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至極,”安布羅斯聞言將視線折回他身上,深藍色的眼瞳落在他沉靜的面容上,道:“不過,請允許我最後跟騎士們安排一些事情。”
何晏將攥在騎士外套上的手鬆開,整個人因為寒冷往寬大的外套中瑟縮了一下,淡色的唇瓣微微張合:“請去吧。”
安布羅斯轉身走了幾步,低聲簡短地對著一位身穿銀色和白色交錯騎士服的聖騎士交代了一些輪換值班的事務,那名聖騎士有著一張十分堅毅嚴肅的面容,看服飾規格應當是聖騎士團十二位鐵騎長中的一位。
在安布羅斯和他交談的過程中,那名鐵騎長的視線不經意般從他臉上掠過。
那絕不是一個可以稱得上友善的眼神。
——其實可以理解。
在光明教廷和聖騎士團關係冷淡如斯的情況下,他一個沒有實權的聖子居然大言不慚地要求聖騎士團團長如同一個僕從一般送他回寢殿,也實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因為塞西爾一直都如同一個狂熱的信教徒一般專心于侍奉光明女神,所以他和這些聖騎士們的關係本來就只能稱得上是一般,現在又做出這麼“不識抬舉”的事,可想而知,到了他十八歲成年選擇契約騎士的時候,境地會有多麼尷尬。
在光明教廷一貫的傳統中,聖子會在成年禮上選擇自己的契約騎士,並且和這位騎士完成契約。當然,為了避免某些尷尬的場面,聖子一般都會和自己看中的聖騎士提前達成約定,以保證成年禮的順利進行。
一般情況下,歷代聖子總能找到願意和自己的契約的聖騎士——哪怕不是他們原本屬意的那個。但也有過偶然情況,因為聖子糟糕的言行惹來了整個聖騎士團的厭惡,導致沒有一名聖騎士願意做他的契約騎士,最後的成年禮只能強行取消契約騎士的環節。
那位創下紀錄的聖子正是雙向選擇規則開始執行後的第一代聖子,當時的光明教廷還習慣於單向選擇的模式,試圖無視新的規則,碰巧當時那位聖子本身的脾性也十分惹人不喜,對聖騎士們的態度很是輕蔑,才被聖騎士們集體打臉,造成了那麼一個尷尬的局面。
自那之後,歷代聖子們就吸取了教訓,雖說不至於故意討好聖騎士團吧,但也會極力避免和聖騎士們交惡。
不過何晏卻並不是很在意這些,在原來的軌跡中,塞西爾順利地有了自己的契約騎士,但到了最後還不是被教皇利用致死?
雖然聖騎士的實力的確是很強沒錯,但在整個聖騎士團中,能和教皇相提並論的,也只有安布羅斯一人而已,剩下的聖騎士們來的再多也是聊勝於無,根本對他現在的困境起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所以他現在的主要任務,並不是努力獲得聖騎士團的好感,而是拉攏安布羅斯。
如果這位騎士團團長是自己轉世的愛人最好,如果不是的話,他也不可能輕易放棄安布羅斯這條線。
他現在握有的最大籌碼就是知曉一些未來還沒有發生的事,如果運用得當,拿這些和精靈族交換,他未嘗不能換得去精靈聖池中淨化的機會。
這是他能想到的可行性最高的方法,哪怕安布羅斯性格詭譎無常,和他做交易很有可能會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安布羅斯交代好事務後,便又折回到他身邊,用成年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對著他低聲說道:“塞西爾殿下,讓您久等了,請跟我來吧。”
聖騎士團團長的聲音於低沉中帶著一些迷人的沙啞,就像一根輕柔而撩人的羽毛,在人心尖尖上漫不經心地撩撥,如果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充滿少女情懷的貴族小姐,一定已經無比羞澀地紅了臉,為他春心蕩漾了。
然而現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心中除了光明女神外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光明聖子,當然不可能被安布羅斯的魅力折服,所以何晏只是端著塞西爾那張性冷淡臉,矜持地對著聖騎士團團長點了點頭。
安布羅斯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在送他回寢殿的路上,也依舊恪守著騎士的守禮護準則,一路保持著沉默。
侍從們被他毫不留情地訓斥了一通後,也都踮著腳尖,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的跟在他們身後。
一時間氣氛很是靜謐。
為了表達對聖子的尊敬,即使安布羅斯在級別上要略高於他,也依舊是和他並排而行。
夜風拂過,將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朵帶到了他穿著單薄白色騎士內服的肩上。
那是一種形狀奇異的四瓣花,其中一對花瓣短而尖,另一對花瓣則十分細長,並且頂端略微上翹,恰如一對形狀優美的翅膀,整體則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小巧鳥兒,再加上它通體純白的聖潔顏色,和德蘭大陸神話卷中光明女神肩上那只銜著光明種子的不死鳥有些神似,所以就被稱為“光明之花”,又被成為“不死之花”。
