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建安帝當年繼位時一般。哪怕坐了龍椅,在她面前也得躬身聽令。蕭語晗依然只能住在東宮。
她早已將椒房殿視為己物,將鳳印視為己有,絕不容人染指覬覦。
她也不甘心只能遙遙地影響朝堂動向。
她要做攝政太后,最佳的辦法,莫過於扶持安王登基。安王年少,不諳政事,她這個太后才有“用武之地”。哪怕安王爭不過蜀王,只要流露出此意,她便能借著支持安王,將這一潭水攪渾,也能壓得蜀王不得不低頭。
奈何安王畏畏縮縮,根本毫無爭皇位之意。衝動愚蠢的端太妃,也一改常態,躲在寢宮裡做起了鵪鶉。
蜀王夫婦更是奸滑難纏。一番交鋒,她未佔半點上風,反而被噎出了一肚子悶氣。
蜀王夫婦走後,俞太后陰沉著臉許久。
芷蘭和玉喬根本不敢多嘴多勸。
將近子時,俞太后才沐浴更衣,入睡前,忽地說了一句:“哀家有些不適,明日一大早,便召趙院使來給哀家看診。”
芷蘭反應更快一步,立刻應下。
……
第二日,俞太后便病了。
蜀王夫婦前去請安,被攔在了椒房殿外。
芷蘭一臉為難地說道:“太后娘娘鳳體不適,需要安心靜養,說了誰來也不見。奴婢鬥膽,請蜀王殿下和蜀王妃先回去吧!”
謝明曦心中哂然冷笑。
裝病的招數,頗為老套,卻也最是管用。
俞太后一病,將所有人拒之椒房殿外。陸閣老等人再心急,也不能罔顧太后娘娘鳳體。改立天子一事,便得拖延下去。
想以這一招逼得他們夫妻低頭?呵呵!
“母后既是要靜養,殿下,我們還是先回福臨宮吧!”謝明曦轉頭看向盛鴻。
盛鴻一看便知謝明曦的打算,略一點頭:“也好。”
然後,夫妻兩人攜手離開椒房殿。
芷蘭:“……”
原本已經做好心裡準備應對的芷蘭,頗有些攢足了力氣揮出一拳卻落在空中的難受感。眼睜睜地看著蜀王夫婦悠然離去。
玉喬正好端了藥碗過來,見狀低聲問道:“你怎麽呆站在這兒?蜀王殿下和蜀王妃呢?”
芷蘭嘴角微微一抽,低聲答道:“走了。”
玉喬:“……”
預想中的厚顏等候殷勤伺疾呢?
這等時候,竟這般淡然鎮定。難道蜀王夫婦就不擔心俞太后直接來個“一病不起”,一再拖延下去?
玉喬和芷蘭面面相覷,一時無言。過了片刻,芷蘭才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一起進寢室,向太后娘娘複命。”
玉喬忍住歎氣的衝動,點了點頭。
不出所料,“病中”的俞太后聽聞蜀王夫婦輕飄飄地走了,面色又沉了幾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也好。
她倒要看看,到底誰沉得住氣。
“從今日起,哀家要閉宮靜養,誰來也不見。”俞太后冷然吩咐:“芷蘭,命人盯著福臨宮裡,有任何異動,立刻來回稟。”
……
什麽算是異動?
身為藩王,住在宮中,就該安分地待在福臨宮裡,到處走動是異動,窺探椒房殿動靜是異動。私下和朝臣聯絡,也是異動。
以俞太后想來,皇位尚未到手,蜀王定然心急如焚,少不得要折騰些動靜出來。只要落了把柄在她手中,她便能以此壓製蜀王。
芷蘭聽令後,亦如此做想。
沒想到,一連幾日,福臨宮裡的眼線傳來的消息皆是:
“蜀王殿下每日去一趟寒香宮,除此之外,便在福臨宮裡待著。陸閣老趙閣老皆令人傳話進宮,邀蜀王殿下出宮去陸府趙府。殿下一律未應。”
“蜀王妃也是如此。每日去探望蕭皇后一回,其余諸藩王妃,一個也未見過。”
芷蘭聽得皺眉不已,追問道:“蜀王殿下和蜀王妃真得毫無異動?”
前來送信的宮女,想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和蜀王妃每日習武練箭,算不算異動?”
芷蘭:“……”
芷蘭硬著頭皮,將此事稟報給俞太后。
俞太后連著躺了幾日,一直未等來蜀王夫婦的恭敬低頭,心裡隱隱有些心浮氣躁。聽了這些稟報後,更是心中不快,冷哼一聲道:“繼續給哀家盯著他們兩個。哀家倒要看看,他們到底能耐得住多久。”
事實證明,蜀王夫婦十分耐得住,半點不著急。
他們不急,朝臣們卻急得不得了。
幾位犯下謀逆重罪的藩王,還未懲處。幾位重臣都死在了皇陵裡,官缺還未補上。朝中一堆要緊的政務懸而未決。
立天子之事,總這麽拖延下去,如何得了?
林禦史身為禦史之首,當仁不讓地挺身而出,寫了一封奏折送進內閣。幾位閣老一看林禦史這封奏折,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林禦史委實膽大,這封奏折,竟是直接彈劾俞太后“以生病之由拖延立天子之大事”。
哪怕是事實,也不能說得這麽直接把!
這樣直接扇俞太后的臉,定會為俞太后記恨,為自己招惹禍端。
陸閣老和林禦史是姻親,自然向著林禦史幾分,故意沉著臉呵斥林禦史幾句,將奏折駁回。也免了這份奏折出現在“病中”的俞太后眼前。
不過,此事到底還是悄然傳了開來。
俞家人在朝堂中官職最高的,是俞太后的親爹俞掌院。俞掌院執掌翰林院,年過七旬,發須皆白,滿面皺紋。一把年紀了,時常告病靜養,卻一直佔著高位,沒有致仕。
聽聞林禦史寫了這麽一份奏折,俞掌院頗為惱怒,當日便也寫了奏折。彈劾林禦史“汙蔑太后以下犯下”。
顧大人緊跟著上了奏折。另有和俞顧兩家走動密切的官員,也紛紛上了奏折。
這可正中了林禦史下懷,立刻摩拳擦掌,領著一眾禦史,和俞掌院等人打起了口水仗。一時間,朝堂陷入紛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