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肅親王的動作,四皇子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看了看窗外的情形,溫聲道:“皇叔剛回京,可能還不知道,二皇兄他癡戀信遠候府的小少爺,已經磨了很有一段時日了。”
肅親王“嗯”了一聲,表情並未有什麼變化,四皇子輕聲笑了一下,接著道:“謝家的小公子確實容貌不俗,連我這種不愛男子的人看了都覺得賞心悅目,我二哥平生最愛美人兒,可不是就是見一眼就著了魔嗎?”
四皇子為人圓滑,面上一直帶著溫和的微笑,不疾不徐地給肅親王介紹起二皇子和謝茗之間的糾葛,即使肅親王對此幾乎沒有回應,他面上也絲毫不見被冷落的尷尬,一個人泰然自若地撐起了整個話題。
其實他明白並不是肅親王故意給他冷臉,而是他這個皇叔性子就是這樣,冷硬又沉悶,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脾氣又壞,別說現在對著他一個小輩,就算是在他父皇,當今聖上文孝帝面前,也是這副十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臭石頭樣。
只是,雖然肅親王性格不好,但在所有的親王中,他卻是最得文孝帝信任和看重的一位。肅親王是先帝的老來子,比文孝帝小了足足有十幾歲,和文孝帝一母同胞,都是先皇后所出。他出生的時候,文孝帝的太子地位已經極其穩固,對於在這位比自己的長子大不了幾歲的同胞兄弟,自然是非常親近信任。肅親王把持著文朝一以上半的軍權,在邊關駐紮了八年,前不久才獨自回了京。
由於他這個皇叔極不喜嘈雜的宴會,所以這次回京,文帝也只是在宮裏為他辦了個簡單的接風宴,沒叫任何大臣,只有皇后和他們這些皇子跟著去了。只是遺憾的是,那場接風宴上,他們也沒能和這位皇叔說上幾句話,因為肅親王這人脾氣實在是太古怪了,除了文孝帝的話他還理會幾句之外,對他們這群侄子連看一眼都懶得。
但是這並沒有阻擋住各位皇子想要拉攏他的決心。
要知道,早在半年前,文孝帝就命人大張旗鼓地將荒廢了許久的肅親王府大肆修葺了一番,再聯繫邊關風平浪靜的情況,眾人都心知肚明,肅親王這次回京,恐怕是要在京都住上一段不短的時間了,而這位親王,也必將成為京中除了皇帝外,最有權勢的一位。
文孝帝前幾年身體一直極好,所以遲遲沒有立太子的意思,皇子們雖然爭著表現,但其實也沒什麼緊迫感,直到去年文孝帝害了一場大病,身體大不如前了,才開始將立太子一事提上了議程,皇子們之間的關係逐漸開始變得微妙起來,在這種關鍵時機回京打算長住的肅親王,無疑就成了各位皇子們迫切想要拉攏的對象。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文孝帝對這個皇弟的看重?要是誰得了肅親王的青眼,當上太子的希望至少也能增加三分。
對於這樣一位身份貴重、地位穩固、手裏還握著軍權的親王,不僅皇子們,京中幾乎所有的權貴世家都是十分想和他拉一拉關係的,只是他們也知道這位親王的脾性,要是上去套近乎,八成是要丟臉地吃上一頓閉門羹的,所以也並不敢輕舉妄動,最後也只是往肅親王府送去了貴重的禮物,並不敢貿然上門拜訪。
就連四皇子,這次也是用盡了各種手段摸清了肅親王有個好美酒的嗜好後,才用重金買下的膳香閣壓箱底的千年醉請動了這位皇叔。
不過肅親王人來倒是來了,態度卻仍是不冷不淡的,四皇子心知他這皇叔並不是幾杯酒就能拉攏的,也並不氣餒,畢竟比其他起接風宴後連肅親王的面都沒能見到的皇子而言,他已經領先一步了。
肅親王一言不發地聽他三言兩句介紹完了外面兩人的糾葛後,看到窗外二皇子膽大包天地又往華服少年身邊摸去,忽然面色一動,開口道:“我出去看一下。”便三兩步推開門走了出去。
四皇子愣怔了一下,也連忙跟著去了走廊上。
在二皇子再次賊心不死地向他伸出鹹豬手的時候,何晏已經下定決心要用精神力把這個目光粘膩噁心的二皇子好好教訓一頓了,至少也要讓他頭疼個十天半月的,別沒事就來煩他。依照文孝帝對於這個兒子的嫌棄程度,只要身上檢查不出來傷痕,仍憑二皇子如何抱著腦袋呼痛,文孝帝也只會覺得他是在借機鬧事。
畢竟眾目睽睽之下,他可只是“輕輕”在二皇子膝蓋上踢了一腳,人家疼了一會兒後還又活蹦亂跳地站起來了,說不定是突然犯了什麼癔症才頭疼呢,可賴不到他頭上。
於是何晏便釋放出幾根精神力細絲,在二皇子的腦域中隨便攻擊了兩下,這裏的人腦域太過脆弱,精神海完全沒有被開發的跡象,他還不能下手重了,免得直接把人弄得腦子弄壞了。二皇子還罪不至此。