光明教廷中到處都種滿了這種花樹,此時正是它們的花期,一朵朵白色的花朵猶如無數隻向光高鳴的不死鳥綴了滿樹。
這種花總是繁多而稠密,又極其脆弱,很輕易地就會被微風從樹上帶走,即使教廷的僕從們不辭辛勞地打掃了一遍又一遍,地上也隨處可見被風吹落的白色小花。
注意到了何晏投注在他肩上的短暫目光,安布羅斯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伸出帶著白色手套的左手,將落在肩上的白色花朵拂落在地,深藍色的眼瞳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用無比平常的口吻敍述道:“光明之花開了。”
何晏沉默了一下,最終贊同地點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然後他注意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朵光明之花被撥落後,恰巧被安布羅斯泛著冷硬光芒的騎士靴踩在了腳底,當那只騎士靴移開時,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朵原本鮮活璀璨的花朵已經被鞋底碾成了碎片,有透明的汁水落在地上,在低級光明術的照耀下閃出微弱的光芒。
就像在黑暗到來前,垂死掙扎的光明餘暉。
最後,安布羅斯將他送到了寢殿門口,就伸手將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拿下,禮貌地道別:“祝您好夢,塞西爾閣下。”
何晏也同樣禮貌地回禮道:“也祝您好夢,安布羅斯閣下,感謝您今夜的護送。”
安布羅斯嘴角微彎,勾起一抹並不明顯的笑意,“榮幸之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安布羅斯轉頭離去的一瞬間,他似乎在男人瞳孔中看到了一點一閃而逝的、猶如幽暗鬼火般泛著不詳氣息的暗紅。
*
降臨日夜晚的那一場短暫交談似乎同時被雙方遺忘了。
由於聖騎士團團長事務繁忙,所以實際上安布羅斯出現在教廷中的頻率並不高,而何晏為了保持塞西爾的人設,只安靜地在教廷中特定的地方做禱告,即使心中急得有些上火,兩人卻遺憾地再也沒有碰過面。
沒過多久,何晏就從教皇那裏接到了一個新任務。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將是他成年前的最後一個外出任務。
“我的孩子,”教皇將他召到眼前,視線落到他身上時,深灰色的眼瞳裏帶上了一絲慈愛之色:“這並不是一個多麼艱難的任務,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在下月二十日之前將此事解決,並且趕回教廷,屆時我將親自為你主持成人禮。”
教皇所言確實沒錯,這次他指派給塞西爾的任務和從前相比,確實稱得上十分簡單。
處在德蘭帝國邊緣的一座小城中出現了一隻狂暴的魔獸,已經取走了五位無辜民眾的性命,並致使十幾位民眾受了傷。
何晏這次的任務,就是帶著兩位紅衣主教以及三名聖騎士,配合當地的光明教廷,為受傷的民眾治療,然後找到這名作亂魔獸的蹤跡,並且將它斬殺。
根據當地教廷傳來的情報所言,這名魔獸的實力並不高,級別上至少要比他低了三個級別,要不是當地光明教廷的級別太低、人手不足,他們自己就能將這只魔獸解決。
這種級別的魔獸勞動他這個光明聖子出手,說實話確實是有些興師動眾了。
不過何晏到也理解教皇這麼安排的目的,信仰不是隨便招招手就會來的,他作為光明教廷的“形象大使”,時不時就要去做一些“拯救民眾於水火之中”的任務,為的就是籠絡民眾,加深對於光明教廷的好感,進而贏得他們虔誠的信仰。
光明教廷在德蘭帝國幾個的大城市中都設有傳送陣,他們先是利用希斐爾的傳送陣到達了最近的大城市,然後再乘車而行,最終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從希斐爾到達了這座名為“西米”的小鎮上。
聖子即將到來的消息早在三天前就提前抵達了這裏,小鎮上飽受魔獸困擾的居民們紛紛對此歡喜鼓舞,何晏抵達的當日,就受到了極其熱情的歡迎。
西米是一個經濟十分落後的小城鎮,居住在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老人、女性和孩子,青壯年們都不約而同地去了更發達的大城市賺錢謀生,一年中只會回來寥寥數次,建造在這裏的光明教廷也是最低級別的那種,整個小鎮的武裝力量在全國都能排到倒數前幾名。
這也是為什麼一隻低階魔獸會如此輕易地在這裏造成那麼大傷害的原因。
當他從刻有中央教廷光輝標誌的馬車上下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張張刻著貧窮、虛弱,以及希望的面孔。
為了表示對中央教廷以及聖子的尊重,除了那十幾名被魔獸擊傷的傷患外,今天西米小鎮全部的人都集中在了這裏。
看到他從馬車上走下來,原本還有些喧鬧的人群瞬間變得安靜下來,幾乎是鴉雀無聲。
在一片寂靜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微弱而稚嫩的聲音。
“媽媽,那就是聖子殿下嗎?”
