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野賊想佔著人多勢眾把他們拿下,原本看著商隊的那些也趕過來了,蘇錦繡將薛定奕拉起來後扶了一把讓他站穩,後面幾個野賊想要趁勢把他們都打下山坡去。
薛定奕喊了聲小心,想要伸手把她拉過來時,蘇錦繡轉身,快一步抬腳直接踹在了後面的胸膛上,那人後退了兩步正好擋住了他身後趕上來的兩個人。
薛定奕的手落了個空,抬頭看去,蘇錦繡打退這幾個人後已經朝南藥那邊看去,因為施正霖抱著寶音並不好拉,這才堪堪將兩個人拉上來。
見人已經上來了,蘇錦繡看施正霖臉色不太好,轉過身,放開手打那些野賊。
旋棍打下去又狠又快,打的又都是痛處,這些個野賊平日裡對付最多的都是普通百姓,蘇錦繡這一錘一個,他們頓時扔下刀子抱頭鼠竄。
蘇錦繡哪肯就這麼算了,叫了護衛拿繩子,一繞一個,幾圈繩子連人帶刀綁起來,七八個人圈在一塊兒,將繩子從樹上掛過,用力一拉,把他們綁在了樹上。
餘下那些個野賊見此,紛紛逃開去,就連那個老大也是,帶著幾個人朝著商隊方向,拿起他們剛剛搜刮來的東西,飛奔上了山。
「不要追了。」南藥阻止護衛追上去,「今晚不趕路了,就在這兒紮營,明天一早再出發。」
「晚上多留兩個人下來守夜。」蘇錦繡朝商隊那邊看了眼,看樣子他們也沒有要連夜趕路的打算。
寶音受了些驚嚇,被紫茵帶上了馬車,清竹前去不遠處的溪邊打了些水過來,蘇錦繡撩起手正要洗,手背至手腕那兒出現了一道被灌木剌破的紅痕。
「蘇姑娘,先別洗,我替你處理一下傷口。」薛定奕從馬車後拿了藥箱過來,見她要洗手,忙阻止,「沾了水不容易好。」
蘇錦繡卻直接舀了水從手腕上淋了下去,另一隻手輕輕搓了下剌破的地方,只是剌起了一點皮而已,血都沒流。
見她這般,薛定奕微怔,蘇錦繡從清竹手裡接過了布巾,擦乾手後看了眼薛定奕,從他身邊經過,朝南藥那邊走去:「薛公子,你跟我來。」
南藥從馬車內拿出墊子,替施正霖墊在手側後,看到蘇錦繡過來,視線即刻落在施正霖的臉上,現在倒是鎮定了,剛才看蘇姑娘拉人那剎那,臉色明顯不對。
「蘇姑娘。」南藥起身打招呼,順道看向跟在蘇錦繡身後過來的薛定奕,視線再一次落回到施正霖身上,心中歎了聲。
走到施正霖面前的蘇錦繡,正在拜託薛定奕:「薛公子,麻煩你替他看一下傷。」
施正霖抬頭看蘇錦繡,目光晦澀不明:「我沒事。」
「你剛才抱著寶音撞到樹上,就是用後背去頂的,怎麼會沒事。」蘇錦繡看到他抱著寶音跌下去,雙手護著人也來不及去扶別的,只能用身子就抵,若是常人頂多起些淤青,可他不一樣,這一抵,雪上加霜。
「不是用手撐著了。」南藥都沒注意到他是用後背去抵的,他拉住他們的時候明明見他騰出了一隻手,聽蘇錦繡這麼說,忙要將他拉起來看傷,「快起來看看。」
「跌下去的時候哪有手去撐。」兩個人的重量都壓在樹上,後背承了多大的勁,蘇錦繡催促南藥,「扶他起來。」
事關傷口,南藥也沒再徵求施正霖的同意,將他扶起來後送到馬車旁,取過燈籠掛到上面,正好可以讓薛定奕看傷。
蘇錦繡看南藥幫他脫了外套,轉過身朝溪邊走去,這裡距離商隊也不遠,還能看到兩個孩子在火堆旁跑來跑去。
驚險過後,孩子總是忘的最快的,在附近煮著吃食的大人也不敢讓他們走太遠,時不時喊一下,以防他們往溪邊過去。
背後傳來腳踩亂石的聲音,蘇錦繡轉頭,南藥站在身後,手裡拿著布巾,像是準備來清洗的。
「他平時就少言語,你若不說,我還真沒發現他傷了後背。」南藥只當是子凜看到蘇姑娘先拉了薛公子在不高興。
蘇錦繡輕輕踢開腳下的石頭:「我看到他撞上去的。」
南藥眉宇一動,她一直注意著子凜那邊。
於是他不經意道:「子凜還抱著寶音,我還以為你會先救他們。」
「不是有你在嗎?」蘇錦繡覺得他這麼說有些奇怪,他和施正霖一起出來的,剛才那樣的情形,他肯定第一時間就會去救他。
「所以你是覺得我不會救薛公子,你當下就先救了他?」
蘇錦繡沒作聲,也就是默認了,這有什麼好想的,再者薛定奕是她請過來的,還得求他師傅幫忙,要是害他受了傷她心裡也過意不去。
南藥淺笑:「要是我不在呢。」兩個人都跌下去了,她救誰。
