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還有些不確定她是不是花京華,但是一看現在這眼神,他基本可以肯定了,這個花春,絕對就是花京華!
然而,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了,花京華在萬眾矚目之下被斬首,墳墓又不知被皇帝弄去了哪裡,死無對證,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花京華,只是長得像,那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人?女人為丞相也就罷了,現在到了後宮裡,竟然還不遺餘力地阻撓他,給他下絆子,他到底是哪裡對不起花京華了?
惱恨的同時還有點嫉妒,怎麼這種女人都被宇文頡給遇上了?
馬車輪子滾動起來,羲王爺只能眼睜睜看著站在博陽宮門口的花春,眼眸比黑夜更深暗。
自己給自己下的套,想掙脫已經是來不及,染上傳染病的人,出宮是必然,加上那老御醫說得那樣嚴重,他可能的確該回封地去養一養。太后此番不偏袒他,那他基本就輸了,沒什麼好掙扎的。
只是,花京華會將計就計,他未必不會。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慢慢走著瞧吧。
羲王爺的傳染病在宮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慌亂,御醫們全體出動,往各處消毒。花春收拾完宇文羲的東西派人送出宮之後,天基本上就亮了。
「娘娘。」敬事房來了個太監,對著她行了禮,然後道:「您在博陽宮裡待了太久,恐怕有恙,故而太后讓奴才們安排娘娘半月之後再侍寢。」
微微一怔,花春看了看他:「這是怕本宮染上什麼病,傳給皇帝是吧?」
「還請娘娘體諒。」
「本宮知道了。」點點頭,花春聳肩,打著呵欠回去養心殿補眠。
青裊還在用藥水在四處灑掃,見她回來,連忙拎著她去洗了個澡,絮絮叨叨地道:「怎麼什麼事都能給您遇見?這兒醫療條件不好,遇上什麼疑難雜症那就麻煩了,快擦擦。」
花春低笑,扯了她過來小聲道:「這是蒙他們的,羲王爺就是個感冒而已。」
青裊一愣,傻眼了:「不是傳染病嗎?」
「妳以為我讓妳請那老御醫來是做什麼的?」花春撇嘴:「妳好歹以前當的是演員,古裝劇沒少演啊,收買收買讓人說胡話這種事情,還不會做嗎?」
恍然大悟,青裊一把就將手裡的藥包給扔了,眼睛發亮地看著她:「也就是說咱們可以不用這樣提心吊膽的了?」
「嗯。」花春點頭:「只是表面上我是個接觸了病原的危險人物,所以半個月只能可能見不了皇帝了。」
上一刻還高興呢,下一刻青裊就皺了臉:「這豈不是進冷宮了?」
「也不算,至少咱們宮裡的待遇比冷宮好多了。」花春道:「還挺好的。」
哪裡好了?青裊覺得有點不滿,事兒都是她給做了,到頭來還落不著半點好?
