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對象這次變成了一塊石頭?
那要——那要怎麼雙修?
何晏嚇得一口咬住了自己的爪子。
不過下一秒,“水面”中的影像範圍開始擴大,黑色的石頭上出現了一塊玉牌,玉牌上按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有一道溫潤的聲音從“水面”中傳出來,問道:“可以了嗎?”
另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連忙答道,帶著一絲恭敬的意味:“好了好了,我這就去取供奉,請真君在此地稍等。”
然後那只手便將撿了玉牌回去,影像中也顯露出了一張俊秀的面孔。
何晏舔了舔被自己含在口子的毛爪子。
是他大徒弟,廖葉舟。
其實剛剛在聽到第一道聲音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只手的主人是誰了。
弟子代師尊在禦器閣中支取供奉的時候,需要用自己的神識激發玉牌內的神識進行識別,他剛剛感受到的那一抹熟悉的精神力,應該就是廖葉舟激發神識的時候短暫接觸了一下。
其實被他刻在玉牌中的那一道神識和本體的聯繫已經非常微弱了,那一下神識接觸產生的觸動也微小得可以忽略,只是他對於愛人的精神力印象太過於深刻,才會從睡夢中驚醒。
……所以他這一世的愛人,八成就是這個黑餡的大徒弟了。
剛剛影像中顯示出的那個黑色的石頭模樣的東西,其實只是禦器閣用來識別神識的法器。
其實也不能怪他太過疏忽。
雖然廖葉舟只有金丹期的修為,但神識卻曾經達到過渡劫期的,所以他的五感要比一個真正的金丹修士敏銳的多。
即使他的精神力代替了這具身體的神識後強大了一倍,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能在廖葉舟腦袋裏轉一圈而不被發現,所以為了不引起這人的疑心,他並沒有貿然伸出神識試探。
結果偏偏就這麼巧,廖葉舟就是他要找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影像中的人接過玉牌後垂下眼,視線在它上面頓了許久,忽然抬起頭來,正對上了何晏窺視的目光。
雖然男人嘴角還掛著一貫的笑意,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卻是一片沉凝的厲色。
何晏:!
心神在一瞬間產生動盪,那一面水一樣的鏡子便頃刻在他面前消散,廖葉舟的面容也跟著消失。
何晏將爪子從嘴中抽出來,整個兒癱在蒲團上,那雙黑玻璃一般的獸瞳有些呆滯,雖然是一張狐臉,但卻莫名能讓人能讀出思索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具身體的本能影響了,他總覺得廖葉舟的眼神有些令人發怵。
無端讓他覺得,要是被逮到的話,就會落到很悲慘的境地,說不定還會被人吞吃入腹。
靜靜地思考了一會熱,何晏伸出爪子,在蒲團邊緣扒拉了兩下,順便拉長身子伸了個懶腰,抖了抖毛就接著睡了。
與此同時,在那股不知來由的被窺視的感覺消失之後,正身處禦器閣中廖葉舟自然地收回視線,心中卻湧起了驚濤駭浪。
他剛剛的舉動實在太魯莽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暗地裏用術法窺伺他,但毫無疑問的是,能做到讓他找不到源頭的程度,對方的修為至少不會低於大乘期,而剛剛他扭頭去看的動作,無疑是將自己已經察覺的這一資訊暴露在了對方的面前。
一個正常的金丹修士,怎麼可能察覺到一位大乘修士的窺探?
廖葉舟能躋身北域三位魔尊之一,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天真之輩,而他換了身體後,又果斷拋棄了魔修的路子,一路隱忍偽裝成了天極宗內的長老親傳弟子之一,心性自然也是異常堅韌。
所以,剛剛那一個低級錯誤,他現在回想起來也很是覺得不可思議。
至於犯錯的原因……
廖葉舟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玉牌上,眼神閃爍了一下。
剛剛他用神識激發空玄真人留在玉牌內的神識時,不知為何忽然感覺有些躁動,心緒浮動,這才在一個晃神之中出了一個大差錯。
罷了,現在再想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的暴露,會帶來多少後續麻煩。
最主要的是……那個窺視他的人,到底是誰?
