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屋里總算有了動靜。
門閂被撥了開來,然后,門也開了。葉清芙瑟瑟縮縮的站在門后,頭都不敢抬。
薛氏迅速的打量她一眼,見她衣衫還算整齊,不由得稍稍松口氣。可再一看屋里的薛玉樹,頓時眼前一黑。
薛玉樹躺在床上,衣服已經褪了大半,上身竟然是的……
葉清蘭及時的上前一步,扶住了雙腿發軟的薛氏:“母親,小心!”
薛氏定定神,不耐的推開了葉清蘭:“不用你假好心來扶我。”大概是因為在氣頭上,手勁比平日大了一些,葉清蘭竟被推的踉蹌了一步,差點磕到門上。
葉承禮的臉色更難看了:“你心里不痛快,拿蘭姐兒撒氣做什么。她好心好意要來扶你,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么還又罵又推的。”當著他的面都這樣對葉清蘭,背地里豈不是更不把葉清蘭當回事了?
薛氏的臉色有些扭曲,羞憤惱怒交雜在一起,簡直不忍目睹。
葉清蘭忙乖巧的說道:“父親,母親也是情緒激動,力氣才大了一些。”
……算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葉承禮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冷著臉進了屋子里。在看到著上身睡在床上的薛玉樹之后,只覺得頭腦嗡嗡作響。怒喝一聲:“薛玉樹,你起來!”
薛玉樹醉醺醺的睡了一個下午,正好夢香甜睡的像個死豬一樣,剛才那么大的踹門聲都沒驚醒他,現在葉承禮的厲聲呵斥,對他來說也就是像蚊子嗡嗡響了一下。所以,他只是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繼續睡。露出一大片光溜溜的背。
葉承禮的臉色變幻不定。精彩極了。
葉元洲看到這一幕,頭腦一陣空白。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他的所有計劃……都徹底完了!
薛氏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直到看到那片光溜溜的背,才回過了心神,心里的惱怒就別提了,狠狠的瞪了葉清芙一眼。
那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葉清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可事情做都做了,現在后悔也遲了,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元洲。去端一盆冷水來。”葉承禮咬牙切齒的說道。
葉元洲只得應了一聲,硬著頭皮出去找冷水。不一會兒就端了盆冷水進來。葉承禮在氣頭上,根本顧不得別的。接過盆毫不猶豫的倒了下去。
嘩的一聲。一整盆冷水全數倒在了薛玉樹的身上。
薛玉樹就算是喝的再醉睡的再死,被這么一盆冷水澆下去也得醒了。
薛玉樹冷不丁的被驚醒,茫然的睜開眼。還沒等徹底清醒過來,就聽一個暴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薛玉樹,你給我起來!”
薛玉樹全身一顫,不假思索的坐直了身子,茫然的看了屋里表情各異的眾人一眼。暈暈乎乎的頭腦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奇怪,怎么這么多人都在他的屋子里?而且,一個個的表情都好難看。姑姑薛氏一臉的憤怒和失望,表妹葉清芙瑟縮的低著頭,表哥葉元洲一臉痛心的皺著眉頭。還有姑父葉承禮,兇狠的瞪著他,簡直要吃人一般。
……他只是喝醉了酒而已,為什么他們的表情都這么可怕?!
頭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胸膛一片濕漉漉的……等等,這種感覺為什么那么奇怪?薛玉樹迷迷糊糊的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嚇的魂飛魄散,不假思索的扯了濕漉漉的被褥擋在自己的身前。然后,徹底醒酒了。
葉承禮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怒火愈發熾烈:“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薛玉樹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結結巴巴的說道:“姑父,我、我中午喝醉了,一直昏睡到現在,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芙兒為什么會在你的屋子里?你怎么會脫了衣服?”葉承禮憤怒的質問。
薛玉樹被問懵了:“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葉承禮一向溫文儒雅,可發起脾氣來卻著實可怕,眼里閃著憤怒的火焰:“好一個不知道。芙兒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和你在屋子里單獨待了這么久,你還脫了衣服。你竟然說不知道?!”
……冤枉啊!
薛玉樹都快哭出來了,眼巴巴的向薛氏求救:“姑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昏睡不醒,我也不知道表妹怎么會在我屋子里……”還有這該死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時候脫掉的?
