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傳過話之後,袁璐第二天就又恢復了晨昏定省。
老太太精神矍鑠,看著絕不像剛從病中恢復的樣子。
袁璐也只做不知。
老太太也沒有故意為難她,就留她在屋裡說了會兒話,問了她一些府裡的事。對現在外頭傳的沸沸揚揚的傳言就跟不知道似的。
後來眼看到了吃朝食的點,袁璐怕老太太要留她一起吃,趕緊告退了。
下午袁璐正躺在窗邊的榻上曬太陽,呂媽媽忽然疾步進了來,還屏退了其他人。
袁璐看她有重要的事要說,趕緊攏了攏衣服坐起來。
呂媽媽道:「夫人,今兒京城裡都傳遍了,兵部右侍郎家的公子跟翰林學士家的姑娘定親了。」
袁璐挑了挑眉,現在的翰林學士是她娘親陳氏的族親,照理說他們家的姑娘跟她還是表姐妹。
「那我也隨一份禮吧,我也不知道送什麼好,媽媽看著幫我挑就成。」
史媽媽又往前跨了一步,靠近她道:「這兵部右侍郎就是跟咱們府裡三姑娘定親的那家。他們家只可只有一位未婚配的公子。」
袁璐吃驚不小:「他們家怎麼會做出這麼叫人難堪的事?就不怕我們拿著聘書去告他們?」
「府裡三姑娘跟兵部右侍郎家的公子訂親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但自從三姑娘被隔在外面,她的事情府裡就不許提了。」
袁璐趕緊喊綠水來給她梳頭換衣服:「老太太不喜,不代表就容許外人借著三姑娘來踩國公府的臉,這事兒必須要儘快報到老太太面前。」
綠水利落地給她梳好髮髻,袁璐換下家常衣服就去了老太太那裡。
老太太正在午睡。孫嬤嬤看她來的急,「夫人可是有要緊的事?」
袁璐斂下怒氣,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就是府裡有些麻煩事兒要問問婆母的意思。不急,我在這裡等著就是。」
孫嬤嬤讓人給她奉了茶,她就氣定神閑地等了大半個時辰。
後來老太太醒了,孫嬤嬤進去服侍老太太起身。老太太聽說小袁氏在外頭候了許久,就把她喊進去了。
袁璐不慌不忙地見過禮,「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擾著婆母了。」
老太太對她的低姿態還是挺滿意的,就說:「有事就說吧,不用這麼彎彎繞繞的。」
「還請婆母屏退了人。」
老太太嘴裡嘟囔著:「什麼事兒還得避人說?」但還是把除了孫嬤嬤以外的人都喊下去了。
袁璐這才把兵部右侍郎和翰林學士家定親的事兒給說了。
老太太聽完「哦」了一聲,其實也沒反應過來這事兒跟國公府有什麼關係。不就是一個三品官家的小子要娶一個五品官家的姑娘的事兒。
孫嬤嬤在旁邊提醒了一句:「兵部右侍郎也姓高,早年跟咱們老國公爺一起上的戰場。因他比咱們國公爺小上一輪,咱們國公爺就把他當自家子侄帶在身邊,早幾年他沒封官的時候經常咱們府裡出入呢。」
老太太回憶了下,「哦,是他啊。我記得他是生了三個兒子是吧?怎麼,這是大兒子還是二兒子死了媳婦要另娶啊?」
老太太說話是一點都不帶婉轉的,袁璐想笑,但是想到眼前的情況也笑不出了,繼續說:「是他們府上的三公子定的親。」
老太太一聽就瞪大了眼睛,轉過頭去問孫嬤嬤:「是我記錯了還是怎麼的?他們家的三小子不是許給咱們家了嗎?」
孫嬤嬤搖了搖頭,表示她沒記錯。
這還了得?!老太太當即拄著拐杖站起來往門邊走去:「真當我們府裡的人都死光了?我倒要去問問那家子是怎麼個不要臉的說法!」
袁璐看她氣衝衝地就要出門,趕緊攔著:「這事兒咱們在理,婆母不慌去問罪,先把聘書找不出來,實在不成我們遞狀子去告他們。」
老太太腳下一滯,問孫嬤嬤:「聘書收在哪兒了?給我找出來。」
孫嬤嬤為難地說:「您怕是忘了,咱們老國公爺和那侍郎大人都是不識字的,所以當時也沒留下什麼憑據,只交換了隨身的玉佩。」
老太太又問:「玉佩何在?」
「把三姑娘分出去時,已經給了她姨娘了。」
袁璐就把老太太扶回去坐下:「您也先別急,派人去讓三姑娘帶著玉佩回來再說,出了這樣的事,把她一個姑娘放在外頭也不合適。」
老太太哼道:「你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我成了那些壞心腸的嫡母不成,她不就在後院裡住著麼?怎麼叫被放在頭了?」
