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短短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對於一場親王規格的婚禮而言實在是有些倉促,可在皇宮的全力趕工之下,肅親王和信遠侯府嫡子的這場婚禮還是辦得極其隆重。
婚禮當日,信遠侯府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鋪滿了半條街,說是十裏紅妝也不為過。
更是有天子親自主婚,賜下無數珍寶,據說其中有不少都是從天子私庫中出來的,肅親王和信遠侯府的聖寵可見一斑。
有人感歎,這場婚禮的規格,跟文孝帝當年還是太子時迎娶正妃的時候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先前還有人猜測,文孝帝很可能是為了打壓風頭漸盛的信遠侯府,才讓信遠侯唯一的嫡子嫁肅親王的。
但看如今這架勢,文孝帝不僅極力為肅親王和謝茗的婚禮造勢,更是對信遠候府沒有顯露出一絲疏遠的意思,反倒有幾分要繼續提拔信遠候府的意味。
信遠侯府雖然舍了一個嫡子,可信遠侯本人正值壯年,身體也康健,雖然先前子嗣緣單薄了些,可還有大把的時間呢,這幾年再努力努力,信遠侯府上那麼多姬妾,還怕出不了一點兒動靜?
就算退一萬步講,信遠侯這輩子就真這麼倒楣,再真生不出兒子了,還能從旁支收養一個合適的,信遠侯府的這份榮耀也依舊能傳承下去。
總之這樁姻親對信遠侯府而言,無疑還是賺了的。
不過,信遠侯府恩寵仍在這種事,卻並不是這場婚禮顯露出的最重要的一個訊息。
眾所周知,在文朝一貫的規矩中,男子與男子成親,作為出嫁那一方的男子在迎娶方前來迎親時,為了顯示對夫家的順從,雖然不必像女人一般穿上嫁衣,但仍需蓋上蓋頭坐在轎子上被抬回去。
但謝茗打破了這個規矩。
他是和肅親王一樣,是一路騎著馬從信遠侯府到了肅親王府的。
鮮紅的婚服將青年本就昳麗的容貌襯得比平時還要豔麗三分,紅衣雪膚,烏髮紅唇,眉眼間是毫不掩飾的高傲。
那是一種銳利張揚的美,讓人在情不自禁地被迷惑、想要接近的同時,又惶惑地擔心會被毫不留情地刺傷,連婚禮當日的灼灼的驕陽都無法奪去他絲毫風采。
當這位在京都中一貫被盛讚容貌無雙的謝小公子穿著豔麗的大紅色婚服、騎著高大俊逸的駿馬意氣風發地從寬敞的街道上走過時,沿邊不知道有多少男男女女都被他一眼就勾去了心神,癡癡地看了半晌,連撞了人都不知道。
至於在他身邊同樣騎著馬的肅親王,則被眾人選擇性地無視了。
直到那抹張揚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們視線中後,這些人才回了魂,想起今日是謝小公子的出嫁之日,又開始痛心疾首。
這麼風華絕代的小公子,居然就這麼被肅親王那個五大三粗、不解風情的糙漢武夫給奪去了!
即使先前天子賜婚時已經感歎惋惜過一次了,但真的到了這一天,還是忍不住再歎一聲可惜。
不過在痛心的同時,看到謝茗這與眾不同的出嫁方式,他們也都清楚地認識到,這位謝小公子,在肅親王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他們之前想像的還要高上許多。
至少在京都,他們還沒見過別家聘了男妻的,能讓男妻在婚禮當天和丈夫一同抛頭露面地並肩騎馬去夫家的。
這場盛大而獨特的婚禮雖然很快就落幕了,但在京都各個茶樓飯館中,仍然處處可以聽到人們談論它的聲音。
而身為被談論的主角之一,卻沒有再出現過,而是安安穩穩地窩在肅王府中,不問世事。
何晏自從大婚後,除了按照規矩被肅親王陪著回了一次門外,就沒怎麼出過門。
雖然他一向不是很在意別人的目光和談論,但如今大婚熱度未消,他也沒有非要這時候送上門去給人圍觀出風頭的癖好,就乾脆避風頭不出門了。
況且他本就是有些懶散的性子,窩在肅王府中也覺得挺自在的。
閑來無事時還把肅王府的內務給理清了,他上輩子畢竟是當過帝國皇后的人,處理起這些事還是沒什麼困難的,到叫憂心王妃不曾學過管家事務的管事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在王妃進府前,他憂心忡忡了多久,王妃那種身份,都是作為繼承人培養的,肯定沒學過後院管家的那一套,就算是婚前緊急學了兩個月,恐怕也效果也好不到哪去,在這位王妃的管理下,他們王府本來稱不上井井有條的內務怕是要變得更加糟糕了。
其實細說起來,肅王府的內務倒也沒什麼大問題,畢竟府中的管事侍女小廝都是文孝帝親自從宮中選出來的,一個個都極為忠誠,也不至於瞞著主子做什麼手腳,只是後宅中一直沒有能管事的主人,肅親王又從來不關心這些瑣碎的內務,只有幾個管事,小心翼翼地在肅親王的冷臉下處理府中事務,不敢放開手腳,難免就有些小事處理得不太好。
旁的還好,主要問題還是出在後院那一群文孝帝送來的美人兒身上。
本來這群被作為肅親王侍妾送來的美人兒們在被肅親王簡單粗暴地扔到後院幹粗使丫鬟的活後,心中怨懟了許久,可無論她們怎麼折騰,眼看著肅親王連府都不怎麼回,後院更是來都沒來過一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人都不在,她們也實在是使不出什麼法子能勾起這位爺的興趣,慢慢地也就認命了,安分地在後院幹活。
可肅親王要娶信遠侯嫡子的風聲一出來,她們原本已經冷卻下來的心忽然就變得火熱了起來。
既然肅親王要娶男妻,男子又不能生養,那按照歷來的規矩,肅親王的嫡子,往後肯定是要從側妃和妾室中出的。
若是她們能幸運地為肅親王誕下兒子,說不準以後這孩子就會是王府往後的繼承人了!
