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其實是喜歡過謝圖的。
一個財大氣粗並且長得英俊帥氣的金主,恐怕這個圈子裏沒有幾個人能拒絕得了。
況且在一開始的時候,謝圖對他的態度雖然有些冷淡,但也絕對跟惡劣搭不上邊,連和合同都是親自來談的。
他出身大家,不管內裏怎麼樣,在不發脾氣的時候,看起來還是一位英俊迷人的貴公子。
這就導致蘇遙這個空虛了多年的小gaygay,在簽下那份包養合約之前,就對謝圖產生了好感。
昨天謝圖給了蘇遙那份包養合約,他帶回家後沒怎麼猶豫就在上面簽了名,並且在今天早上就給謝圖打了電話。
得益于他那張臉,謝圖現在對他的興趣還挺大的,早上剛確定了簽約,晚上就主動約他來KTV喝酒了。
本來蘇遙是應該借這個機會應該把那份合約帶過來給謝圖的,但是因為心情過於激動,就不慎落在了家裏。
——這大概是迄今為止,唯一一件能讓他感到欣慰的事了。
謝圖打電話約他的時候,順口問了他一句能不能喝酒。
為了討好金主兼半個好感物件,蘇遙當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然而事實卻是,這具身體根本沒有酒量可言,而且因為常年的作息不規律,身體也虛的厲害,幾杯酒下肚,胃裏就燒得厲害,臉色上就露出了幾分難看。
這才有了剛剛謝圖漫不經心的問話。
燈光很暗,謝圖和他之間又隔著一個桌子,要是原本那個沒什麼閱歷的蘇遙,肯定是看不出謝圖眼中的冷漠的。
然而現在蘇遙的殼子裏已經換了個人,心裏那點因為謝圖的皮相而產生的好感當然也跟著散了個一乾二淨,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謝圖眼中嘲弄的意味。
他一眼掃過去,內心平靜毫無波動,精神海內的烙印穩如泰山,就知道對面那人模狗樣的東西不是自己物件。
那他就放心了
沒辦法,讀完那些資料後,他實在很難對謝圖有什麼正面看法。
雖然從某種方面上來說,蘇遙的下場也和他自己當初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有關,但總歸謝圖也不怎麼是個東西。
就先不吐槽謝圖一邊深深愛著心中的白月光一邊找替身是個什麼騷操作了,只說蘇遙和他簽的那份包養合約裏,可是只提了要“伺候”謝圖一個人,根本沒提到還要被送去跟人玩群P。
面對謝圖的問話,他依舊緊緊地皺著眉,清秀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尷尬,模仿著原主的語氣,囁喏道:“抱歉,身體不太舒服……”
謝圖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數秒,忽然體貼地開口道:“……那就少喝點。”
在暗色的燈光下,那張臉看起來和越洲更像了些,瘦削的身軀被略顯寬大的衣物包裹著,讓他看著忽然就忍不住心生癢意。
一會還要帶人去辦事,真喝得意識不清只會吐就沒意思了。
何晏:“……”
他又不是蘇遙那個沒經過事的傻逼,當然看得懂謝圖剛剛那個眼神包含著的深意。
而後他想到,按照原來的軌跡,從KTV離開之後,謝圖就帶著原主去酒店裏開房了。
……還是得趕快想辦法溜。
敷衍著又抿了幾口酒,何晏沉思了一下,用精神力將自己的臉色逼得慘白,手腕一顫,手中的玻璃杯磕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玻璃杯倒在桌面上,骨碌碌滾了兩圈,杯中的酒全灑了出來。
周圍的人被這一聲動靜吸引了,紛紛將目光投到他身上。
謝圖的視線也再次轉了過來。
青年的臉色慘白,浸染了水跡的黑瞳十分惹人憐愛,額頭上似乎還冒著冷汗。
謝圖見他面如白紙、隨時會倒下去的模樣,眉頭也不悅地皺了起來:“怎麼了?”
