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把自家媳婦裹成一個圓滾滾的球的寧淮出門了,走之前為了防止她趁他走了又偷偷把小襖脫了下,還特意把她送到了宋府大門外不遠。
他看著乖乖站在他面前的人兒不厭其煩地叮囑:「要玩就好好玩,去抱抱宋夫人的孩子也好,提前練習練習,只是不准太蹦躂。你這幾天貪睡,累了就討一件客房休息休息也不礙事,我讓雙悅還給你帶了一件大氅,冷了你就披上,東西別亂吃,螃蟹山楂等東西千萬碰不得,特別是山楂,不要以為我沒看到剛才你盯了街上賣的糖霜滾山楂好久……」
「好啦~」文子熹終於尋了個空隙打斷他的話,「這些我都知道,我每次出門你都說。」
阿淮最近越來越囉嗦了,她耳朵都快聽的起繭子了。
「還不是你總不讓我省心。」寧淮刮刮她鼻頭,大手撫上她隆起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點。」
「你每天都在催他長,能不大嗎?」文子熹拿肚子頂了他一下。
寧淮自她懷孕以後幾乎每晚都要趴在她肚子上跟孩子說一會子話,特別是前些日子她突然有了胎動,他不但晚上跟孩子聊起天來愈發的每完,而且平日裡總摸著她的肚子看裡面的小傢伙動了沒有,只要一動,他便高興得不得了,說書一般地開始給孩子講故事,從各個成語的典故一直講到《史記》《左傳》,連帶著孩子她娘親都跟著漲了不少知識。
文子熹不得不打心眼兒裡佩服起他的淵博。
寧淮笑著握住她的小手做最後的叮囑:「你既知道照顧好自己我就少說點兒,下午早點兒回家,今晚我給你做四喜丸子。」
「嘿嘿,阿淮最好了。」文子熹笑得眼睛彎彎瞇成一條月牙。
她孕吐的那一月胃口差,吃什麼都難以下嚥,寧淮看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的文子熹心疼得不行,乾脆試著自己下廚給她做飯。
說來也奇怪,府裡廚子做的文子熹肚子裡的孩子吃不下,寧淮做的孩子卻還能吃上兩口。不過也辛苦了孩子他爹,那幾天幾乎是翰林院家裡兩頭跑,每日中午都得趕回去給家裡那個正在娘親肚子裡嗷嗷待哺的小屁孩兒做飯。
同僚們見著寧淮每天忙得恨不得腳下抹油,面上的笑容卻是說不盡的甜蜜。
「那我走啦。」寧淮捧著她蘋果般紅潤飽滿的小臉,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在往這裡瞧,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你等等。」文子熹拉住正欲離開的寧淮的手。
「怎麼了?」寧淮問。
「你把我抱到那個台階兒上去。」文子熹指了指路邊的一個台階,她身子沉,又有點懶,自己上去有些吃力。
「到那兒去幹嘛。」寧淮一邊問著一邊提抱起她把她放到台階上去。
她重是重了,但大多數重量都是長在了孩子身上,她的四肢還是細細長長的,他抱起她來還跟玩兒似的。
「嘿嘿。」文子熹站在台階上,寧淮站在台階下,這麼一來他還比她矮了一截。
平日裡都得仰視的男人現在只需要俯視,文子熹小小地得意。
「傻笑什麼?到這兒幹嘛?」寧淮看著她得意的小模樣捏了捏她臉。
「這樣嘛。」文子熹從懷爐裡掏出自己捂得熱乎乎的手,扣在了寧淮冰涼的耳朵上。
天氣冷,她剛剛見他耳朵都凍有些發紅了。
寧淮一愣,冰涼的耳朵感受到她手心溫暖的溫度。
文子熹乾脆把他頭都埋到了她懷裡。
她才不怕有人看見呢,她自己的相公,摟一摟抱一抱怎麼了?