雖然被選出來的孩子會被過繼到王妃名下,由王妃撫養,可她們作為生母,怎麼也能抬個側妃,往後的日子可就是飛黃騰達了。
所以這些在心裏打起了小算盤的美人兒,便開始在心中謀劃了起來。在謝茗進府的第二日,就有人趁著王府守衛的看管不嚴,鑽了空子闖到了肅親王跟前。
那鑽了空子的美人兒倒也聰明,她不知從何處探聽來了肅親王不喜女子身上的香粉味兒這個消息,便打扮得清清淡淡的到了肅親王跟前。她生得極好,又身姿曼妙,穿著一身極顯身材的輕薄的杏黃色衣衫,這樣的臉蛋兒配上身材,想必對付大多是男人極其有效的。
只可惜肅親王此人並不在這大多數人之列,他心中塞滿了自家嬌氣又任性的小公子,看到這尤物的第一眼,不僅沒能產生絲毫琦念,甚至腦海中還立刻警覺道:府中竟有如此放浪形骸之女子,既然今日敢穿得如此露骨地撞到他面前,明日是不是就敢脫光了去勾引謝茗了?
所以壓根沒等這美人兒近身,肅親王就黑著臉讓侍衛將人押了。
何晏聽到信兒的時候,那美人兒已經在柴房被關了一天一夜了。
肅親王對那美人兒忌憚的很,生怕何晏被勾了眼,根本沒有同他提起這件事,還是王府的管事主動為後院守衛不嚴一事來他面前請罪,他才知道的這事,當晚就哭笑不得地和肅親王談了一番,命人將那美人兒放了,扔回了後院。
總歸是文孝帝送來的人,總不能真隨意打殺了。
不過何晏也沒這個世界的土著正室們那麼大方,能高高興興地給自己的丈夫納妾,他心中對於後院那些蒼蠅一樣的美人兒也是膈應的不行。
所以將那美人兒從柴房放出來前,何晏就命人將那美人兒打了五板子——可不要小看這五板子,那美人身嬌體弱的,這毫不留情的五板子打下去,臉上立刻就血色全無,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最後還是被丫鬟架著送回後院的。
接著,何晏就命人將那些在後院各處做事的美人兒都送去了王府最偏僻的一個秋風院,給這些人立了規矩,誰要是再敢膽大包天地去肅親王面前轉悠,都是要直接挨板子的。
美人兒們看著那位被打的只能趴在床上呻吟的“前車之鑒”,一時間被嚇得也不敢鬧什麼么蛾子了。
雖然按理說正室嫉妒心過重是德行有虧,要被休的,可連這王府的主人肅親王都不管,府中有沒有長輩,她們又能找誰評理去呢?
把那一群無時無刻都想給他丈夫生孩子的女人統統塞到看不到的角落後,也就沒什麼煩心事了,何晏平時除了看一看王府的帳本、關注一下王府名下那些商鋪田地的情況,平日裏也就看書和撩撥肅親王兩項日常活動了。
也許是因為心願得償,肅親王自從大婚後,就一直有些莫名的亢奮,何晏用言語隨便刺激他幾下,他就能雙眼發紅,一副要撲上來的樣子,要是再用腳尖玩他兩下,便會激動地立起來。
可偏偏肅親王這些面凶心慫,只要他不發話,這人都是能忍就忍。
被撩撥到耐不住時,肅親王便會抱住他的腿,輕輕地磨蹭幾下,頗有幾分可憐之意,像一隻守著肉骨頭流口水,卻因沒有主人下令而不敢下口的大型犬,看得何晏喜歡得不行。
而他表達喜愛的方式,就是十分惡趣味地將人刺激到臨界點後,才高抬貴手地將人喂飽。
經過四個多月精神力的蘊養,他如今這幅身體雖然還是跟強壯兩字搭不上邊,但好歹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嬌弱了,在喂飽了自家大型犬後,還能意識清醒地和人聊會兒天。
這日兩人結束後正一同在信遠侯府那處小湯池裏沐浴,何晏忽然提到:“明日我打算請淵文來家中一趟。”
正在心猿意馬給自家小公子搓背的肅親王手下的動作頓了一下,皺眉道:“那是誰?”
何晏絲毫不意外肅親王不記得:“安平候家的嫡次子,慕淵文。”
肅親王又想了一番,才勉強記起了這號人物,“先前同你玩得好的那個?嗯……請就請吧。”他當初在打探謝茗的資料時,就有這個慕淵文,據說是和謝茗玩了好幾年的,長得也俊秀,是謝茗關係最親密的一位友人。
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顯然低了下來。
何晏原本趴在池邊讓人伺候,聞言不禁轉過身子,勾著就連坐著也比他高了一頭的肅親王脖頸,似笑非笑道:“怎麼?這也要吃醋,不如明日就讓廚房給你做一道西湖醋魚嘗嘗,一次吃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