不等被他問道的人回答,那個聲音就快速地說出了下一句話:“他可真漂亮……”
這句話說得確實沒錯。
這位只在傳聞中聽到過的聖子殿下有著如同光明之花一般白皙的皮膚,容貌精緻而聖潔,漆黑的眼瞳令人聯想到名貴的黑色水晶,唇色淺淡,和眼瞳一般烏黑的發絲順滑地垂在腦後,落在白金交織的主教衣袍上,顯出一種不可侵犯的尊貴。
在這個極少有貴族踏足的小鎮,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貴氣的人,他們鎮子裏倒也有容貌出色的年輕人,只是在貧窮的壓迫下,就算是俊美,身上也都帶著一種不可磨滅的粗糲。
何晏循著聲音看去,那是一名個頭矮小的孩童,因為瘦弱,臉頰上沒有多少肉,所以顯得眼睛尤其大,身後站著一名穿著灰色粗麻衣服的中年婦女。
在孩童說出那句話後,站在他身後的婦女立刻伸手捂住緊緊自己身前孩子的嘴,抬起頭用那雙渾濁的棕色眼睛驚惶地看向他,似乎非常恐懼這位從遙遠的中央教廷來的聖子會被孩童的一句童言觸怒。
在她的經驗中,那些精緻的貴族少爺們更喜歡被誇讚英俊或者具有男人味,“漂亮”這個詞用來形容男性,常常被認為帶有一種侮辱的意味。
自從魔獸來襲,他們已經在恐懼和絕望中度過了整整半個月的艱難時光,當主教宣佈中央教廷將派聖子來到這裏斬殺時,幾乎每個人都在心中祈求這位殿下能夠帶著中央教廷的紅衣主教們能夠早日到來。
可現在……被他們千辛萬苦盼來的聖子閣下剛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聽到了這麼輕狂的話語,要是他為此動怒,他們是不是就會被光明教廷厭棄了?
然而聖子卻出乎意料地表現得十分有風度,他平靜的視線和那名中年婦女短暫相觸後,忽然伸手施放了一個光明術。
一團純白的光芒從他掌心飛出,升高,發出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光芒,然後在最盛之時化作一片片形狀不規則的碎片,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輕盈地地落到了在場的民眾身上。
在這些碎片落到身上的一瞬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身上的疲憊被完全驅除,充盈著一種暖洋洋的、令人沉醉的舒適感,就連心中也情不自禁地充滿了喜悅。
這是一個中階群體治癒術。
雖然從理論上而言,就算是天賦一般的人,只要有老師盡心引導,專心修習光明術十幾年後都能施放出中階光明術,但施放起來能做到何晏這麼輕鬆的人不卻並不多。
——別看塞西爾身嬌體弱,跑兩步就開始喘,但他在光明術上的造詣確實極高,即使仍未成年,但在實力上已經比許多紅衣主教都要高了。
西米教廷的主教是一位年邁的老人,歲月無情地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他的實力並不算高,放在稍微發達一點的城市中都只能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助教,只是因為資歷足夠才被派到這樣一個偏遠而貧窮的小鎮做了主教。
“聖子殿下,”在這個中階光明術結束後,主教從人群中走出,顫顫巍巍地對著他行禮:“請隨我到教廷中安頓一下。”
何晏於是又在民眾們熱切而感激的目光注視中回到了馬車上,被拉去了教廷安頓。
這裏的教廷不愧是最低級別,和中央教廷的環境差了不是一點兩點,許多建築的外層牆皮已經開始大塊大塊地斑駁剝落,原本純白的牆體也被染上灰塵,顯出一種掩飾不住的破敗感。
他們一行人到達西米小鎮的時候就已經是傍晚,等到完全安置好,天色已經完全轉黑了。
和老主教粗略交流了一番現在的情況後,何晏就被三名聖騎士送入了暫住的房間。
深夜,這三位實力強大的聖騎士將輪流在他門前值班,以保證他的安全。
屋內閃爍著暗黃的燈光。
這裏並沒有用低階光明術維持的明亮燈盞,仍是使用傳統的蠟燭來照明,而且這些蠟燭似乎被放置的時間有些過於長了,光芒有些黯淡。
西米這座光明教廷中存在著的最大問題就是人手不足,那位靠著資歷熬上來的老主教已經是這裏光明術最高的人了,並沒有多餘的光明術能浪費在照明這種小事上。
雖然這裏的條件十分落後,但給他準備的這間房間卻被用心地收拾得十分乾淨清爽,鋪在床上的被褥也都是嶄新而柔軟的,用材雖然比不上中央教廷,但對於這個沒多少資金的低級教廷而言,也算得上是十分奢侈了。