何晏低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隱忍:“……胃不舒服。”
謝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輕輕地“嘖”了一聲,然後側頭對著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那人就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臉上帶出一抹諂媚的弧度。
何晏聽見他對那個年輕人說:“讓人帶著他去洗手間一趟。”
這就是不放人的意思了。
他都暗示到了這種程度,謝圖還裝作聽不懂。
既然這樣,他也只能強行溜了。
至於發現他溜了之後謝圖會是什麼反應,那是脫身之後才需要擔心的事。
年輕人把他帶到門口,把他往前推了推,對著守在外面的保鏢招呼了一聲:“謝哥說找個人帶他去洗手間。”
於是在一個比他高了一個頭的保鏢“護送”下,何晏捂著胃進了這一層的洗手間。
接著裏面就傳來了類似於嘔吐的聲音。
保鏢神色不變,盡職盡責地在衛生間門口等著裏面的人出來。
兩分鐘後,他的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正常。
一個剛進去沒多久的瘦弱身影從裏面走了出來,低著頭從他眼前走過,他卻像沒看見一樣,視線一動不動,繼續保持著嚴肅的表情守在洗手間門前。
過了近二十分鐘,才有一截肉眼無法看到的、白色的精神力細絲從他頭上脫出,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
保鏢怔了一下,抬手看了看手錶,臉色猛然變了。
他大步走進洗手間,左右環顧了一下。
所有單間門把上的標誌都是綠色,顯示著這裏除了他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
……
把胃裏的酒液吐了個七七八八,催眠了保鏢從洗手間出來後,何晏從蘇遙模糊的記憶裏翻找出這家KTV的構造,拐了無數個彎,終於從這座C市最大的KTV後門中溜了出來。
他掏出兜裏的手機看了一眼。
晚上九點半,還不算太晚,對於這座城市中的大部分人而言,夜生活才剛剛開了個頭。
手機猛然震動了起來,何晏劃開手機螢幕,來電顯示赫然是“謝圖”兩個字。
算算時間,謝圖這時候確實應該已經發現他不見了。
沒有理會那通電話,他的指尖在手機螢幕上停留了數秒,粗暴地關掉了手機的定位系統,確認謝圖不能通過這個來找到他的位置。
謝圖那種大少爺性格,發現他擅自溜走了,現在一定氣到爆炸。
為了防止剛脫身就被逮到,何晏用精神力在自己身上蓋了薄薄一層,降低了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存在感。
從上個世界脫離後,他的精神力恢復程度很可觀,在精神力的安撫下,胃部的疼痛已經舒緩了很多,不仔細感受基本已經沒有大礙了。
不過這些都是暫時的,精神力雖然可以緊急修復身體的創傷,但這裏只是普通的世界,體質上的問題只能通過長久的調養解決。
因為長期的飲食和作息不規律,這具身體實在是虛得要命。
何晏思考著自己現在回去自己的出租屋被謝圖逮到的幾率有多大。
蘇遙雖然窮,但在外面住幾天的錢還是有的,他主要是擔心那份被原身留在裏面的包養合同。
不早點把那個糟心的玩意拿到手裏立刻銷毀,總覺得會鬧出什麼么蛾子。
微微皺著眉頭,在路邊快速走著,他最後還是決定走出這片區域後,就直接打車回家。
這一片是C市有名的銷金窟,隨處可見裝修豪華的高檔餐廳、林立的五星級酒店,寬闊的馬路上呼嘯而過的也大都是價格百萬千萬的座駕,裏面坐著不是富二代公子哥就是大老闆。
他穿著普通的襯衫和牛仔褲走在路邊,整個人都和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
不過由於精神力的遮掩作用,路過的人都不會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春末的夜晚還帶著一絲涼意,更何況他剛剛吐了一場,本來就不是很有精神,一陣冷風吹過,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就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讓他忍不住輕輕地打了個哆嗦。
緊接著,一股曖昧的熱流從他下腹處湧了出來,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腳步遲疑地放緩了。
何晏:“……”
他怎麼吹個冷風都能把自己吹硬了?