一向疼他的薛氏,現在卻連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薛玉樹又可憐巴巴的看向葉清芙:“表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告訴姑姑姑父,你怎么會在我的屋子里?還有,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葉清芙抬起頭,委屈的紅了眼眶,嚶嚶的哭了起來。
薛玉樹:“……”
什么叫百口莫辯,這就是啊!
葉清蘭垂下頭,眼里閃過笑意。以前倒是小看葉清芙了,關鍵時候,這姑娘還是挺給力的嘛!這一哭,可就什么都不用解釋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反正眼前的這一幕擺在這里,就算薛氏再不情愿,也得認了這門親事了。
葉承禮深呼吸口氣,冷冷的說道:“你先把衣服穿好,然后再商議要怎么解決這件事。”
薛玉樹狼狽的點點頭,全身濕透了也不敢擦拭,胡亂的把不知什么時候脫掉扔在床角的衣服拿起來穿上。頭發濕噠噠的往下滴水,衣服褲子也在滴水,總之,狼狽的令人不忍目睹。
葉承禮再深呼吸一口氣,沉聲說道:“這事暫時不追究了。你明天就回去一趟,讓你父母及早做準備。”
準備?薛玉樹一臉呆樣:“姑父,準備什么?”
葉承禮冷哼一聲,眼神要是能殺人的話,薛玉樹早已不知被剮了多少次了:“當然是來提親。”
薛玉樹瞠目結舌,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提親?該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子吧!
葉承禮見他這副反應,心里十分不快,瞪了他一眼:“你和芙兒獨處一室,壞了芙兒的名節,當然得早日登門定下這門親事,免得傳了開去,讓人恥笑。”
薛玉樹嘴巴張的老大,半晌都擠不出一個字來。
他只是喝醉了睡了一覺而已,為什么一睜眼就多了門親事!他喜歡的是蘭表妹,想娶的也是蘭表妹啊啊啊……
葉承禮看都不看他一眼,又吩咐薛氏:“這幾天把芙兒看好了,別讓她出院子。還有,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叫過來吩咐一聲,今天的事情不準任何人隨意提起。我現在就去暢和堂一趟,向父親母親說一聲。”頓了頓又道:“定親的事不容遲緩,我明日先回鄭州去,等正式交換庚帖定親的時候,我再回來。之前的瑣事就都交給你了。”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薛氏不同意了,只能咬牙點點頭。
葉承禮又狠狠的瞪了葉清芙一眼:“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安分老實的待在院子里,直到定親,都不準出院子一步。”
葉清芙抽抽噎噎的應了。
“姑、姑父,”薛玉樹鼓足了勇氣,顫顫巍巍的張口喊了一聲。
葉承禮冷冷的看了過來:“你有什么意見?”
薛玉樹頂著巨大的壓力,結結巴巴的說了句:“我喝醉了,一直在床上昏睡不醒,我真的不知道表妹是什么時候來的,還有衣服……”
葉承禮臉色一變,眼里的寒氣簡直能把人凍僵:“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娶芙兒?”
一開始的震怒過去之后,稍微一冷靜,就能想到這事的真相了。薛玉樹喝醉了酒,擺明了什么也沒做過。自然是葉清芙主動到他的屋子來。門閂是葉清芙栓上的,薛玉樹身上的衣服大概也是葉清芙脫的……
可明擺著的事實,也絕不能承認。不然,葉清芙將來還怎么在婆家做人?就算之前再生氣再憤怒,可葉清芙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怎么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事情到了這一步,只有讓兩人定親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薛玉樹苦著臉,卻不敢點頭。
葉清芙紅著眼眶看了過來,淚水在眼眶里直打轉。看著著實有幾分楚楚可憐:“表哥,你不想娶我么?”
薛玉樹一直喜歡葉清蘭沒錯,可對葉清芙也不是全無感情的。畢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總有幾分情意。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葉清芙的閨譽算是全完了。如果他不娶她,她以后還能再嫁給誰?
可是,若是娶了葉清芙,就再也沒機會和葉清蘭在一起了……
短短片刻內,薛玉樹經歷了痛苦的天人交戰。最后,終于還是在葉承禮的怒目相視和葉清芙的淚水漣漣中敗下陣來:“表妹,我、我娶你,你別哭了。”
說完這句話,薛玉樹只覺得心里酸溜溜的,忽然也有了哭一場的沖動。蘭表妹,我這輩子是和你沒緣分了,嗚嗚……
葉清芙破涕而笑,心里想著,三妹的主意果然管用。她終于如愿以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