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是……」文子熹指著寧淮掏出的戒尺,瞪大了眼睛。
這根戒尺長得好熟悉。
寧淮把戒尺放在自己手上敲了敲,道:「還記得它?」
曾經在上書房他教訓自己不好好背書的公主學生時就用的是這根戒尺,他不當文子延師傅了以後去上書房收拾東西,旁的都沒拿,就拿走了這根戒尺。
本想著是留個紀念就行了,但沒想到他跟他的公主學生成婚了以後也還能用得上。
文子熹想起當時她背不出書被寧淮打手心時的窘境,手上仿佛又感受到了當日一片的火辣辣,連忙把雙手藏到背後,搖頭道:「不記得不記得,你別把它拿出來,我又沒做錯什麼。」
寧淮把那根戒尺拿在手中瀟灑轉了一個圈兒,看著上面篆刻的一行訓言道:「你再好好想想?」
文子熹覺得自己要是真較真兒說出了錯哪兒寧淮肯定就會罰她,想著還不如服個軟撒個嬌,便走上前去主動抱住他腰,嗲著嗓子道:「淮哥哥~」
「嗯。」寧淮應聲,不承認她這樣一叫他他心都快化了。
文子熹抬頭和寧淮對視,擠出一個自以為甜美實則在寧淮看來有點蠢但也有點兒可愛的笑容,道:「淮哥哥今天在翰林院忙了一天累不累呀,您別老為我操心嘛,休息一下,我給您捏捏肩捶捶腿怎麼樣?」
「哦?」寧淮藏起嘴角快要忍不住的一絲得意。
文子熹嘴上這樣說著哄著,以為他會分心,小手悄悄溜到寧淮手上,想拿過那根戒尺。
然剛一碰到,寧淮握著戒尺的手便立刻握緊。
文子熹臉上的笑一僵,發現寧淮正以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著她,乾笑道:「嘿嘿,手上拿著東西怎麼休息嘛,對不對?咱們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好不好?拿著多累呀~」
她仍舊想去抽那根戒尺,但寧淮好像握得比剛才還要緊,紋絲不動。
「錯哪兒了?」寧淮悠然開口道,對著面前這個正想法設法要把戒尺從他手裡搶過去的小女子。
「嗯?」文子熹抬頭和他對視。
寧淮笑著開口:「想好了沒,除了杜芊芊,你是不是也做錯了事情?」
他明明是在笑,語氣也不凶,但文子熹就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無論她剛才賣了多少個嗲,送了多少個笑,阿淮,好像,真的,沒有,要放她一馬的意思。
怎麼辦?文子熹擰巴著臉,見寧淮還在等他回話,黑溜溜的眼珠一轉,此法行不通也沒關係,三十六計最上計。
「我……錯……」文子熹一字一頓道,一邊看著寧淮的反應,一邊腳下悄悄向後退著。
寧淮沒上前。
「阿淮我錯了!」在離他三步遠的時候,文子熹估摸著距離夠了,大喊一聲,一邊腳下飛快,轉身就往外跑。
撒嬌沒用,轉移注意力也沒用,現在她溜還不行嗎?
然而,有時候在和人作對之前,最好是先要預估一下雙方的實力,比如說兩人的腿的長度什麼的。
文子熹跑了還沒兩步,整個人便突然被人一下子攔腰抱住。
「放開我!放開我!」文子熹當然知道身後抱她的人是誰,心裡暗叫自己命苦,開始在他懷裡不死心地蹬著腿撲騰,敲打著他箍住她腰的手臂,「你放開我!救命啊!」
「想跑?」身後的人在她耳邊低笑道。
文子熹急了,知道被抓回去了待會兒準沒好下場,不停掙扎道:「你放開我!我是淑陽公主!我是公主呀!我命令你!你把我放開!快來人呐!救命!」
「本公主命令你放開!不准欺負我!快來人呐!」
堂堂淑陽公主繃著脖子喊了半天,外面卻連一隻叫寧骨頭的狗的回應都沒有。
不知道是誰早就支開了外面候著的人。
寧淮一把把她扛到肩上,任她對著他的後背又捶又打,笑得:「別叫了,這裡哪有什麼淑陽公主,只有我寧淮的一個學不乖的媳婦。」
文子熹啞口無言。
此時的杜芊芊已上了床,隱約聽到了些表妹屋裡的表妹的喊叫,嚇得擁著被子瑟瑟發抖——表妹啊~表姐對不起你,今晚你要是真的被你相公打死了,姐姐每年都給你燒糖葫蘆吃。
——
「我不該今天和表姐一起闖禍,但是是表姐非要強迫我的,是她捂住我嘴不讓我解釋,不能怪我。」
屋內,一連串的逃跑撒嬌都慘烈失敗的文子熹跪坐在床上,可憐巴巴地被面前的男人扯直手指攤開手掌,噘著嘴委屈道。
手心上放了一根戒尺,似乎隨時有要落下去的趨勢。
「嗯。」寧淮點點頭。這一條就算她過了,她也勉強算是個受害者。
「這就沒了?還有呢?」他問。
文子熹緊張了半晌發現他沒打她,心裡鬆緩了不少,繼續委屈道:「我不該看上那個風箏的,要是我不看上那個風箏,後面也就沒有那麼多的事了。」
寧淮看了看桌上的那個七彩胖紮燕風箏,無語。她會喜歡那個風箏是常情,算得了什麼錯。
這傻媳婦還沒抓住重點。
寧淮抬起那根戒尺,眼見著就要招呼在她白嫩嫩的手心上。
「再給你個機會,想想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文子熹盯著那根戒尺咽了口口水,腦子裡一團漿糊。還有什麼嗎?她實在是想不出來了。
她沉默了半晌。
寧淮看著她埋頭思索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悄悄試了試力道後,啪地一下打在她抻直的掌心。
「哎喲!」文子熹是個怕疼的,戒尺一沾肉便開始嚎,身子縮到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上去想把手縮回來,「好疼。」
寧淮捏了捏她被他握在手裡的小手,咬牙道:「杜芊芊說什麼話你都聽,平常怎麼沒有這麼聽我的話?」
尤其是在晚上,這可惡的小壞蛋,哪次不是她覺得夠了就嚷著要停,把他吊在半空,每次都得要他又哄又親又逼的她才肯哼哼唧唧地繼續迎接。完了還嫌他貪。
他要是真的貪起來,哪還有她每天活蹦亂跳還有空跟人出去給他闖禍的份兒?