掌事去庫房取了東西回來,“真君,這是空玄長老的供奉以及您和兩位小真君的,請您清點一下。”
廖葉舟用神識掃進去清點了一邊,確認無誤後將東西收好,極有修養地和管事告別之後,收了手中的玉牌,神色如常地走出了禦器閣。
他一邊和不時路過的同門微笑著點頭打招呼,一邊還在慢慢地思索著今日自己的不對勁之處。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今日竟然因為他那個名義上的師尊空玄真人接連失了兩次態,實在是不得不讓他警覺起來了。
到底是他出了差錯,還是空玄真人那邊出了問題?
廖葉舟忽然很想再見自己師尊一面。
然而空玄真人不是他想見就能見到的,他雖然是空玄真人的徒弟,但實際上和空玄真人的接觸卻並不算多。
空玄真人對徒弟的教育方式一貫是塞了功法和東西就撒手不管,極其不喜歡被人打擾,是以廖葉舟好幾年見不上他一面都是常事。至於他的那兩個師弟,和這位師尊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要不是他和另外兩位師弟都是天資聰慧之輩,宗主又時不時地指導他們幾句,按照空玄真人這種教法,是個徒弟都能被養殘了。
走到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廖葉舟忽然鬼使神差地將那塊已經用過的玉牌又掏了出來,指尖沿著玉牌邊緣摩擦了兩下,觸指一片光滑冰涼。
這一塊玉牌若是放在凡俗界中,無疑是一塊品相位於頂級的上品好玉,能售賣出難以想像的高價,然而在修真界中,這只是一種基礎材料,大多也都是用來做這種隨手就丟的小玩意兒。
想到儲物袋中那上千塊的玉牌,廖葉舟心中忽然一沉,空玄真人一次給了他那麼多玉牌,恐怕不是要閉關就是準備出宗尋找機緣。
無論是這兩種中的哪一種,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恐怕都見不到空玄真人的面了。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情莫名就變得非常糟糕,眉眼也沉了下去,不再有平日的溫潤和善。
附近一隻翹著纖長尾羽正在給自己理毛的山雀似乎察覺到了不妙的氛圍,身體瞬間僵住,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將頭扭過來,睜著小豆豆一樣的眼左右看了半圈,然後才跌跌撞撞地撲棱著和圓滾滾的身材不成比例的小翅膀溜走了。
廖葉舟在寂靜無人的後山靜靜地平復了半個時辰,才帶著看不出端倪的笑容走出了這裏。
果然,兩天之後,空玄真人罕見地出了洞府。
廖葉舟這幾天一直都在關注著他,在他出關的第一時間就知曉了這個消息。
不過他還是按耐住了自己,等到師尊主動召喚才趕了過去。
不過他到了之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他的二師弟也到了,然後又等了一會兒,三師弟才吭吭哧哧地趕到。
廖葉舟:“……”
何晏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三個徒弟。
大徒弟就不必說了,是個內餡黑透了的壞東西,不過現在疑似是他物件。
二徒弟則是個傳統的老實孩子,話很少,心性堅韌,在修煉上異常刻苦,對師兄弟都很好,就算是對於不怎麼靠譜的師尊空玄真人也是畢恭畢敬。
三徒弟是個內向的孩子,雖然天資聰慧,不過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般,為人單純,現在應該是剛從靈草地中回來,身上飄著一股植物的清香,和他對視了一眼後縮了縮脖子,反射性地往人高馬大的二徒弟身邊靠了靠。
何晏:“……”
難道他看起來很凶?
好吧,空玄真人平時的形象確實不怎麼和善。
何晏用不怎麼和善的眼神在這三人面上掃過後,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為師不日將要出宗一趟,或許要離開很久,今日先檢驗一下你們的進度,若是在修煉上有不懂之處也可以問出來。”
三人聞言面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了一抹驚訝,不過反應過來之後立即對著何晏道:“多謝師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貫實行放養策略的師尊忽然對他們那麼關心,不過總歸是一件好事,像是這種渡劫期的大能,隨便指點他們兩句,都是一場莫大的機緣。
何晏淡然道:“檢查進度,從葉舟開始。”
廖葉舟是大師兄,從他開始十分合情合理。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師尊口中念出,廖葉舟神色不變,上前一步走到何晏面前,順從地伸出手臂,露出腕上的關竅來,好方便師尊將靈力探入自己經脈中。
作者有話要說: 徒弟:師尊要進入我了⊙v⊙
晏晏:???你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