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昂然的軍鼓聲也未停歇。
“逆賊”們皆悍不畏死,還剩一口氣的,也在拚力廝殺。朝廷的精兵們也廝殺紅了眼,圍了皇陵一個月一直不得枉動的憋悶,在軍鼓的催動下化為熱血驍勇。
“逆賊”們一個個倒下,朝廷精兵亦死傷頗多,鮮血染紅了地面,濃厚的血腥氣隨風肆意蔓延。
看守官員們的“逆賊”也耐不住了,紅著眼要開門殺人。
他們活不成了,臨死也要拉這些朝廷命官做墊背。
尚未動手,就被刀疤臉厲聲阻止:“不得枉動!”
其中一個忍不住張口:“為何不能殺!朝廷的兵已經快殺進來了。我們難道就在這兒眼巴巴地等死不成!倒不如先開了門,將這些朝廷命官全都殺了,然後再出去殺個痛快。”
這個逆賊情緒激動,聲音嘶厲,傳過不甚厚實的門板,很快傳進門內之人耳中。
方閣老等人齊齊變了臉色,身體各自發顫。
人總有一死。不過,死在逆賊的亂刀之下,可就太不值了!
他們還想苟延殘喘,多活個十年二十年,以微末殘軀為大齊盡忠!
有人領頭,一眾逆賊情緒皆激動起來。
刀疤臉男子未出一言,大步上前,倏忽拔刀。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手起刀落,砍了鼓噪之人的頭顱。
鮮血四濺,眾人安靜下來。
“拿起你們的刀,”刀疤臉男子冷冷道:“要殺人,出去殺個痛快!”
他是閩王心腹。
不管何時,他都謹記著閩王的吩咐。沒有閩王之令,絕不可枉殺朝廷命官。
之前拖去高樓裡的幾個官員,皆是死去建安帝的心腹臣子。留下的官員,依舊是大齊未來的肱骨之臣,豈能白白枉死?
片刻後,“逆賊”們一走而空。
貼著門板戰戰兢兢聽了許久的趙閣老,雙腿一軟,全靠倚著牆壁,才未摔倒。
方閣老顏閣老也沒好到哪兒去,各自滿額冷汗。
“外面之人,不知是誰的屬下,還算有些良心。”方閣老聲音壓得極低。
趙閣老無言以對。
顏閣老輕哼一聲:“這算什麽良心。分明是想給自己留條退路,免得日後朝中無人可用……”
話未說完,門外又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混合著刀劍交擊的聲響。
三位閣老立刻噤聲不語,後背已是一身冷汗。
莫非是逆賊又改了主意,想回來殺了他們?
門忽地被推開。
三位閣老頗想表露出臨死不懼的大義凜然。奈何雙腿綿軟無力,身後冷汗如瀑,兼之大半日米粒未進,半點力氣都沒有。
領先進來的男子,身量頗高,滿臉彪悍驍勇,身上濺了許多血跡。目光掠過面色慘白的閣老們,上前拱手行禮:“末將救駕來遲,請諸位大人莫要見怪!”
是正經的朝廷武將!
三位閣老高高提起的心一同落回原位。顏閣老這一口氣松得太徹底,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算了,狼狽就狼狽吧!總算被救了!
顏閣老自我解嘲,在趙閣老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張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沉聲答道:“末將姓蘇,是蜀王殿下麾下的親兵。”
果然是蜀王來了!
三位閣老精神一振,對蜀王殿下的好感度前所未有地無限拔高。方閣老張口問道:“蜀王殿下人何在?”
那親兵答道:“殿下命我等前來迎救諸位大人。殿下親自率親兵前去救皇上和諸位藩王殿下了。”
救皇上啊……
閣老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救藩王們不難,想救皇上,怕是不易了。
方閣老清了清嗓子,說了句場面話:“蜀王殿下出馬,定能安然救皇上和諸藩王殿下歸來。”
趙閣老接了話茬:“我們這就去尋其余人,先合攏到一處。”
……
廝殺已經到了尾聲。
楚將軍領兵四處搜尋逆賊的身影,要抓到活口審問。
蜀王殿下領著數百親兵,四處搜尋建安帝和諸藩王的身影。
搜遍所有房間,只見到了許多形容狼狽不堪涕淚滿面的官員。卻不見建安帝的身影,幾個藩王也不見蹤影。
蜀王殿下從昨夜熬至現在,不見半點倦色,俊容冷肅。除了雙目略略有些血絲之外,看不出半分異樣。
十萬精兵足以剿滅所有逆賊。
盛鴻也並無借機出風頭或一逞威風之意,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根本無需出手。衣襟發絲半分未亂。
士兵們四處分散找人,盛鴻身側的親兵卻動也未動,層層守在盛鴻身邊。
皇陵佔地極大,要仔細地搜上一遍,自要耗費不少時間。好在此時戰局已定,士兵極多,不到半個時辰,就將皇陵搜了一遍。
“啟稟殿下,小的找到了一處密室。那密室建在地下,有眾多逆賊看守。皇上和幾位藩王殿下,理應就在密室裡。”
盛鴻挑眉,聲音裡自然透出一股冷意:“你在前領路。”
密室建在皇陵的東北角,入口處藏在水井裡,頗為隱蔽。而且入口狹窄,易守難攻。又耗費了半個時辰之久,才將所有看守密室的逆賊鏟除。
周全領了十余個親兵去密室探了一遍,一炷香後,神色複雜地回來了,低聲稟報:“殿下,幾位藩王殿下形容憔悴,不過,沒什麽大礙。只是,皇上早已駕崩,屍首被放在冰棺裡。 ”
盛鴻沉默了片刻。
建安帝果然早已死了。
於他而言,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也省去了許多後續的麻煩。
可他心裡,並不覺得愉快,心情甚至有些晦澀沉重。
“請幾位藩王出來吧!”盛鴻沉聲吩咐。
周全略一猶豫,壓低了聲音說道:“幾位殿下說,請蜀王殿下進密室,他們有極重要的事要和殿下單獨說。”
單獨進密室?
呵!
該不是妄想著來個兄弟熱淚相對時抽冷子給他來一刀吧!
盛鴻挑了挑眉,果斷地說道:“有什麽話,等出來再說也不遲。他們不肯出來,你領人下去,‘請’他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