「半個月的時間可以給他拿去冷靜冷靜。」花春道:「我也就當做他是要保重龍體,所以才不來看我的。」
她有預感,就算沒羲王爺的事情,皇帝也會冷落她一段時間,那還不如自己給找個臺階下,借著這事兒讓自己好想點。
花春本質是個鴕鳥屬性,遇見什麼容易難過或者過不去的事情,都會逃避,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以求讓自己心態平和。這是有點消極的,然而也虧得這消極的做法,才讓她這兒沒啥過不去的坎,一覺睡醒就又是一條好漢。
羲王爺走了,賀長安與宇文頡自然都是高興得不得了,但是宮裡隨後戒嚴,四處都在灑藥消毒,兩個人也只有偷偷躲在紫辰殿裡喝點酒。
「他一走,朝中很多人會亂,趁機能逮出不少害蟲來。」賀長安道:「也虧得花嬪娘娘反應這麼快,不然羲王爺估計就一直賴在宮裡了。」
宇文頡垂眸,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她做事很周全。」
簡直比男人考慮得還周到,事情放在她手上,完全不用多操心。
「但是,太后說半月不允她侍寢。」賀長安道:「皇上也不反對嗎?」
帝王沉默,然後道:「總要讓太后找點平衡,朕不反對,也是為她好。」
「您當真這樣想?」
「嗯。」
「那好。」賀長安點頭:「微臣自認了妹妹以來,還沒接娘娘回侯府省親過,不如就趁著這個空當,讓娘娘省一次親?」
臉色微沉,宇文頡抬頭:「她不是你親妹妹。」
「微臣明白。」賀長安笑了笑:「但是按照規矩,娘娘的確也該去賀家的祠堂行禮。既然戶籍入了賀家,回侯府省親也是正常的。」
宇文頡搖頭:「朕不想允。」
「您在擔心什麼?」賀長安挑眉:「微臣會盡全力護著娘娘,不會有半點失誤。」
「你差不多該出宮了。」皇帝道:「朝中的事情還有很多,你沒有空迎接她回去省親。這件事便不要再提。」
賀長安挑眉,黑如墨的眸子裡滿是了然:「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
退出紫辰殿,卻沒直接出宮,攻玉侯轉頭就往慧明殿去了。
接下來的兩日,宇文頡果然沒有來養心殿,花春也就自個兒玩自個兒的,打打籃球看看書,消磨時間。
這樣平靜地過個半個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偏巧就有人看不得她安生。
瑞兒取個衣裳回來也被氣得雙頰通紅,過來就道:「主子,那群奴才是要造反了?」
「怎麼了?」花春看著她手裡的衣裳,那都是她平時穿的,應該剛從浣衣局拿回來。
「您看看!」她伸手拿了件粉色長裙抖開,上頭被染了一片片的黑色,估計是混著深色衣裳一起洗,然後就有了這樣的效果。
「挺有藝術感的。」花春點頭。
「娘娘!」瑞兒跺腳:「這幾件衣裳是料子最好的,他們洗壞了,奴婢找管事的理論,結果人家不但不認錯,還說您不急著穿!」
半月不侍寢,可不是不急著穿嗎?拍拍她的肩膀,花春道:「去找淑妃娘娘要說法,下頭的人都是見高踩低的,妳家主子暫時在低谷期,跟她們評不出什麼理來。」
氣憤了一會兒,瑞兒點頭,抱著衣裳就往外走了。
青裊在旁邊感嘆:「這皇宮裡可真不好混,自己不想爭寵,人家這態度都得逼著人去爭。」
花春搖頭,轉身一個漂亮的投籃。
「哐──」球在籃框上繞了一圈兒,還是落出來往旁邊飛了去。
花春想去撿,那球卻跟有靈性一樣,骨碌碌滾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娘娘。」月見姑姑撿起球,微笑著看著她道:「奴婢來給太后的恩旨。」
花春一愣,連忙整理好儀容,過去問:「什麼恩旨?」
「太后念娘娘在宮裡辛勞,特地允娘娘出宮省親。」
啥?省親?花春有點傻,花家都沒了,她省誰去?
見她這一臉呆滯,月見溫柔地多解釋了一句:「就是回侯府。」
賀長安那裡?花春驚訝了:「皇上允了?」
「太后允了,皇上自然也就允了。」月見道:「請娘娘放心,一切事情都有奴婢安排。」
這樣啊……花春想了想,點頭,能出宮去晃悠晃悠也是好事,總比在宮裡待著受氣強。
於是她就十分愉快地收拾了點東西,帶著太后的賞賜,浩浩蕩蕩地出宮去了。
宇文頡還什麼都不知道,直到晚上問起養心殿的動靜,秦公公才道:「花嬪已經受了太后的恩旨,出宮前往侯府了。」
翻著摺子的手一頓,帝王抬頭,皺眉問:「已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