必須要找到,而府上有逆心的,也不能留了。」冉凝說道。這件事他們雖放了一步棋,卻也不傻,自然不會把主動權交到別人手中。
「我知道。」也許這席話不應該從冉凝口中說出來,但鐘溯知道在大事的決策和承受力上,冉凝並不弱,所以很多事他也不會把冉凝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一樣隔絕在外。
「這些交給我吧,你把自己保護好就好。」既然皇上把鐘溯關在這兒,那就讓鐘溯好好在這兒休養吧。雖然地方不怎麼樣,但好歹沒折騰他。
「你自己也萬事小心。」鐘溯也知道自己現在什麼忙也幫不上。
「放心,有師父和師伯在呢。」安全上冉凝並不擔心,如果師父和師伯都保不住她,那就是她命裡該絕了。
「嗯。」鐘溯也稍微安心了些。
冉凝壓低了聲音,說:「如果能一併扳倒大皇子是最好不過的,若不能,先護了你的周全再從長計議。」
「好。」鐘溯點點頭。這次大皇子聯合鐘瑨陷害他,鐘瑨有沒有那個腦子他不知道,但大皇子肯定是想好了退路的,想連根拔起恐怕難。
冉凝雖捨不得鐘溯,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越早辦好,鐘溯越能早些出來。想到這兒,再多的不舍都被冉凝壓了下去。
「我先走了,你萬事一定要小心。刑部尚書是我祖父人脈上的人,倒可以相信一二。但防人不心不可無,尤其是飲食上。」冉凝知道這些鐘溯都明白,但還是忍不住想叮囑他。
「放心。」鐘溯沖她微微笑了笑。
冉凝也沒再多留,用力握了一下鐘溯的手,便轉身離開了。
鎮北侯府被圍守一事很快就傳開了,畢竟這樣顯而易見的事,就算別人想當沒看到都難。很快,鎮北侯的未來就成了京中百姓們熱議的話題。元衡陽一直在明面上查,但三天過去了,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這期間,賢貴妃悄悄派人來到了尊塵府上打聽情況,賢貴妃現在也是焦頭爛額,她想去求皇上,但奈何皇上對她避而不見,她又出不了宮,六皇子也不在,她只能幹著急。她不怕後宮中人笑話,她只想讓鐘溯平安出來。
冉凝給賢貴妃寫了封信,告知她現在的情況,讓她萬勿干政,鐘溯不會有事,請她一定要穩住。
不管這件事最後向哪個方向發展,目的都只有一個——讓鐘溯平安脫罪。而要杜絕類似的危險,就必須讓剷除所有阻礙,讓六皇子坐到那個位置上去,六皇子要登基,賢妃娘娘還要出力,所以這個局中屬於他們這一方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容許有任何閃失,後面的事才能順利進行。
五日後,尊塵那邊傳來消息——模仿鐘溯字跡之人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