何晏在房內簡單的沐浴後,就脫下了外衣,只留下了一層貼身衣物,用了一個小小的光明術將蠟燭熄滅,就準備睡下。
使用傳送陣雖然快速便捷,但副作用也會使人再接下來的幾天中感到身體不適,這種不適並不能通過治癒術驅逐,並且接連三天的趕路也讓這具被養得十分嬌貴的身體不可避免的有些疲憊。
再加上今天釋放的那個中階治癒術,也耗費了他的一部分精力,他確實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番的。
根據老主教所言,那只魔獸前天晚上已經到小鎮上來過了一次,根據往常的規律,這只行蹤莫測的魔獸至少要間隔三天才會再次來鎮上作惡,所以他們今夜並不用過於緊張,可以好好休整一下,明日白天起床再去商討如何對付那只魔獸。
不過凡事總有意外,今夜,那只引起民眾恐慌的魔獸確實如誠實的老主教所言沒有出現,但卻有另一名不速之客悄無聲息地襲擊了西米教廷。
——準確地說,是襲擊了今天剛到達教廷、正在安睡的聖子殿下。
在那名不速之客從窗戶進入房間的一瞬間,何晏就立刻驚醒了。
雖然門外有三名聖騎士守衛,但他並不習慣於將自己的生命安全交付給別人,所以在入睡之前,為了以防萬一,還特意在房間外用精神力設下了一層防備的屏障。
——事實證明他的謹慎是完全正確的,在這名不速之客輕巧地摸到他床前時,屋外的聖騎士們仍然如同沒有察覺一般,毫無動靜。
何晏靜靜地閉著雙眼,保持呼吸平穩,精神力戒備起來,卻並沒有先發制人。
這人能在三名聖騎士的防衛下摸進他的房間,實力肯定弱不到哪去。
“哦?”在他床前停留了數秒的不速之客忽然張口發出了聲音,似乎毫不擔心驚動屋外的守衛一般,漫不經心地感歎道:“你醒了,還真是個機靈的小傢伙。”
被發現了!
而且這人能明目張膽地在屋內發出聲音,不是設下了結界,就是屋外的聖騎士也被他動了手賤,總之那三名聖騎士是不能指望了。
至此,何晏不再偽裝,蟄伏在精神海中的精神力細絲直接衝出精神海刺向了來人。
他睜開眼後,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血瞳!
雖然他一直知曉血精靈的眼瞳是詭異而不祥的血色,但直到親眼所見,才深刻地感受到了這雙眼瞳給人帶來的刺骨的邪惡之感。
這雙血瞳的瞳孔是極其深沉的暗紅色,即使是在深夜中也縮得極細,如同細小的針尖一般冰冷刺人,透漏著絕非善類的氣息,而包圍在瞳孔周圍的眼瞳是稍亮的血紅色,在從打開的窗子中照射進來的蒼白月色的襯托下,發出詭異的血色光芒。
這人的臉龐應該是被某種術法遮掩了,何晏躺在床上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似乎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模樣,根本看不清細節,能看的真切的只有那一對代表著邪惡的血瞳。
來人輕而易舉地用更加強大的力量打斷了他精神力的攻擊,並且將他壓迫得動彈不得。
“塞西爾,”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漫不經心,似乎還帶著一絲戲謔地評價道:“你的警惕心要比我原本想的高一些。”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歎息道:“不過,那又有什麼用呢?”
來人說著,微微彎腰,從黑暗中伸出冰涼的手,像撫摸深愛的情人一般撫摸著他的臉頰。
他的指甲似乎有些尖利,在何晏臉龐上輕輕滑過,便輕而易舉地將他柔嫩的皮膚劃破了一條口子。
何晏能感受到一股粘稠的液體從他臉頰上緩緩向下滑,那應當是他的血液。
這具身體在中央教廷中被精心呵護了整整八年,對疼痛的耐受性很不好,只是一個微小的傷口,就讓他痛得忍不住皺起了眉。
看到鮮血從他臉上流出,來人卻忽然興奮了起來,那雙血瞳也一瞬間變得更加明亮,像是有鮮血在其中緩緩流動一般詭譎!
然後他更深地彎下了腰,那雙血瞳也越來越近,直到幾乎和他面部相貼——
緊接著,被無形的壓力壓迫在床上動彈不得的何晏就感覺到有一個濕滑的物體在他臉頰上纏綿地舔舐著,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盡數將他臉上淌下的鮮血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