「你耳朵都凍得有些紅了,臉上也冰冰的,要是起凍瘡怎麼辦?也不多穿點兒戴個帽子,」她噘起小嘴,「你總是在操心我冷不冷凍不凍,怎麼都忘了也操心操心你自己,我凍著了你心疼,你凍著了我就不心疼?」她又朝他抵了抵自己的肚子,「孩子也會心疼爹爹呀。」
「我……」寧淮聞著她懷裡甜暖的馨香,鼻子突然一酸。
這妮子他沒有白疼。疼到骨子裡。
文子熹朝他耳朵上哈著氣,捂了好一會兒才把他耳朵捂熱。
「好了。」寧淮拿下她罩在他耳朵上的手,摸到她手背冰涼的溫度,忙把她手重新塞進她的懷爐裡。
「謝謝娘子,是為夫的疏忽。」他捂著她冰冷的手背。
「不客氣。」文子熹一笑。
「我真的該走了,快遲到了。」他感到她手已經重新溫暖了之後才再次跟她作別。
其實不是快遲到了,是已經遲到了。
「去吧去吧。」文子熹朝他揮揮手,又突然學著他的語氣道,「再不好好照顧自己,小心我罰你。」
「謹遵娘子大人叮囑。」寧淮朝她彎腰施了一個官場上用的拱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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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的小暖閣裡熱熱鬧鬧。女子嘰嘰喳喳的笑聲混成一團,聽得人不由自主地也上揚了唇角。
「來我抱一個。」
「哎呀我也要抱一個。」
「你看他長得好可愛啊,又小又軟。」
「來笑一個,真乖真乖,鼻子眼睛跟宋大人生得一模一樣。」
「孩子還小,哪兒看得出什麼。」林婉站在一旁笑著,目光時刻不離自己正被杜芊芊抱在懷裡的兒子。
杜芊芊死死抱住懷裡那又香又軟的宋家小公子不撒手,拿著根撥浪鼓在他眼前搖啊搖晃呀晃,宋小公子黑溜溜的眼珠就隨著那根撥浪鼓轉呀轉,伸出小手想要去夠的樣子萌得眾女嗷的一聲心都快化了。
此次林婉相邀的女子有八人,眾人除了跟杜芊芊不太熟悉,其餘的基本上都是打小都認識,各自的年歲也都相近。其中文子熹和杜芊芊還有另外兩女已經嫁了人,剩下的四人年紀小一點還未出閣。
從打扮上也能看的出來,出了閣的都是身兒婦人打扮,除了杜芊芊穿的一身淡綠的俏皮顏色的衣裳,其餘兩女均衣著沉穩,髮髻也梳得莊重一絲不苟。幾個未出閣的姑娘打扮得卻是甚是招眼,似乎有意比著一般,也不怕冷,薄薄的衣裳穿在身上身段盡顯,料子不是蜀錦就是霧綃。一身的珠飾也不少,點翠鎏紅的把妙齡的女子襯得如花朵一般,看花了眼還真分不出來誰更美。
至於文子熹嘛,她是個例外。挺著個大肚子,身上被寧淮裡三層外三層地裹成球,只在外面罩一件水紅色的褙子。這褙子的顏色是寧淮挑的,襯得她皮膚愈加的白,且不顯臃腫,反倒多了些瑩潤之意。在這一屋要麼太過死板要麼嬌豔過度的女子中算是另闢蹊徑,多了分別樣的美。
宋小公子很給這些奇怪姨姨的面子,不哭也不鬧,睜大了眼睛左瞧右瞧,只是月份太小還不會笑只知道吐泡泡,否則估計更是要逗得眾女心花怒放。
文子熹喝完手裡的一杯牛乳茶,眼饞地看著正被杜芊芊抱在懷裡的宋小公子。
「給我抱抱嘛。」
「哎呀我也想抱。」
有兩女同時開口,杜芊芊都抱了好一會兒了,她們還一下都沒抱到呢。
杜芊芊被懷裡軟軟的一團弄得母性大發,不忍撒手,又不知該把孩子交給誰。
「那個,我也想抱一個。」文子熹突然道,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宋小公子的小手。
「你好呀~」
宋小公子也很給她面子,緊緊抓住了她細白的手指。
林婉見狀忙笑道:「就先給公主抱抱吧,讓公主先練一練,再過幾個月生了之後抱自己的孩子就不手生了。」
