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一直有一種猜測,說是天極宗的現任宗主空岳真人和師兄空玄真人不和已久。
畢竟當初修真界所有人都以為天極宗上一任宗主會將掌門之位傳給實力最高的空玄真人,卻沒想到最終繼承了天極宗的,會是排在第二位的空岳真人。
雖然空岳真人也是一位天資卓絕的人物,但空玄真人天分實在太高,在這樣一位師兄的光環籠罩下,空岳真人就顯得沒那麼優秀了。
所以要說這傳位之事其中沒有隱情,他們都是不信的,八成是當年空岳真人使了什麼手段,才從自己師兄手中奪得了宗主之位。
其實不僅僅是天極宗外部的人有這種猜測,就連天極宗內,私下裏也有許多弟子抱著這樣的想法。
沒看空玄真人的三個徒弟都是宗主硬塞過去的嗎?說是當徒弟,其實誰不知道是用來正大光明地監視空玄真人的!
然而只有宗主本人和傳說中“被師弟搶了宗主之位的”空玄真人明白,這其中其實並沒有什麼陰謀。
空玄真人天資再高、前任宗主再喜愛他,也是決不會讓他當宗主的,因為空玄真人壓根就不屬於人類,當宗主要顧及的事情太多,萬一有一天不慎被人發現身份,等待他的將是滿修真界的追殺。
一隻修為達到了渡劫期的妖修,無論是皮毛、骨骼還是經脈……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稱得上是無比罕見的天材地寶!
幾乎沒有人能不對這樣一個移動的寶庫動心。
當然前任宗主是個例外,他將空玄真人當做親子愛護,在發現他的身份後不僅沒起貪欲,還想方設法為其掩護,並且在飛升前將私庫中的大部分寶物都留給他用以自保。
因為空玄真人是妖修的秘密一旦洩露,後果會非常嚴重,所以前任宗主並未將空玄真人的身份透露給空岳真人,只交代他要和師兄和睦相處。
雖然這麼多年來,空岳真人一直被空玄真人壓了一頭,但他心性極好,不僅沒有生出絲毫嫉妒之意,更是一直都尊敬愛戴著自己的師兄,在前任宗主向他宣佈傳位之事時,還真心實意地推辭了許久。
而那三個硬塞過來的徒弟,也並不是像弟子們猜測的那樣是為了監視空玄真人,而是擔心空玄真人身邊無人侍奉,往後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連個來通風報信的人都沒有。
而且這三個人都是天資卓越之輩,性情也好,不會因為空玄真人的冷待而生出怨恨,百年前宗主空岳真人在天極宗的收徒大會上千挑萬選後才敲定了這三個人選,忙不迭地就塞到望月峰來了。
事實證明空岳真人的眼光相當毒辣,這三人在入了望月峰後都表現得勤奮刻苦,修為也是突飛猛進,尤其是原本並不太起眼的大徒弟廖葉舟,不僅修煉速度極快,而且性情極好,贏得了幾乎所有弟子的推崇,風頭穩穩地越過了同期的幾位天才,大有成為這一代領軍弟子的趨勢。
不過空岳真人有一點卻是看錯了。
他為空玄真人選出來的那大徒弟雖然看起來風光霽月,但那副良善正直的軀殼中,裝著的卻是一個黑透了的魔修魂魄!
廖葉舟原本是北域魔修的三位尊者之一,在百年前不幸隕落在埋骨之地,然而他的元神卻有幸留存了下來,因為種種機緣巧合,最終佔據了一位不幸夭折後被家人拋棄在路邊的幼童的身體,然後清清白白地拜入了天極宗內,成了空玄真人的親傳弟子。
廖葉舟城府極深,在原來的軌跡中,他戴著圓滑的面具,牢牢地籠絡了同期弟子的人心,又憑藉著空玄真人弟子的身份,在宗主那裏刷了不知道多少好感度,最終成了天極宗的下一代宗主。
數百年後,當廖葉舟的死訊終於被發現,北域因為一位尊者的隕落陷入大亂時,他這個引起動亂的根源卻打著為隕落在北域的師尊空玄真人報仇的名義,去北域撿了無數便宜。
然而他這人滿腦子裝著的都是自己,壓根沒有什麼師徒之情,他手中握著無數壓箱底的東西,要是真想為空玄真人報仇,早八百年就能去了,何必拖到幾百年後?
