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三位藩王都被“請”了出來。
魯王閩王面色陰晴不定,寧夏王陰沉著一張臉,目中的火星幾乎迸射出來。
這個陰險狡詐的盛鴻!
自己已經言明有“要事商議”,讓盛鴻“獨自”進密室。
沒想到,沒等來毫無戒心的盛鴻,卻等來了數十個健壯驍勇的親兵。那個叫周全的,口中說得客氣有禮,動手時卻毫不客氣,將他們全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搜羅一遍。一共搜出了六把鋒利有毒的匕首……
現在,那六把明晃晃的匕首,被周全小心翼翼地拿了過來,放了一地。在陽光下閃著藍幽幽的寒光。
宛如六記耳光,重重地扇在寧夏王等人的臉上。
火辣辣地,真痛!
在一眾親兵的環伺下,盛鴻滿面手足情深,一張口更是情真意切:“我來得太遲了,讓幾位兄長受苦了。”
寧夏王冷笑一聲:“別假惺惺的了。要殺就殺!反正這兒都是你的人,待回去之後,就說我們幾個是死於逆賊之手。以後再無人和你爭奪皇位。大齊江山和龍椅,都是你的了。”
魯王閩王:“……”
魯王和閩王的面色俱十分精彩,心裡將口出惡言挑釁的寧夏王罵了個半死。
你想死就想死,麻煩別把我們兩個捎帶上!我們可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但凡有一線生機,總要掙扎一回。
盛鴻看也沒看寧夏王,對著魯王閩王歎道:“二哥,五哥,你們兩個怕是都被四哥蒙蔽了,一時衝動,鑄成大錯。待回京後,我會將一切所見的稟報母后。請母后定奪!”
魯王閩王心中俱是一震,迅疾對視一眼。
盛鴻這一番話,說的意味深長。他們自然聽出了其中蘊含的意思。只要他們將一切罪責都推到寧夏王的頭上,竭力為自己撇清,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寧夏王目中燃起憤怒的火光,冷笑著正要說話,一旁的周全在盛鴻的目光示意下,已迅捷出手。不輕不重地在寧夏王的脖子上劈了一記。
寧夏王眼前一黑,暈倒在地。周全頗為利索地為寧夏王捆住手腳。
魯王閩王繼續緘默不語。
盛鴻也未再多言,轉頭吩咐一聲,命親兵們抬出建安帝的冰棺。
……
費了不少功夫,冰棺總算被抬了出來。
冰棺能保持屍首一段時日不會腐敗潰爛。建安帝的屍首被放在冰棺裡一個月了,並未腐爛。只是,屍首異常僵硬。
建安帝死狀極慘,當時至少中了十余箭。最致命的一箭,在胸口上。全身的鮮血凝固成了黑色,死前的驚駭神情,也永遠地凝固在了臉上。
方閣老趙閣老等一眾官員都被解救出來,此時聞訊聚集而來。見到建安帝冰棺的刹那,眾臣一起跪了下來,一個個叩首啼哭。
楚將軍深受皇恩,此時見了建安帝的屍首,心中的悲慟沒半分作偽。淚水滾滾而落。
蕭尚書哭得最是動情,也最是淒慘。
女婿坐龍椅還沒三年,就被藩王謀逆作亂殺了。蕭語晗這個皇后膝下只有一個年幼的女兒。
兄終弟及,已無可避免。
蕭家還未等到沾光,就沒了指望。可憐的女兒,往日在宮中舉步維艱,以後怕是更艱難了。
一片哭聲中,盛鴻的面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建安帝果然早已死了!
謀逆起兵殺了建安帝的,也確實是寧夏王魯王閩王無疑。他此行領兵,可謂是大獲全勝……
接下來,又該怎麽辦?
周全目光一掃,眼尖地瞟到兩個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身影,頓時一驚,忙低聲稟報:“殿下,王妃和閩王妃來了。”
盛鴻抬眼看了過去。
果然是謝明曦和尹瀟瀟來了。
該打的仗在大半日內打完了,屍首滿地,鮮血遍布。濃濃的血腥氣在空氣中蔓延,令人聞之反胃作嘔。
謝明曦神色還算鎮定,尹瀟瀟的面色卻頗為蒼白。
在看到形容消瘦的閩王的刹那,尹瀟瀟淚水奔湧,飛奔了過來。
一直緘默不語勉強維持鎮定的閩王,此刻亦情難自禁,目中閃出水光,伸手將尹瀟瀟摟入懷中。
夫妻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相擁痛哭。
好在此時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冰棺上,無人矚目。
謝明曦也加快步伐上前,目光在地上那六把明晃晃的匕首掠過,又掠過冰棺裡的冰冷屍首,最後,落在盛鴻神色複雜的俊臉上。
這一刻,謝明曦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夫妻無言對視片刻,謝明曦才低聲道:“今日就迎皇上冰棺歸京吧!”
盛鴻點點頭:“此事確實耽擱不得。”
建安帝雖然早已殞命,屍首卻得帶回宮去。偌大的皇陵,宛如修羅場,屍首遍布,亦需要時日清理。
當著眾人的面,兩人不便再多言,對視一眼後,各自移開目光。
……
清理皇陵之事,盛鴻盡數交托於楚將軍。自己則領著建安帝的棺木及魯王等人,一並歸京。
有前車之鑒,盛鴻格外謹慎,一路上由一萬禦林侍衛護衛隨行。因運送棺木之故,行程便慢了許多,耗時兩日才回到京城。
天子遇刺身亡,這在大齊建朝以後是頭一遭。
歷數前朝,也從未有過這等駭人聽聞之事。聽聞噩耗的京城百姓們六神無主,自發地湧到城門處,跪在道路兩側,哭聲一片。
建安帝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無容人之量。在朝中大肆鏟除異己,打壓藩王。正經有利於國朝的事倒是沒做過幾樁。
不過,對普通百姓來說,這些離得太遙遠了。他們只知道,皇上死了,大齊的天榻了。又要改立新帝了。
陸閣老李閣老率群臣來迎建安帝的屍骸,見到冰棺的刹那,眾人不管真悲傷假悲慟,當場俱痛哭失聲。
冰棺很快送入宮中。
俞太后和蕭皇后慟哭至昏厥。
寧夏王魯王閩王,皆被關進天牢。年少膽小的安王被嚇得當夜發了高燒。盛鴻隻得挺身而出,操持天子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