蘇錦繡愣住,覺得他問的這些話更奇怪了:「你不在總有別人在,他現在已經任職工部,有人保護的啊。」
南藥臉上的笑意一頓:「對,你說的也是。」心中歎息著,這是半點都沒理解他的意思,子凜吶,看來你這路還長著。
「他背上的傷可還好?」
南藥蹲下身子清洗手裡的布巾,水聲嘩嘩,傳著他的聲音:「說不上壞,可也不算好,因為中了毒的關係,他這些傷本就好的慢,半個月前才脫了一部分的痂,剛才那一撞,之前最深的傷口,結痂的地方裂開了。」
「不過我帶了藥,敷上就沒事,流了些血現在已經止住了。」起來後南藥簡單補了兩句,蘇錦繡卻能想到他傷口開裂的樣子,從榕莊逃出來的時候還是她替他清理的傷。
一塊布巾被南藥拿在手中,浸濕了絞乾,絞乾後攤開,末了,他抬起頭,特別誠懇請道:「就是這幾日不太適合舟車勞頓後再看書,也得麻煩蘇姑娘多照看寫,他那脾氣,拿起就放不下,難勸的很。」
豈止難勸,蘇錦繡點了點頭:「好,你們守上半夜,下半夜我和紫茵來守。」
「不用,你們早點休息,我已經安排好人了。」
說完這句,南藥手裡的布巾終於沒再被折騰,走上岸,他回了馬車那兒。
蘇錦繡轉過身看著溪對面的空闊田地,再遠一些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
這時她才響起南藥剛剛說過的話,若他不在,她會先救誰。
若他不在,還有護衛,若護衛也不在……她會怎麼做。
回到馬車旁,薛定奕去火堆旁煮藥了,馬車內只有施正霖一個人,南藥將布巾遞給他:「這一趟你們都不來也沒事,我帶著他們過去,你們也不用涉險。」
「她一定會去的。」
「攔住她啊。」
施正霖反問他:「為什麼要攔。」
南藥話語一滯,為什麼要攔,難道就看著她滿漠北跑,且不去論別的,不安全啊。
施正霖從身後的桌子上拿過書冊,淡淡道:「她喜歡做這些。」
南藥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行吧,眼下也不是看這些的時候,等到了西平府,休息的那幾日再看也不遲。」
確實是累了,上過藥後人又不大舒服,施正霖不再堅持,放下書冊準備休息。
這邊蘇錦繡回來,見火堆旁薛定奕還在煮藥,在一旁的石塊上坐了下來:「你還不休息?」
「你手上不還有傷。」薛定奕搖著扇子,時不時看鍋內的藥,沒有半分大家少爺的樣子,「雖說是小傷,但被這些灌木剌到會不舒服。」
「你這麼說還真有點癢。」
隔著袖子蘇錦繡輕輕撓了兩下,薛定奕遞給她小瓶子,輕笑道:「塗一些會舒服點。」
微涼的感覺沁入皮膚,很快減輕了癢的症狀,蘇錦繡轉動著手裡的瓶子,抬頭看他,他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的柔緩。
興許是因為他學醫,興許是從小就跟著他師傅離開了上都城,沒有浸染在那群公子哥中,薛定奕整個人氣質就很平和,與他說話,不自覺情緒也會緩下來。
等了一會兒,薛定奕將放涼了些的藥濾出來遞給她:「有些苦,你要是覺得喝不下…」
話音未落,蘇錦繡接過去一口就喝完了這碗藥,眉頭都沒皺一下,拭了下嘴角後將碗擱下:「不苦啊。」
薛定奕愣了愣後失笑:「我記得你小時候怕苦味。」那時從池塘裡把他們倆撈上來後,聽到宋大夫人吩咐人去煮驅寒的湯藥,她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中氣十足的嚷著不要喝。
「很久以前是怕的。」蘇錦繡想了想,後來喜歡上喝苦茶,便不再覺得這些藥苦。
中間隔了這麼多年,有些喜好肯定和小的時候不一樣,但他只記得幾年前的,薛定奕有些遺憾:「今天的事還沒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還遷就了我們,提早幾日出發去西平府,又配合我們繞了路,要不是因為我們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蘇錦繡站起來,衝著他笑的爽朗,「我可不能讓你受傷,要不然都說不過去。」
說完後蘇錦繡轉身回馬車上,薛定奕坐在那兒未動,視線落在她的背影上,臉上微有動容。
只是因為那樣嗎。