不過是見有便宜可撿,便聞著味湊上去罷了。
用短短數秒回憶了一下自己大徒弟的光輝事蹟,何晏皺了皺眉。
罷了,反正他這大徒弟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也沒加害過原身,後來當了天極宗的宗主作為也算得上合格,他直接當做不知道這人的底細就好。
反正他對廖葉舟也沒什麼師徒之情,像原身一樣偶爾應付一下,在他面前藏好尾巴就行。
於是等到廖葉舟穿過層層禁制進入洞府,看到的就是一位端坐在蒲團上,神情如同以往一般冷漠的師尊。
他對自己師尊這幅冷漠的樣子早已習以為常,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後就開口直奔主題:“師尊,三師弟想在後山開墾一塊靈田用來種植靈草,因為涉及到的改動太大,我來請示一下您的意見。”
空玄真人一貫是懶得管這些雜事的,之前一直是空岳真人撥了人來給他打理這些事,在被塞了幾個徒弟之後,他就乾脆將望月峰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了自己的大徒弟管理。
何晏沉吟了一下,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廖葉舟口中的“三師弟”。
空玄真人的這位三徒弟,性格跟原身倒是有幾分相似,為人內向害羞,也同樣不愛與人交往,常年宅在望月峰內,輕易不會出去。
不過還是比常年宅在自己洞府中的空玄真人強上一些的。
這個三徒弟還有個很獨特的興趣,就是喜歡種植靈草,沒事研究一些靈草的雜交之類的,放到現代世界,說不定能成一個植物學家。
“隨他去。”何晏揣摩著原身的性格,漠然道:“看著點,不許弄得太過分。”
“弟子明白。”廖葉舟道:“還有一事。”
何晏:“說。”
廖葉舟低眉順目地道:“還請師尊賜下玉牌,弟子好去禦器閣中支取材料。”
空玄真人作為九位長之一,宗內每年都是有供奉的,而且還相當可觀。
領取供奉需要本人神識確認,長老們一般都不會為這點小事紆尊降貴地跑一趟,所以一般都是賜下一道刻著自己神識的玉牌,讓座下弟子去跑腿。
空玄真人于十年前給自己的大徒弟一口氣塞了一百多塊刻著他神識的玉牌,算算時間,到現在也該用完了。
於是何晏乾脆俐落地又用神識刻了足足上千塊玉牌,盛在儲物袋中扔給了廖葉舟。
他不日就要動身去北域,要是事情麻煩了,在那裏耗費上百年的時間也不是沒可能,還是要未雨綢繆地多準備一些玉牌留給徒弟才好。
廖葉舟將儲物袋接住,行了禮之後,就默默地出去了,不再打擾自己師尊的清修。
這人整個過程中都表現得特別識趣,臉上的假笑找不出一絲破綻,即使何晏知道他的真面目,一時竟然也對他也生不出什麼惡感。
廖葉舟走後,何晏確認了一遍洞府外的陣法都完好後,就開始放飛自我。
這次他拋棄了半獸人的姿態,直接變成了獸型,控制不住地在蒲團上打了幾個滾後,就仰著肚皮翹著後腿睡了過去。
雖然對於一位已經進入到渡劫期的大能而言,並不需要睡眠來恢復精神,但此時他體內覺醒了一部分的獸性,也忍不住有了一部分原始的習慣。
另一端,廖葉舟拿著儲物袋走出自己師尊的洞府,臉上溫潤的笑容淡了些,眼底劃過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師尊今日有些不對勁,讓他忍不住借著餘光多打量了好幾眼……但若是讓他具體說出到底哪里除了差錯,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修真者的直覺並不是沒有來由的,很多時候往往和和天道規則相牽連。
雖然此時他的這具身體才剛剛結丹,但他的神識曾經到達過渡劫期的高度,直覺還是有著很大的參考性的。
在洞府外等著的三師弟已經湊了過了,滿眼期盼的問他:“大師兄,師尊答應了麼?”
廖葉舟回神,迅速掛上一貫的微笑,道:“答應了,不過不許你弄得太過分,知道了嗎?”
三師弟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小聲道:“我知道了,謝謝師兄。”
隨即廖葉舟就去禦器閣支取這個月的供奉,連著他們師兄弟三人的也一起領了。
看到儲物袋中總計一千多塊的玉牌,廖葉舟的心情頗有些微妙。
……他這個師尊,也實在是夠懶的,這是多不想和他見面?
因為有個誰都不敢招惹的師尊,再加上自身的聲望,所以管事的對他十分尊敬,殷勤地請他取出玉牌來。
廖葉舟淡笑著說好,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玉牌,用神識激了一下,按到專門的識別法器上。
這時候,正窩在蒲團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何晏猛地一蹬腿,抖抖耳朵,睜開了一雙碧色的眼眸。
——他感覺到了愛人的神識!
還沒睡著,何晏就被一縷細微的熟悉感驚醒了,在蒲團上打了個滾,變成趴著的姿勢,連變回人身都顧不得,用爪子扒拉了兩下,使出了一個窺探的法術。
空氣中一陣波動,靈力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類似水面的存在,下一秒“水面”一陣波動,顯現出了一塊黑漆漆的石頭影像。
作者有話要說: 抖耳朵的晏晏:???懷疑人生.jpg
徒弟:被師尊偷窺了,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想法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