二皇子眼看著就能摸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兒小受,正暗喜不已,忽然就覺得腦海中一陣暈眩,何晏又躲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手。
二皇子踉蹌了兩步,還沒從那股暈眩勁裏回過神來,忽然屁股上又被人踹了一腳,直接被踹到了地上,臉正面向下狠狠地砸在木地板上,鼻頭一陣劇烈的酸痛,一腔熱乎乎的鼻血就從鼻腔裏流了下來,糊了滿臉。
二皇子叫的比剛剛被何晏踹在膝蓋上還要慘烈得多,一邊頂著滿臉血顫顫巍巍地爬起來,一邊衝著龜縮在一旁的侍衛吼道:“誰踹的老子,給我把他抓起來!扔進大牢裏先打個一百大板……”
他被美人兒踹了還能忍,況且他追的這美人兒家世也高,有傲氣的資本,被打兩下也全當打情罵俏了,可他也只對美人兒有這份容忍度了,畢竟他是文朝的皇子,雖然不受寵,但也沒有被人一腳踹得的破相的道理!除了他父皇,普天之下他還從沒在旁人手上被打得這麼慘過呢!
侍衛們聽到他的吼叫,畏畏縮縮地看了看二皇子背後的人,又看了一眼滿身狼狽的二皇子,紛紛默默縮緊了脖子,一個比一個安靜如雞。
二皇子雖然為人好色了點,但身為皇子,基本的智商還是有的,看到侍衛的反應,心中立刻湧起不妙的預感,慌忙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血,扭頭一看,又被嚇得重新跌到了地上。
二皇子偷偷咽了一口口水,顫聲道:“四弟——皇、皇叔……”
四皇子輕咳一聲,面色有些不贊同,“二皇兄,你也注意點分寸,這大庭廣眾的,鬧得像什麼樣子?”
二皇子極煩他那一副說教的樣子,要是平時八成就怒氣衝衝地懟回去了,可現在,他那黑著臉的皇叔還站在邊上呢,一雙眼兇狠地瞪著他,二皇子被嚇得完全萎了,也沒了和四皇子嗆聲的心思,心裏又憤恨又慌張,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位剛剛一腳把自己踹出了一臉血的皇叔,腿肚子都在發抖。
他先前還真忘了,這京都裏除了文孝帝,還有一位肅親王有資格教訓他。他父皇一向愛重這位兄弟,他現在因為在外面調戲人被皇叔打了,估計他父皇不僅不會為他出頭,八成還會把他叫到跟前再罵上一頓。
沒人敢過來扶他,二皇子只能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正在心裏排練著怎麼跟肅親王服個軟認個錯呢,就見肅親王抬腿往他這裏走了過來,頓時嚇得腿又是一軟,差點又滑倒在地上……他皇叔不是還要再打他一頓吧?!
京中傳言說他這位皇叔性情粗魯的狠,脾氣硬的像石頭一樣,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果然一點沒錯!
誰料那高大男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越過他繼續向前走去,停在了那個一臉冷漠的信遠侯府小少爺面前。
何晏仰頭看著停在自己面前的肅親王,微微皺了皺眉。這男人雖說是親王輩的,但實際年齡也不大,但個頭很高,生得又極為壯實,有著一身繁複衣衫也擋不住的肌肉輪廓,寬肩,長腿,長得其實還算英俊,只是面相太凶,看著就是一副想打人的樣子,讓人下意識的想避開。
不過在他的印象中,他和這位肅親王並沒有什麼交集,現在突然停在他面前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把他也打一頓?
何晏不禁有些後悔,要是早知道會引來肅親王這個煞星,他就忍住不踢二皇子那一腳了。京中傳言這位親王脾氣極差,在他離京去邊關之前,有不少權貴都在他手上吃過虧。並且肅親王和二皇子不一樣,他能找機會折騰二皇子兩下,仗著的不過是文孝帝對這個兒子並不怎麼喜愛,他們謝家又風頭正盛,篤定文孝帝不會因為二皇子挨了一腳怪罪他罷了;但肅親王不同,他聖寵極盛,在文孝帝心中的地位比信遠侯府不知道高多少倍,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像對二皇子那樣對肅親王。
難不成就這樣被人揪著打一頓不還手?
這簡直就是飛來橫禍……
正在何晏心中警鈴大作的時候,肅親王忽然動了動嘴,硬邦邦地對他道:“我送你回信遠侯府。”
何晏:“………………”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