「嗚嗚……」文子熹自知理虧,手被他抓著縮不回來。
「還有!」他看著她身上的一身兒閨閣女兒打扮和她頭上梳得青春俏皮的垂鬟分肖髻,「你說說你到底嫁人了沒有,什麼時候嫁的?」
「嫁人了,上個月十五嫁的。」她癟著嘴答,問這個幹什麼?
「虧你還知道,你身上頭上可有半點已經出閣了的樣子?」寧淮咬牙切齒,他不是非要她打扮得跟些老氣橫秋的婦人似的,她喜歡這些年輕俏皮的也不是不可,但總得有個度,拿根樣式沉穩的簪子壓一壓也好,起碼能夠讓人看出來這姑娘沒那麼年稚。
今兒這一身兒打扮,他一看都覺得這肯定還是個待字閨中偷溜出來玩的大小姐,怪不得會招惹上花名遠揚的賀瑾,即使是不招惹上賀瑾,一路上被那些歪心腸的男子瞧得也肯定不少。
一想到他的媳婦走在路上可能被人多看了兩眼,寧淮就渾身的不舒服,他都還沒看夠呢。
文子熹這才明白寧淮還在跟她生氣她今天的這一身兒打扮,突然冤枉起來,叫道:「不是我要這樣打扮的,是芊芊表姐讓我這樣的,芊芊表姐說我們是同輩,出門要打扮得一樣才好看!」
她明明可乖了,元寶髻梳上那麼醜她都梳了。
又是杜芊芊,又在乖乖聽杜芊芊的話,寧淮有些嫉妒,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抓過她的小手便欲要再打:「別跟我提杜芊芊,你就那麼乖由著她給你打扮?你要是死活不同意她能逼你不成?」
文子熹見他還要再打,不知從哪兒來了力氣,小手死命從他大掌中掙脫。
前面他坐在那兒擋著,文子熹縮到床上,開始手腳並用地往離他最遠的床角爬。
「嗚嗚~」她邊爬邊鄙視自己,哪有她這麼窩囊的公主,別的公主每天面首男寵一堆伺候著,她就嫁了一個駙馬,現下還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地被這唯一的駙馬像訓小孩子一般教育。
寧淮瞧她這個樣子嗤了一聲,轉而又被那圓圓翹翹的晃在他眼前的奪了注意力,耳邊還有她委委屈屈的嚶嚀,他喉頭一緊。
「啪」地一聲,他拿戒尺打了一下她翹起的屁股。
「哎喲!」文子熹立馬翻身跌坐在床上,揉著突然被打了一下的屁股,怯怯地看著寧淮。
失策失策,她只顧著護住手心兒,沒想到這東西卻照樣可以用來打身上其他地方。
此刻的文子熹像隻撞見了獵人的小獸,縮著身子眼眸含霧,渾身充滿了緊怯與不安。
這樣的小獸最容易勾起獵人想要蹂躪的慾望。
文子熹看著她的阿淮原本清朗的眼神一點一點地變沉。
她好像,已經知道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了。
還來不及反應,便已被撲倒。
「今天打扮得不像個已經嫁給我的妻子對不對?」寧淮在她耳邊低低道。
「嗯。」文子熹閉著眼睛猛點頭,還好沒再打她,「我錯了嘛。」
「那你現在好好做我的妻子好不好,將功折罪。」他在笑。
只是禮貌性的問一聲兒罷了,被獵人端著槍指著的小獸能奢求獵人的仁慈嗎?
妄想。
單純卻不傻笨的小獸抱住獵人來回蹭蹭,道你吃我的時候可不可以優雅一點。
被吃也總比被打強。
……
小獸被扒了皮。
獵人貪婪地嗅著獵物的香氣,欣賞著眼前醉人的美景,迫不及待地先咬了一口。
小獸在嚶嚶地叫。
他正吃得香甜,再進一步時卻突然被硌了一下,觸手,發現了一個名叫戒尺的東西。
不錯的玩具,他笑,好像用這個東西來逗逗小獵物更有趣。
「寧師傅,寧師傅。」小獸開始十分應景地這樣叫她的獵人。
曾經為這隻小獸師表的人卻在做一件一點兒也不可為師表的事。
戒尺尖尖的一角抵上小獸失了皮毛的身子,一路遊走到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逗得一顆花珠潺潺不止。
小獸臨死也得不了個痛快,還要被人這般玩弄,哭得滿眼是淚,又懼獵人會一時興起用那戒尺吃她,吻著他哭求他勿再用此物。
「當然。」獵人在把小獸徹底吞吃入腹的時候說道。
玩心過後便是佔有慾在作祟,那地兒注定只能留下他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