林婉這話只是客套,縱使文子熹不懷孕,除了杜芊芊,又有誰敢跟她搶。
「好的。」素日大大咧咧的杜芊芊難得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把宋小公子交到文子熹懷裡。
「好小呀~」文子熹被林婉教著抱好了孩子,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看著宋小公子的眼神柔得像水。這麼小的孩子就像個瓷娃娃一般,又小又嫩,讓人生怕太過大力傷者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
「公主抱得真好。」
「宋小公子很喜歡公主呢。」
「公主生了咱們也去抱公主的孩子去。」
「你自己生一個呀……」
眾人又聊開了。
宋小公子似乎聞出來了文子熹身上有奶味,牙牙著朝她胸上拱了拱。
文子熹有些臉紅,挪手想把他再往上抱一點,手剛好觸到他的小屁股,突然感覺到裡面滲出了一陣濕暖之意。
「他,他好像尿了。」文子熹磕絆著開口,語氣卻篤定。她小時候抱文子延的時候文子延就經常像這樣在她身上尿得酣暢淋漓。文子熹感覺手上的濕意越來越重,已經從小布包裡滲出了水。
她是有招小孩兒尿尿的體質不成?
林婉忙搶上去摸了摸:「哎呀,是尿了,這臭小子,竟在公主手上尿了。」
文子熹把宋小公子交還給林婉,手上濕漉漉。
林婉把孩子交給乳母去換尿布餵奶,頗為歉疚地對文子熹道:「真不好意思公主,小孩子不懂事,我這就帶您去淨手。」
「沒事沒事。」文子熹道,「小孩子嘛,沒關係的。」
「公主跟宋小公子有緣呢。」有人在打趣。
杜芊芊攬過文子熹的肩對林婉道:「我帶她去淨手就好啦,你快去看著你的孩子吧,他見不著你可能會哭呢。」
「是啊,你快去看孩子吧。」文子熹笑道,起身跟著杜芊芊出去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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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的水聲響起,杜芊芊提著一壺溫水往下倒,文子熹以流水洗手。
「表妹你怎麼裹得這麼厚呀,你駙馬逼得是不是?」
杜芊芊永遠一猜一個準兒。
「你捂得不嚴實?」文子熹用毛巾擦了擦手,看著杜芊芊那一身兒笑道,「厚是沒我厚,不過脖子都捂住啦。」
「你……討厭。」杜芊芊尷尬,她本想笑笑文子熹,卻被她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再也不會好奇表妹以前身上為什麼那麼多的紅痕,也再不會傻乎乎地以為是妹夫老是在打表妹,因為,她現在總算知道了那東西的來由,不是傷痕,是吻痕。她把自己捂得嚴實,還不是為了遮住那幾顆又紅又大的草莓。
「聽說我父皇前幾日給姐夫在朝中安排了個職務,他每天忙不忙?」文子熹順口問。
「別跟我提他。」杜芊芊不悅地噘起嘴。
賀瑾得了職務白日在府裡待的時間少了,這樣一來晚上貪個不停不說,還回回都把草莓種在她身上最顯眼的肩頸和脖頸,害得她成日裡只能把自己穿得比懷孕的表妹還嚴實。
她又打又罵的根本不管用,他每次都正經嚴肅地說這樣做的目的是怕他不在家時她招蜂引蝶,她又好出門,他便只有用這一個辦法。她捂得嚴實了,被別人多看一眼的機會自然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