……八成還是剛剛喝的酒裏有東西。
在那種場所,大家玩的都開,用一些藥助興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是他大意了。
好在剛剛在洗手間的時候,他就把胃裏的酒吐了個七七八八,殘存的藥物的量也不會有多大,估計自己弄一下也就沒事了。
頭疼地揉了揉腦袋,他準備先用精神力暫時將藥效壓下去,回家再說。
一輛線條流暢的黑色轎車停在了離他只有不到一百米的五星級酒店門口,車身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低調內斂的暗色光芒。
在看到這輛轎車的一瞬間,何晏忍不住瞳孔緊縮。
車門被一身黑的保鏢從外面恭謹地拉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身影從車上下來,冷硬的皮鞋踏在同樣冷硬的地面上,再往上是兩條被西裝褲包裹著的筆直長腿。
這人的長相並不是典型亞洲人的模樣,有著一對泛著灰藍色的眼眸,五官輪廓略顯深邃,讓他看起來極具傾略性。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男人的視線向何晏的方向轉來,竟然無視了精神力的作用,準確地落到了他身上。
那雙眼眸本來是很溫柔多情的顏色,但由於其中包含著的冷漠意味,便顯得有些讓人望而生畏了。
和那雙灰藍色眼眸視線相對的一瞬間,何晏精神海內的烙印泛起熱燙,一股愉悅之意不受控制地在他精神海中蔓延開來,就像短暫分離的半身,終於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他默默停下了用精神力壓制藥效的動作,任憑熱流在身體內緩緩流淌,而後抬腳朝著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男人站在轎車旁,身邊圍了一圈人高馬大的保鏢,視線始終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隨著他的接近,那雙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晦暗的色彩。
因為用精神力給自己加持了一個“毫無存在感”效果,一直到他走到離轎車只有十幾米距離的時候,才有保鏢注意到他的接近,眼神一凜,就想上前攔住他。
卻被男人抬手制止了。
保鏢的動作頓了一下,聽話地按照老闆的示意,默默退到了一旁。
謝時章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穿著一身廉價衣物的青年目標明確地朝他走來。
他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和人約好了在這裏吃飯,他本來就是卡點來的,下車後應該直接進酒店赴約,而不是在這裏幹站著和一個陌生人面面相覷。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車上下來後,他就一眼看到了不遠處那個有些單薄的身影,然後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敏銳地觀察力讓他注意到,青年的腳步不知為何有些虛浮,氣息也不是很穩。
兩人已經離的很近了,然而青年腳步不停。
然後在保鏢們見了鬼的表情中,那個瘦弱的身影就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猶豫了一下,他最終還是遵從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抬手輕輕覆上了青年的背部。
青年的身材果然如同肉眼看到的那麼單薄,他的手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在青年脊背上滑動時,掌心都能明顯感受到有些咯手的骨頭。
除此之外,青年的皮膚還有些異樣的熱燙,讓他覆在青年背上的掌心也跟著發燙了起來。
他皺了皺眉,將放在青年背上的手往上移,扶住青年的肩膀,另一隻手輕柔地抬起他的下巴,將青年埋在自己懷裏的臉挖了出來。
青年順從地配合著他的動作,只見那張清秀的面容上正泛著潮紅,半眯著的黑瞳也是濕漉漉的,帶著一絲茫然的色彩,唇瓣微微張開,向外吐著熱氣,貝齒間嫩色小舌若隱若現。
從他這個角度向下看去,青年纖細的鎖骨突起一抹清瘦的弧度,莫名惹人憐惜。
——這幅樣子。
他若有所感,微微曲起膝蓋,在青年腿間碰了一下。
青年秀氣的眉立刻擰了起來,鼻間逸出一抹不滿的悶哼,似乎是在埋怨他莽撞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