袁璐心道都叫人把牆砌起來多少年了,難道還是一家人不成?但嘴上仍告罪道:「是兒媳把話說偏了,三姑娘可不就在府裡好好住著麼。」
老太太斜了她一眼,派人去傳高斕了。
那廂高斕還不在家,正在布莊裡盤貨。
她家除了一個看門的老僕,就雙吉一個丫鬟可用。
雙吉自然被她帶在身邊,老太太派去的人就撲了個空,只聽到那老僕人說他們家姑娘出門去做事了。
幸好這些人中也有跟了老太太許久的,知道老太太給的鋪子的所在地,一行人又殺到了布莊。
高斕正在拿著賬本算帳,忽然見到有有婆子和丫鬟來了也是驚訝不小。又聽說是老太太傳她去,心裡更是打起了鼓。
來傳她的婆子帶到了老太太的話,還讓她快回府找一塊吉祥如意紋的羊脂白玉佩帶上。
高斕雖然不明白老太太傳她何事,卻也不敢違抗,只是那婆子口中的玉佩,她確實是從來沒在家裡見過的。她姨娘走之前,已經把家裡僅有的一些散碎銀子和布莊的地契給她了。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加過,更別說什麼玉佩了。
老太太等了一盞的功夫還沒等到她,又生起氣來,先後喊了兩三撥人去喊。
等高斕進了二道門,來傳她的人已經增加到二十來人。
她身邊的小丫鬟雙吉,已經被國公府的大陣仗嚇呆了,一路上連頭都不敢抬,被一群丫鬟婆子擠到了最後。等到了老太太院子裡,她更是被攔在了外頭。
高斕進了屋子,先給老太太行了禮,「女兒見過母親。」
老太太隨意地揮了揮手讓她上前。
高斕抬頭看到袁璐,心中雖驚訝不已,臉上的驚愕卻是一閃而逝。
老太太都沒正眼瞧她,只問她:「玉佩呢?」
高斕垂首答道:「女兒未曾見到過您說的玉佩,家裡也並沒有這樣的東西。」
老太太最後的那點子耐心也磨沒了,摔了茶盅指著她道:「我前頭明明教在了你姨娘手裡,這麼重要的東西你跟我說找不著了?!」
高斕直接就跪下了,「姨娘交在我手裡的東西裡確實沒有玉佩這一樣,母親明察。」
老太太轉頭吩咐孫嬤嬤道:「著人去她院子裡給我搜,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搜出來。」
袁璐看老太太的臉色,覺得她已經動了真怒,隧閉了嘴安靜地站在一邊。
孫嬤嬤帶人走之後,老太太又罵道:「你姨娘是個不靠譜的,這麼重要的東西竟然說沒就沒了,現在好了,人家要娶翰林學士家的姑娘了。你別說我當嫡母的苛待你,這麼多年來你自己知道,你們的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
高斕在外行商雖算得上強勢厲害,但在老太太面前卻不敢顯露半分,只垂著頭跪在下面並不答話。
孫嬤嬤在半個時辰後回來了,她親自帶著丫鬟婆子去抄檢過了,把她們院子裡都翻了個遍,確實沒找到那塊玉佩。
老太太氣極反笑,拍著桌子站起來,「叫人去查!去查!東西還能平白無故沒了不成?!」
袁璐和孫嬤嬤上前一人攙住她一邊。
老太太甩開袁璐的手,靠在孫嬤嬤的身上對袁璐道:「去把東西給我找回來,找不會來你就別來見我了!」
袁璐口中稱是,看了還跪在下頭的高斕一眼,自己就領命告退了。
袁璐回到了自己院子,先把呂媽媽叫了進來。
既然玉佩老太太確實交到了老姨娘手裡,那麼肯定是老姨娘手裡沒的。好在那玉佩是當年太祖皇帝賞給他二人的,料子貴重,極易辨認。
袁璐讓呂媽媽回袁府一趟,讓她娘陳氏幫忙,又傳話給外頭的李德全,讓她在自己的嫁妝鋪子裡都找些人手,勢必要把這玉佩找出來。對外就只說是家裡遭了賊,丟了些珠寶首飾。
袁璐的嫁妝裡有是有一家當鋪的。她娘親陳氏雖然是翰林小姐,清貴出身,可袁璐的外祖母家裡卻是從商的。她娘陳氏手裡握著不少鋪子,人脈關係更不是她能比的。
一直到三天後才傳來了消息,說那玉佩找著了,幾年前曾在一家當鋪出現過。至於再後來到了時限沒人去贖,玉佩已經被人買走了。事情查到這裡也就斷了線。
袁璐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是驚地差點話都說不出了,太祖爺御賜的,兩家交換了作定親信物的東西,就這麼輕易地被拿去當了?聽說還只當了五十兩銀子!這個老姨娘,真是個混不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